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原来听到我问话了啊,有个姓也成了,总比黑人黑户来的强。这会儿依着火光我能看清楚她脖颈上所围之物确是条围巾,只不过质地怪异,并非成自绫罗绸缎,却像是由某种软金属编织而成,看着很像是锁子甲之类的物识,一眼望去通体金乌,细细端详却又呈现出淡淡七彩之色,饶是讲究。
珍贵出土文物见识的多了,一看此物我便知道这是个宝贝,而且还是件极不寻常的宝贝,但就这样挂在脖子上未免也太招摇过市了,这行为在考古界就像是正常人背着把ak47在大街上晃荡一样。我眉头一皱,心说既然只肯告诉我一个姓,那干脆就喊你彩柳好了。
彩柳递给我一把乌金短刀之后自己却摸出包药粉,倒于掌心处后便闷声转头朝我劈头盖脸的抹来。传说当年药王孙思邈曾研制过一味奇药,称之为“丧香合御散”,用此物涂抹周身可使毒虫草蟒百晦不近,当然了,现代人要抵御这些玩意儿那可就简单多了。我不知道这黑衣女子是不是出于这种考虑,但闻得这些白色粉末均是无色无味,也知她是在给我上文事武备,但猝不及防被她抹了个灰头土脸,心中不免有些懊恼。男女授受不亲,要干什么之前好歹说一声嘛大姐。
胭脂水粉抹得差不多了,我们这才起步顺着明堂前行,一路上脚下果然触碰到不少毒虫尸蛆,越往深处走,这些东西越是密集,看着脚下光景,我头皮都止不住阵阵发痒,暗自庆幸还好出门的时候没他娘穿拖鞋。
转过满是虫蛆蛇蚁的明堂之后,一座扇形石拱桥出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近身观之发现这桥通体由青铜打造,桥下一条由人工修凿的深渠横裂穿过,但并不见有流水的迹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漆黑,放眼一探,神鬼莫测。
就算是我也不清楚在古墓地穴里修座石桥是什么寓意,看彩柳带路带到这儿来了,有些不明就里,逐问她道。
“有桥,过不过?”
人和人待在一起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相互影响,不觉间我言语也简练了不少。
彩柳稍一沉思,提步便先走了过去,我连忙跟上,可她刚把脚踩上去,却又兀自停了。我跟的有些紧,差点没撞到她身上去,正准备像个怨妇似的埋怨几句,就听得她咬牙切齿说道:
“这桥不能过。”
我一楞,来都来了,又不过桥了?但念及自己从没来过这地方,手里也没什么地图指南针,也只能听之任之,便没询问何故。心说不过桥就不过桥呗,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我正等着彩柳另辟途径呢,猛就听闻石桥对面吵杂之声大作,入耳极似大波人马夹道而来,这又不是街头巷尾,古墓里听到这动静这阵仗好生了得?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闻听此声,我心中疑骇,刚准备招呼面前的彩柳返身跑路,却发现面前石桥上怎的就莫名其妙间空无一人了——彩柳居然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啊,这什么情况啊?可还未等想个细碎,便觉后背猛然吃力,一个踉跄没站稳,身心不受控制的便一头栽进了面前石桥下那黑如墨盘般的深渠里去了。
我心说这下完了,最毒妇人心,这黑衣服小妮子也真是阴狠毒辣,先救人再害命,真真打得一手心理好牌呐,想我唐三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竟是折在了个娘们手里。
“唔!”
思绪还没断,我脸就先着了地,原来这沟渠看似幽深,其实不过俩人高度,沟渠底部又是些松泥夯土,我被她这一推,摔下来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样子难看了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连忙爬将起身准备寻仇,质问那小娘们何故要下黑手,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得彩柳也是一跃窜下了沟渠,二话没说按着我的脑袋又把我埋向那稀泥土沟子里去,她自己也俯下身形,压低着嗓音轻声道:
“别出声。”
我听她声调细若蚊吟,也知事态凶险,又被她按将着无法挣脱,只好顺势趴在沟渠里一动不动。此时远处那吵杂无序的响动已由远及近来到了我们头顶上方,我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匀出,就楞楞听着。桥上的声响让我飘忽间想起下午变天走出帐篷时那片在远方天际轰鸣不绝的雷声,如石轮碾过石桥似的,震耳溃发。
一时间不觉让人心底直打颤,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非……是遇到传说中的阴兵借道了?
