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鱼揉了揉眉心,不得不对沐鸿儒刮目相看。
不愧是花沐郎,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但苏羡鱼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缘起缘落,从无定法。沐家不用为了和我牵扯关系,强行做这样的事。痕迹太重,我也过不了心关。”
他没说他已经和沐小兮相识,并且两人相交颇深,根本用不着沐鸿儒搭桥牵线。
也许沐小川那最终会说漏嘴,但也没关系,苏羡鱼只是不同意沐鸿儒的处事方式,而并非要刻意隐瞒他和沐小兮的关系。
沐鸿儒心下失望,不过却也不敢太过强求。
方才的提议,已经是他鼓足勇气后的尝试了。
“您稍等,我会按照祖训,替老祖宗奉上他欠您的千金。”沐鸿儒毕恭毕敬的说道。
接下来就是按照苏羡鱼的规矩走,那就好办。
流程简单,干净利索。
写下卡号,沐鸿儒安排早已在银行vip室等候的人打钱。
按照现行的金价,苏羡鱼那张原本只剩下六块多的卡里,又多了一千五百万。
算上之前在花家收的债,他的卡上已经有了三千万的流动资金。
在花城找一处福地,买套房应该已是绰绰有余。
……
苏羡鱼手里还有一枚刻着“范”字的鱼符信物,虽然钱大概是够了,但他还是决定去收最后这桩债。
毕竟如果不收的话,就要把鱼符放回白水河底的藏宝窟中。
那藏宝窟打开一次挺费劲的,懒得放回去了,还是直接收了吧。
在沐鸿儒的千般不舍中,苏羡鱼离开了沐家宗祠,打车来到了范家祠堂。
从沐家到范家的这一路,他还注意到了一处灵气极为充裕之地,已然达到了福地的标准。
即使在野外山水形胜之处,这样灵气浓度的福地,也不多见。
苏羡鱼默默在心中做了标记,只等把范家的债也收了,就去那处看看。
相较于前两家,范家的债收得就比较坎坷一些。
因为范家的守祠人,竟然不认得鱼符!
那守祠人一脸懵批得看着苏羡鱼,不知道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场面一度很尴尬。
苏羡鱼受不了这委屈。
他是来收债的,那范家老祖宗欠他的是真金白银,怎么你范家后人敢赖债不成?
难不成范小花没有给子孙留下祖训?
应该不是。
当年范家老祖范小花,乃是路边一乞儿。
抱着苏羡鱼的大腿,扬言只借纹银十两,以后定还千金。
当时苏羡鱼就透过范小花的眼睛,看了一遍她的心湖。
是个顶倔强的人,但灵性却刻在了骨子里。
最难得的是苏羡鱼还看到,虽然她对世道无比的失望,但却依然保留着最后一丝纯良。
所以苏羡鱼才决定借钱给她,助她闯下偌大家业,富甲一方。
是的,是“她”。
范小花,是一个女子,一个性情和手腕都极其强势的女子。
虽是女子,却一直以男子自居。
甚至就连找夫婿,也不是“嫁”,而是“娶”。
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这件事情做得离经叛道,但却又让人拍案叫绝。
苏羡鱼对范小花的印象不错,所以他确信范小花一定留下了最为严苛的祖训,只是为什么现在范家的后人却不认账?
难不成真的是人心向下,范家不愿平白承担老祖宗两百年前的,一笔烂账?
苏羡鱼决定稍稍花费点时间,探寻一番。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况且探寻这件事,说不定也会很有意思。
就比如现在,苏羡鱼发现眼前的守祠人,就很有那么点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范豆豆。”守祠人回答。
“你在范家是什么身份?”
“嫡长孙。我爷爷是范家家主。”
“你那么年轻,应该不是专门的守祠人吧?你们范家的守祠人呢?”
范豆豆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比沐家的沐小川是要大一些,但肯定也不会是专门的守祠人。
“喂,兄弟,你到底是谁啊?我感觉你好像是在审犯人。你要搞清楚,我回答你的问题,是出于礼貌和修养,但并不代表我就有义务,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来我们范家宗祠是做什么的?如果你不说出个缘由来,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范豆豆决定不再正面回答苏羡鱼的问题。
他明明才是这里的主人,方才却有几分被对方反客为主的意思。
这节奏不对,他范豆豆要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
苏羡鱼笑了笑,说道:“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
“你们范家处在聚光灯下,稍微大点的事都会上新闻。我只是随便上网一搜,就查到了嘛。”
原来一周前,范家的家主还有他的堂兄,一起去打老年门球回来的路上,竟然遭遇了车祸,翻车翻进了白水河中。
俩老汉加起来小二百岁了,这一翻车受惊吓,那还了得?
老哥俩齐齐躺进了医院,到现在都没个醒的。
这两人,一个是范家当代家主,另一个是家主堂兄,同时还兼着范家祠堂守祠人的身份。
破案了。
祖训一般就只掌握在家主和守祠人的手中,只有这两人有资格背诵并默写全文。
可范家这两人齐齐出了车祸,这之前哪想过会出这种意外,肯定是没来得及把祖训传下来。
而范豆豆这个临时的守祠人,别提祖训了,更是连鱼符的事情都没听过。
“抱歉,之前并不知道你们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苏羡鱼歉意说道。
后半句没说。
如果知道的话,就过两天再来收债,至少等俩老头醒了再来,不然找谁收去。
范豆豆的眼神变得黯然,潸然欲泣。
“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整个范家就只有爷爷最疼我。现在爷爷遇到那样的事,躺在床上醒不来,我……我没用,连陪伴在爷爷身边都做不到,看到就忍不住哭,一直哭。”
“所以我只能跑祠堂里守祠,求祖宗能保佑爷爷度过这一关,快点醒过来。嗯……顺便也保佑大爷爷也能早点醒来,大爷爷人也可以的。”
苏羡鱼的额头顿时挂了两道黑线,这范豆豆把亲疏关系整得明明白白的,也是个人才。
他心想你求祖宗可能不太灵光,你大爷爷就是守祠人,范小花不是也没能护住吗?
“你如果信得过我,就把这枚鱼符拿去,在你爷爷和大爷爷的病房里放上一晚。如果信不过,那也就算了,鱼符送给你做纪念。”
苏羡鱼说着,随手把最后一枚鱼符丢给了范豆豆。
鱼符之上,有他留下的一股灵气,可以润心沁脾、滋养魂魄。
俩老头醒不来,很大可能是翻车掉河里的时候受了惊吓,用灵气滋养一夜,大概率是能醒转过来。
他这么做,既是看在范小花这个老朋友的面子上,帮一帮她的后人。
更是为了收债啊……范老头醒来看到鱼符,难道还敢赖账不成?
“最后提醒一句,你女扮男装的技术,还有待加强。有些瑕疵和小细节,以后多注意。”
苏羡鱼笑了两声,走出了范家宗祠。
留下一脸呆滞的范豆豆。
她哪里是什么家主长孙?
分明是孙女。
只不过这件事,在整个范家都是秘密,鲜有人知晓。
她伪装得很好,旁人最多觉得,这孙子长得太秀气了而已。
没想到她最大的秘密,今天竟然被一个外人一语道破。
范豆豆站在原地良久,不知怎么越想越羞赧,脸颊一下子泛起桃红色。
犹如晕染开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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