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蝉脱壳

    狄公把玩着李元芳的链子刀和蝮蛇留下的手帕，心中思绪如麻。
    谁是好人？不知道。
    谁是坏人？不知道。
    刺杀使团的主谋是谁？不知道。
    背后的阴谋家有什么目的？不知道。
    这批精干的杀手是何来历？老巢在哪里？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都掩盖在迷雾之下，狄公暂时没有明确的思路，但并不慌乱。
    宦海沉浮数十年，就连武则天都称狄公为“老狐狸”，心机之深，心态之稳，除了那位女帝陛下，无人能及。
    李元芳才二十多岁，没有那么好的养气功夫，慌忙问道：“大人不信卑职？”
    狄公笑道：“我若是不信你，你还能坐在这里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千牛卫来传旨。
    千牛卫当然是假的，而且这处破绽对于狄公来说实在是太大。
    设计计策的金木兰不会犯这等小错，执行命令的于风却没有这等能力，别说圣旨的内容，就连衣服都穿错了。
    江湖人穿错衣服顶多是个笑话，朝堂中人，尤其是皇帝亲卫，穿错衣服可就是死罪了。
    套了几句话，狄公谎称要换衣服，对藏在内室的李元芳说道：“我能信你么？”
    李元芳斩钉截铁的说道：“能！”
    “那好，你为我做一件事。”
    不多时，披着斗篷的狄公上了千牛卫的马车，马车行至半路，两旁的房屋上突然现出数十弓箭手，对着马车就是一阵箭雨。
    “哗啦”一声，马车四散崩裂，里面哪是年老体衰的狄公，正是被追杀了一路的李元芳。
    李元芳速度极快，趁着弓箭手放完了箭的一刹那飞身上了一侧屋顶，链子刀挥舞，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另一侧，狄光磊不知何时出现，双手各拿着一把手弩，对着弓箭手射击。
    狄光磊上辈子是外门七十二行中专门制作机关器械的“蜂窝山”的传人，不仅继承古法，还入名校攻读《机械工程学》等专业知识，拿了博士学位。
    这两把手弩是狄光磊设计制造的“连珠快弩”，一匣足有四十二枚“丧门箭”，可连发，三十步内射穿铠甲，威力不亚于小型枪械。
    快弩连发，弓箭手很快便被尽数杀死。
    李元芳见了，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这般犀利的武器，他全盛时期都难以躲避，更别说现在这个重伤之躯了。
    假千牛卫想要逃跑，狄光磊抬手射穿他的双腿，喝道：“奸贼，哪里跑！”
    马蹄声响起，狄公策马赶来，沉声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了就放你走，你们在城外还有多少人？”
    狄光磊心说老爹你这哪是给人生路，完全是两头堵啊。
    回答了，背叛蛇灵，以这货的三流武功，必死无疑，不回答，马上就死。
    这杀手也是凶悍，一低头，背后机关发动，射出一枚暗箭。
    李元芳挥刀格挡，反手一刀斩杀杀手，狄公见了暗暗点头，对李元芳的怀疑去了大半。
    狄公平素待人以诚，但这是家国天下的大事，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从让李元芳诱敌，到两头堵逼得杀手狗急跳墙，都是对于李元芳的试探。
    狄光磊是“先知”，知道谁好谁坏，但没法直接说，只能偶尔给予一些提示，免得老爹疑神疑鬼，把脑子想坏了。
    这么大年纪了，少胡思乱想才是正事。
    安全问题自然无须担心，不提狄光磊这个武功高强的亲儿子，就算狄光磊没反应过来，狄公也不会被暗箭杀死。
    三年前，狄公被来俊臣诬陷谋反，后平反，贬为彭泽县令。
    在此期间，狄光磊采山中千年老藤，切成细丝，浸泡桐油秘药，九浸九晒，制作了两件轻便贴身，刀枪不入的内甲。
    内甲怕鞭锏钝击，却不怕暗箭这种锐器。
    有内甲护身，区区暗箭何足道哉。
    狄公冷笑道：“好凶悍的杀手，却不知是哪家大势力培养出来的。”
    自古侠以武犯禁，狄公作为朝廷大员，对于江湖人颇为不喜。
    良善的江湖人想办法收入麾下，或者结个善缘，无法无天的一向是想尽办法抹杀掉。
    狄光磊道：“能截杀使团的势力，当然不会小，爹，这次的麻烦可大了。”
    李元芳问道：“大人，咱们下一步作何打算？”
    狄公道：“金蝉脱壳。”
    若是李元芳状态完好，狄光磊李元芳联手，蛇灵杀手不足为惧。
    可此时李元芳身受重伤，狄公也不想打草惊蛇，金蝉脱壳、暗中调查才是王道。
    三人快速脱下杀手的衣服，伪装成死尸，骗过来探查的蛇灵杀手，待到杀手走远，三人快步离去。
    行了十数里，三人在城外的树林中休息。
    狄光磊身上带着狄公配置的上等金疮药，拿出一盒递给李元芳，示意他上药。
    李元芳也不客气，接过药膏就开始包扎伤口。
    “元芳，你这身功夫怎么练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厉害。”
    李元芳笑道：“我这哪是练的，完全是刀口上滚出来的，狄公子的武功才厉害，我在这个年岁，可没有这般本事。”
    “俗话说不打不成交，咱们斗了几招，算是有了交情，叫‘公子’就生分了，我叫狄光磊，表字学渊，你叫我学渊就可以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就对了，李兄，咱们接着说武功……”
    简单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前行，直到寻到客栈，这才停下。
    李元芳身上有伤，狄公年老体胖，不好好休息一下怕是撑不住了。
    休整一夜，三人乔装改扮去往神都。
    狄公思索案情，狄光磊则是拉着李元芳讨论武艺。
    家学渊源，十五年苦修，狄光磊的武艺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流，只不过极少和人比斗，战斗经验比起李元芳差了实在是太多。
    李元芳同样有高人教导，而且参军多年，大战小战无数，无论武艺还是经验都强于狄光磊。
    狄光磊问出的问题，大部分都能解答。
    偶尔兴致来了，两人还会动手拆解一下招式。
    李元芳招式精巧，快如闪电，狄光磊招式严谨，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