第九章 沉冤得雪

    “来人呐，救命啊，周方这个狗奴才造反啦！”
    眼见周方缓缓走来，花小兰吓得花容失色，肝胆俱裂，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她的脸上，眼泪和鼻涕混作一团，沾染地上的灰尘，灰一块白一块，再混合上嘴角边的鲜血，像个大染坊，脏得一塌糊涂，完全看不出平日里俊俏的模样。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过了几天，周方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身手敏捷，快如闪电。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家将，几个呼吸之间，就被他统统打倒在地。
    “来人呐，救……”
    周方的脚步，终于停在了她的面前。花小兰猛然住口，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正看见周方那张愤怒交加的脸孔，心中就是一颤，当即不假思索，死死抱住周方的小腿，放声大哭道，“都是我鬼迷心窍，故意栽赃冤枉你，都怪我。周方……周方，你可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啊！”
    厌恶地看着花小兰，周方心中却十分纠结，他很想现在飞起一脚，直接踢死这个贱货。但不管怎么说，花小兰始终是花家下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弄死，等于打了花家的脸面。
    “什么人，竟敢来花家撒野？”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长鞭凭空出现，携裹着呜呜的呼啸之声，径直朝着周方脑门而来。
    周方脸色微微一沉，这一鞭气势汹汹，充满杀机，可见施展这一招的人，是打算直接将自己当场击毙。当即他不假思索，双脚点地，“嗖”地一声，退出长鞭笼罩范围。
    “是你？”
    一名红衣女子，缓缓落在地上，看到周方躲过这一必杀之招，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不过下一刻，她就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个下人，还胆敢潜回花府，将二夫人的话当做耳边风？死罪！”
    这名女子，正是花红裳。
    咚咚咚，咚咚咚。
    擂鼓声大作。
    数百名武装整齐的家将，手持钢刀长剑，从院落各个角落钻了出来，将周方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怒视着周方，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周方。
    胆敢闯进花府，就是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这立刻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之心。
    “红裳姐，快救救我。”
    花小兰眼睛一亮，立刻高声叫喊道，“这个狗奴才，他见色心起，想要玷污人家的清白。我……我不想活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顿时露出不屑之色，看向周方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鄙夷。
    “淫贼，受死吧！”
    花红裳更是勃然大怒，俏脸一寒，手臂猛然一甩，那道鞭子就如同出洞的毒蛇一般，再次朝着周方全身袭来。
    啪啪啪！
    长鞭甩到半空，噼里啪啦地幻化出条条鞭影，将周方笼罩其中，密不透风。每条鞭影，伸缩不定，变幻莫测，所指方向，均是周方身上要害之处。
    “红裳姑娘，这是一个误会！”
    周方慌忙一边躲闪，一边想要解释，怎奈对方根本不听，手头上丝毫不停歇，一招快过一招，像绵绵江水一般，连绵不绝。他左闪右躲，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趁着一个空当，远远跳开，飞快地解释道，“红裳姑娘，且慢动手。我这一次前来，实际上，是奉了大小姐的命令。”
    “什么？你这个淫贼，竟然还敢提到大小姐？”
    花红裳哪里肯相信，当即不假思索，欺身而上，手中的鞭影又快了几分，水银泻地一般，“不管你是奉了谁的命令，今天本姑娘都要将你当场斩杀，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是真的把周方当成了淫贼。
    只是她的心中，隐隐有几分惊疑。这个小厮，几天之前被自己踩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痛打了一顿，当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身手。而现在，自己已经使出七成功力，将一套“折花断水鞭”舞得淋漓尽致，几乎达到了针插不进、水泄不通的地步。
    但就是这一套鞭法，到目前为止，却连对方的衣裳都没有沾到。
    “是周方！”
    “他怎么……这么厉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圈中两人的打斗，也吸引了不少下人前来观看，其中就有和周方相熟的那几名小厮。当他们看到周方时，脸上纷纷变了颜色，小心地聚集到一起，低声地议论起来。
    花小玉也混杂在人群之中，看着场内不断躲闪跳跃的周方，面色复杂，嘴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面对着一波快过一波的鞭浪，周方心中有苦说不出，他虽然经历了伐骨洗髓，体力、眼力等远超常人，但毕竟没有练过武功，遇到花红裳这样的行家，只能全力躲闪。
    有好几次，他就差点被打中。
    其他围观的人，看见周方披头散发，上蹿下跳，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均是哈哈大笑，开心地指指点点起来。
    “住手！”
    就在周方险之又险，避开花红裳一记杀招后，突然，从府邸深处，隔空传来一道冷冷的叫停之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是响在众人耳边，顿时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就连花红裳，也停下手上的动作。
    没多久，在一众花氏族人的簇拥下，花舞勺众星捧月一般，缓缓朝着院子这边走了过来。
    花舞勺所到之处，不管是家丁、管家还是家将，均是自觉地侧身避让，闪开一条路来。
    “大小姐！”
