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钰娜在士多店买了包烟,站外面吸了几口,企图靠清凉薄荷换走下体的酸痛。
对面大喇喇的LED屏幕竟然在播放叁级片预告,男女虽没袒胸露乳,但也暧昧得要紧。
于春晴早已换好衣服,见罗钰娜从后门进来,走路姿势同以前不一样,她双手环胸,从上到下打量后调侃:“啧啧,你条仔体力不错。”
罗钰娜脸有些微热,但人前依旧是那副一半冰清一半娇野的面孔。
她已经站在柜前,面对于春晴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解开衬衣,胸前一片绮丽印痕暴露在空气中,这番模样像是绯红的水彩不慎滴入白丝绸,化开成花。
于春晴眼精,也经历过,再加上她那有些刻意的走路姿势,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只不过认识她这么久,从不见她会有这样的爱痕。
不知是星河转移,还是云雨翻覆,竟然会如此激烈。
“分手了?还是知道你来半山楼了?”
罗钰娜套上衣服,摇头:“都没有。”
不是黎昱恒,但她也不想解释。
“那这么激烈,脖子,胸,肩骨,腰,就没一处是白净的。”
罗钰娜的耳根越来越热,她想起宋瑾霖同她在床上共沉沦的片段,心口难免在跳。
于春晴故意伸手戳罗钰娜脖子上的吻痕,再次感叹:“他同鬼佬都有得比,甚至能离谱点。”
她倒是试过在醉几分后和鬼佬开房,射入霓虹夜光的酒店套房,红酒雪茄味的厚lips,精悍的能叼到人欲仙欲死的器物,还有那半口跑调粤语半口英伦腔调,都算是蛮刺激的体验。
罗钰娜看出来于春晴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指,无奈地笑道:“鬼佬你个头。”
于春晴收回手指:“好咯,我也是讲笑而已。”
其实她还是羡慕的,能够真心实意与喜欢的人做爱,而不是为了生计做爱。
走廊,两边墙贴满不规则的多边玻璃镜,映下几对男女唇舌交战的风景,吊在天花板上的球灯都在唏嘘看戏,蚌珠似的放出五彩光,照得墙上的大波妹海报如生如色。
高档夜总会竟粘着大波妹的海报,是卖烟酒还是供淫秽,怕是有人绞尽脑汁想做发达梦。虽说半山楼是白领娱乐圈消遣之地,但总有叁五九流之人溜进来,贴几张海报让人过过眼。
万一遇到贵人商机,那不就发达了吗?
只可惜,包姐心眼小,不容自己的地方有碍眼的污渍。
包姐年上四十,眉目满是被日月沉淀的女人精,多得贵价鱼翅燕窝滋润肌肤,几乎难觅菜市场同龄女人的斑驳皱纹。
她一人话事半山楼,仗有宋添明这一靠山定下许多规矩,哪怕是磕了伟哥精虫上脑的贵客,也不敢在这艳光之下为非作歹。
罗钰娜同于春晴在走廊就见到包姐,打了声招呼。旁边还有一名印尼籍的清洁工,正按吩咐在墙边清理海报。
包姐齿间咬着根细烟,吞云吐雾,遮过她不耐烦的表情,“以后你们只同光头交接就行。”
罗钰娜很快便恍然,轻笑:“看来有人还是管不住自己,在半山楼开斋。”
于春晴纳闷:“何煜?”