这所谓阴兵借道啊,也是种通俗的说法,很多地方也把这种诡异可怖的现象叫做山响,随手翻阅一下资料文献就可以了解到,这种事情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时有发生,邪性的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bj故宫和yn陆良彩色沙林尽头的惊马槽,在sxgs一带的深山老林里也有出现过。有人指出此类现象确有其事,甚至还分析出造成这种现象的诸多原因:一说阴兵借道指的是古代或者近代某个地方有军队战败之后,因其怨气冲天不散,再加上那地方当时的天时及特殊的地理环境,所以造成了阴兵借道;另一种说法是在很多出现过大灾难导致死了很多人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现象,老一辈人认为这是阴曹地府的鬼差鬼将出来拘魂钩鬼来了,98年南方逢百年未遇的洪灾之后、当年sc以及唐山大地震之后,传闻都有人亲眼目睹过阴兵借道这种事儿。当然,也有人说这其实是鬼界战争,它们在调兵遣将,在打仗,活人要是走背字撞见了就会被吸了魂魄,被抓壮丁,跟着一起赶赴鬼界战场。
这些事情传得邪乎,我脑闪思飞的在搜刮读到过的相关知识,好在头顶的声响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估计也就俩分钟不到的光景,四周又复一片死寂,脑袋上那只摄骨钢爪似的手这才挪将开去。我都快被她按得窒息了,此时已是满脸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该说她点什么好;彩柳倒像没事似的,瞅了一眼头顶石桥方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对我说道:
“我们顺着沟渠走。”
走你大爷。我点头。
这条人工修凿出来的沟渠看起来是没多深,不料走起来倒是挺幽长,而且越往里走脚下感觉越是泥泞不堪,丝毫不像置放干涸了千百年的样子。我就挺纳闷,怎么?还跟洪峰大坝似的,还定期开闸放水不成?不过这古墓里地形诡杂难辨,不仅机关重重,甚至还有些颠覆三观的可怖存在,这么想也不无可能,饶是不可掉以轻心。
我看身旁的彩柳也被脚下的淤泥搞得杏眉紧锁,便问她道:“这护城河这么潮湿,怕是有什么水遁机关也不好说吧?”
其实即便这沟渠里真有什么地河涌流之类的机关埋伏那也不打紧,凭我俩的身手,这点高度还是能在最短时间内翻沟上地敏捷躲闪过去的,我唯独担心水里会掺夹着点什么东西,那可就太瘆人了。这会儿这么一问也只是想听听像彩柳这种级别的高手有什么见地,也好借她的话顺道宽慰宽慰自己。哪知道这小妮子脑袋少根弦,不知是情商不够还是智商到了一定程度无视情商了,竟头也不回的答我。
“潮湿是因为这沟里填的全是尸膏尸泥。”
好了,行了,我再也不问问题了。听她这么一说我感觉双脚似乎都有些麻痒失觉,全是尸泥尸膏?那这得埋多少具尸体才出得来这规模啊?
“不是,我是说,咱们还要在这里面走多久啊?”
彩柳声线一沉:“到了。”
沟渠的尽头隐在一堵高耸难辨的石墙之下就再无延伸,想来这便是到了头了。彩柳掏出几枚约合手掌长度的的柳钉,略一沉气“啪啪啪”便把几枚小指粗细的柳钉直接凿进了面前的石墙里去,劲道力度看得我连连咋舌。待几枚柳钉都插稳妥了,我见她二话不说,三蹿俩蹿蹭着墙上之物转眼间就攀到了沟渠一侧的地面上去了,步法已是轻盈到让人汗颜的地步。当然,钦佩之余我也没敢耽误,笨手笨脚也一并攀了上去。
翻上平地,沟渠尽头的景象大致能够一览无余,这里与其说是古墓地穴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是自然洞窟更为贴切一些,目力所及全是夯土石块及岩壁,顶似苍穹,路比平川,我们如同置身在一个椭圆形的万人体育馆入口。放眼望去如平原走马,好不辽广。
地方虽大,但整个洞窟的可见度并不算太糟糕,洞窟顶部估计有许多岩缝风孔,这会儿更是有光源渗入,一束束打将下来,也不知是月光还是日照,只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大小光圈;四周昏暗的空间里还有很多类似萤火虫一类的昆虫,一片片一簇簇,高高低低,在远远近近的地方飘荡游弋,如满天繁星似的忽明忽亮,串连成一片天际银河般的炫目景致。
我一看这地理形势便知离重见天日应该不远了,眼前这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完全看不出有人工修凿的痕迹,发掘辽代贵妃墓的时候我曾留意过它的风水地势,那衣冠冢坐西朝东,前有河川背倚山峦,这会儿在古墓地穴里遇到这么大个天然洞窟,想必我们此刻多半是走到衣冠冢背后的深山腹地里去了。
念及此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虽是疑云密布,但这一夜惊魂好歹是没少胳膊少腿完完整整快结束了,诸多繁杂琐碎的事情等出去了再细细思量也不迟。可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跟着彩柳在这洞窟里走了没多久,一座红瓦青砖三层高的古楼突现眼前,像个程咬金似的就这么直杠杠光秃秃的拦路而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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