    不知道谁率先开口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院子里，除了花氏一干族人外，其他人等都跟着大声喊道，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周方也跟着跪了下来。
    全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名身穿华丽锦袍的中年人，面如重枣，双眼狭长，顾盼之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向前迈出一步，双眉紧蹙，环视四周，不悦地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上位者不容置疑的霸气油然而生。
    花乾正，这一任的花氏家主，花舞勺的亲生父亲，四方城实质上的主人。
    不过就算是一家之主，花乾正也只是和花舞勺同行，甚至微微落后一小步，刻意将领头的位置，让给花舞勺。
    他是个聪明的人，非常清楚，自己的一切是来自哪里。
    在这两人的身后，还站着花家诸房夫人，还有她们的子女。这些花家的内室和子女，平日里飞扬跋扈，神气十足，现在个个像鹌鹑一样，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花舞勺一回到花府，这个家的中心，自然而然地就转移到她的身上，没有人敢质疑。
    “启禀大小姐、家主，这个小厮原本已被驱逐出府，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闯了进来，还要奸污府上的婢女。”
    花红裳跪倒在地，面色羞愧，回道，“奴婢原本想把他拿下。只是……只是奴婢本领低微，打斗了半晌，也没有将他制服。”
    “你们，还在等什么？”
    花乾正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手指一挥，指向全场家将，猛然喝道，“给我一起上，务必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厮，即刻拿下。”
    “慢！”
    就在花乾正话音刚落，花舞勺面无表情，樱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
    顿时，那些蠢蠢欲动的家将们，像是脚底被钉了钉子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听到花乾正的话一般。
    花乾正颜面尽失，脸色顿时异常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半晌，他一叹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看来，你真是我花家的下人。”
    看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周方，花舞勺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你并没有撒谎，也遵守先前的约定，倒是个可造之材。起来回话。”
    她连怎么回事都没有问，就让周方起身，很显然，她根本不相信花红裳所说的那一套。
    听闻花舞勺的话，在场的人，不少人面露讶色，一肚子的疑惑，却不敢表露出来。
    事主之一的花小兰，一张俏脸，立刻变得煞白无比，毫无血色。
    “是，大小姐明鉴，小人绝不敢说谎。”
    周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这才站起身来。
    “对了，谁是花小兰、花小玉？”
    对于众人的反应，花舞勺却是理都不理，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和这两个下人有些恩怨，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花府做事，向来是公正公道，你现在就和她两位，当面对质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大小姐，奴婢是花小兰、花小玉。”
    花小玉脸色泛青，从人群中挤出，跪到花小兰身边，两人异口同声，恭敬地回话道。
    她们二人，跪在地上，小心地对望了一眼，均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只能一口咬死，否则被查明真相，两人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不等花舞勺再问什么，花小兰首先就说道，“大小姐，奴婢和小玉二人，都是被这个狗奴才蒙骗，还请大小姐替我们做主。”
    “这件事……我知道。”
    花府二夫人，花舞勺的亲生母亲，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干笑着说道，“勺儿，整件事是这样的。这个狗奴才……下人，偷了我的首饰，所以被我下令鞭打二十，并逐出四方城……”
    看着花舞勺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尽管眼前这人是她的亲生女儿，但花二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寒意，讷讷地说不下去了。
    “模样倒是挺周正的，就是心思太坏了。”
    花小兰、花小玉那点小动作，哪里躲得过花舞勺的法眼。她当即心有所悟，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过身后，只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这两个人，就交给你和红裳一道处置了。此间事了，到内院来找我。”
    说罢，她转身就走。
    一众花氏族人，面面相觑，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到花舞勺离去，他们也没心思继续逗留，赶紧跟在花舞勺的身后，一溜烟地走了。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小姐饶命啊，饶命啊！”
    直到这个时候，花小兰、花小玉二女，才明白过来，知道自己的那点阴谋诡计，已经被花舞勺识破。当即冲着花家众人离去的方向，不住地哀求道：
    “奴婢鬼迷心窍，一时间冤枉好人，还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婢这一回。”
    “奴婢也是被逼的，否则奴婢就要被花小兰这个贱人害死。大小姐，奴婢是有苦衷的。”
    两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