包姐懒得多说,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规矩就是规矩,不得在半山楼睡她手下的小姐尚为第一条。
哪怕是Alex的马仔,都容不得在她的地盘撒野,更何况,他只是一个马仔。
答案印证,罗钰娜不见得幸灾乐祸,但也松了口气,少了一个麻甩佬,心情都舒畅点。
头牌同普通陪客小姐的区别在于,她们是直接受包姐指点,更多的是做毒品交易链的其中一环,有时也会陪一些高级贵客。
其他时间,随意打发,比如在兰桂坊看人谈情说爱,或者望着对面影院大屏播电影预告片和滚动式海报,有趣兼无聊。
包姐看着那还没被刮下来的爆乳海报,上面掉皮的白色刮痕像爪子一样黏在墙上,看得心烦,“今天没心情接货,你们想早收工就收工,钱照计。”
于春晴一听忍不住吹了吹口哨,而罗钰娜浅浅点头。
罗钰娜当然是想早收工的,毕竟走路都走不稳妥,压根没多少力气去应付接下来的场子。
她并不想来,却是故意要来,故意从宋瑾霖手掌心逃脱开,回到夜夜笙歌的兰桂坊。
看遍男女速食欢爱,在夜色下大胆交换欲望。
一边是霓虹无原则,欲望少真心。
一边是作茧自缚,步步违心。
罗钰娜在茶餐厅读报,翻开后一目十行,才知鼎鼎大名的宋导演刚在广州结束新片首映会。
难怪接连几日见不到他。
被白灯照亮的纸张突然落了铅灰色的阴影,蚂蚁大小的繁体字变得更深沉。
抬头,不是她在报纸所见的那个人。
“钰钰,你不要出来都在读报啦,relax,”黎昱恒边说边收她的报纸,摊在桌面上。
吊在白灰墙上的绿色风扇咿咿呀呀,风吹过桌上的报纸,掀开了另一面。
“我顶,女神抱着宋sir抱得好紧。”
几多单纯少男少女看到这张图片,都要惊叹一声郎才女貌。
罗钰娜正啄饮西米露,差点喷了出来,牛奶不经意灌入喉引起咳嗽,涨得脸都通红。
黎昱恒准备倒茶水给她过喉,见她捂嘴摆手,也不动了。
罗钰娜缓后,才问他:“Mrs 那边结束了?我总觉得她想你继续留在那搞项目。”
黎昱恒目光柔和,咧嘴笑:“早就搞掂了,想多陪陪你嘛,我们好久没出去约会了,”他数了数手指,“快叁个月没约过会啊。”
罗钰娜手中的调羹正绕着还剩叁分之一的西米露搅拌,透明圆珠打了一圈又一圈,心不在焉。
风扇再次咿咿呀呀起来,扬过她耳后的发丝,她才抬眸,说:“过几天你生日,可以吗。”
其实一直以来,罗钰娜对黎昱恒的感情只停留在好感,是女仔对男仔那么纯洁的好感。
很多人追她,追半路没结果就换下家,鞋子衣服千千万,何必吊死在她一人身上。
唯独黎昱恒不是,他一心一意地追求她,用尽纯情少男招数,她终于心软答应。
可有时候心软在感情中也是一种错误。
罗钰娜被黎昱恒牵着手,回到学校。
他回来了,被学生会的人围堵,不知是聊自由民主,还是谈论陆港文化差异。
被黄金镀过的阳光,把天地空虚盈满,不是柔和的,是刺眼的。
宋瑾霖透过玻璃镜片,跨越不同颜色的脑袋,看见站在几米外的罗钰娜和黎昱恒。
二人对上视线,空气一瞬焦灼炽热。
明明是两双平静的眼神,却产生激烈的情绪。
有一刻,他以为她很想他,可下一秒她的眼底清澈如水,波澜不惊。
放学,罗钰娜一个人到学校器材室,归置课上教授使用过的录音话筒。不料,竟遇见宋瑾霖,他正慢条斯理地打开磁带DV机。
黯淡的光线,明明灰暗如铁锈,然而他似发光那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开摄像机的机带仓,换上一盘磁带,插放的咔嚓声盖过罗钰娜的呼吸声。
她按捺心头涌动,没有打招呼,直接走到摆放器材的柜子,只是怎么踮脚也拉不开上方的柜子。
背后突然来人,将她手中的录音话筒夺过,轻易摆放在该有的位置。
熟悉的清冽将她锁在窄小的空间,背后的温热侵袭而来。
罗钰娜借着微小空隙转身,抬头看向宋瑾霖,不知几时他摘了眼镜,看不清瞳色,只知不深不浅,摄人心魂。
“你欠了六个小时,”他俯身贴她耳朵,“而且,明天weekend。”
罗钰娜别过头,对着他流畅分明的侧脸,说:“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直床上运动吧。”
宋瑾霖直起身子,别过她耳边掉落的发丝,“所以,想和我约会?”
“想看你导的电影。”
“我从来没有看自己片子的习惯。”
罗钰娜扬起下颌看他,抑不住唇边的弧度,“那你好古怪,不看怎么有长进。”
“不需要,”宋瑾霖突然抱着她的腰,低头闻她颈间的香味,“今天罗同学有何指教。”
尝过她的味道,贪恋和欲望越发收不住。
罗钰娜推开他,“我饿了。”
疯狂吹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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