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痛失

    塞纳留斯的嘴里不停地施念咒语，招来阵阵旋风，恶魔战士和地狱兽随之被卷入高空，然后坠地而亡。他将一些种子抛进旋风中，随风飘进恶魔的肚里，颗颗种子在恶魔肚子里迅速生长发育，直到将他们的身体撑爆为止。尸体从空中落到地上的恶魔队伍中，造成了更多的伤亡。
    在大地深处，塞纳留斯感应到了一些蚯蚓和其他会挖洞的动物，它们躲在地下，成功避开了邪恶势力的侵袭。在他的催促下，这些生物在地下不停地移动、松土，使地面变得不再坚实牢固。青面獠牙的战士身体蓦地陷入地下，仿佛踩到了流沙一样，其他人则步履维艰，随之死在弓箭手和骑兵的攻击下。
    在空中，恶魔们占据着统治地位，但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月亮女猎手张开了弓箭拼力对付末日守卫。不管这些带翼的怪兽如何残忍地杀戮，许多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羽箭径直从他们的脖子上射穿。
    不断有恶魔死去，却有越来越多的恶魔补充上来。
    而月神殿的战力却得不到补充。月亮猎手的手指都已经完全麻木失去了知觉，她们完全是在凭着自己的意志在拨动弓弦。但即便是这样，胜利的天平依然开始向着他们的敌人倾斜。
    此刻泰兰德终于带着平民们安全地到达了蓝翼栖地外围的诺达尼尔圣泉。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马琳达，玛维，拜托姐妹们安抚一下大家。”泰兰德来不及安抚民众，急着要离开去蓝翼栖地求援。
    龙族是非常讨厌暗夜精灵进入自己的领地的。泰兰德认为先自己一个人去等门求援会比较妥当，毕竟她和西蒙还算是朋友。想来多少不会被扫地出门。
    但是她的考量不知内情的其他人却不明白。
    虽然大部分人碍于大祭司的吩咐和泰兰德未来大祭司的身份没有质疑她的安排。但还是有刺头会冒出来。
    “你要去哪里？泰兰德。”玛维很不高兴地说道：“现在正是大家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去哪里？而且这里只是暂时安全，恶魔随时会追上来。你就这样走了，万一有什么情况谁负责。”
    “我要去找塞纳祭司。”泰兰德皱了一下眉，还是解释了一下。“请求他的帮助。”
    “区区一个祭司能帮得上什么忙。”玛维并不知道塞纳祭司的身份，因此她对泰兰德的说法不以为然。“而且这个时候都没有出现，说不定早就因为怕死躲起来了。”
    “你不要这么说。”泰兰德对玛维的话感到有些不高兴，但是塞纳的身份是个秘密。她也并不乐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玛维却激动了起来。“有勇气的人都已经在和恶魔殊死战斗着，而他身为祭司却在需要维护艾露恩荣耀的时候避而不见！”
    “玛维，冷静一点。”马琳达站出来打圆场。“泰兰德，抱歉。玛维的弟弟在黑鸦堡垒生死不明。她……有些激动。”
    “我理解……”泰兰德想到同样在黑鸦堡垒生死不明的伊利丹，忍不住也红了眼睛。“可是我必须要去找塞纳祭司。”
    “哼！你爱去就去。”玛维一甩头，丢给泰兰德一个背影走去帮忙安置难民了。
    马琳达倒是没有玛维那么偏执。她点点头。“去吧，没事的，这里交给我们就好。其实多一份力量也好。拜托你了，泰兰德。”
    她的理解让泰兰德心里好受了许多。“我知道我这个时候离开，可能会让人怀疑多想。但是相信我……”
    马琳达打住了她的话。“好了。不相信你我也相信大祭司的眼光。别说那么多了，时间宝贵。”
    泰兰德感激地笑笑，心里暖洋洋的。
    一份好心情在此刻是如此的宝贵，却又如此的短暂。
    泰兰德的平安，让见到她的西蒙和玛法里奥自然十分高兴。
    但是在听说了月神殿的形势严峻之后，西蒙和玛法里奥的喜悦也立刻被愁云所笼罩。
    “你确定恶魔攻击月神殿了？”玛法里奥焦急地问道。
    泰兰德点点头。“是的。”她行军时，隔一段路程就会留下一名斥候。恶魔攻击月神殿时，留下的斥候还是观察到了。
    “老师说他会带着半神们在月神殿防守……”玛法里奥焦急地看向西蒙。“不行，我得去告诉伊瑟拉陛下。”
    西蒙默默地看着玛法里奥一路跑去找绿龙女王的身影，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西蒙，你能帮帮我们吗？”泰兰德求恳地看着他。
    “当然。”西蒙现在十分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跟我来，我们一起去找伊瑟拉。”
    现在龙族的领袖五位守护龙王只剩下了伊瑟拉，大家自然是以她马首是瞻。
    伊瑟拉在听到自己的养子已经去了战场之后，虽然她努力表现得很平静，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看得出她的紧张。
    “我们马上出发。”唯一的龙王发出了命令。
    没有人反对，如果在有盟军的情况下还畏首不前，那么他们也就不是龙族了。
    即使这个世界注定要走向灭亡，他们也会选择正面战死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退缩。
    这是龙族的骄傲。
    这也是半神们的骄傲。
    一群地狱兽出其不意地攻击了一头巨熊半神，它们纷纷跳到那个巨熊的身上，很快就将他放倒在地。还没等这个庞然大物落到地上，又有十几只地狱兽扑了上去。它们的吸盘随即就吸到毛茸茸的巨熊身上，怪兽们尽情地吸食着这个守护神体内的法力……然后就是他的生命。
    另一头巨熊看到发生的一切，不禁勃然大怒，发出阵阵狂吼。他用力把身前的恶魔守卫推到一旁，纵身扑向那些可怕的吸血怪兽身上，把地狱兽从已经不动的巨熊身上扯开，撕下它们的脑袋，掰断它们的脊背。
    但当他最终看到自己孪生兄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个森林守护神仰天一声长啸，难以掩饰心中的悲恸，随即转向恶魔大军，在队伍里乱冲乱撞，就好像他们是纸做的一般。恶魔们用长矛等兵器不停地戳向他的身躯，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向燃烧军团的深处，很快就把其他同伴甩在了身后，最终不见踪影。在前线最前方的人们不久就听到巨熊发出最后的吼声，声音中没有半点后悔的意味……随即就是一阵可怕的沉寂。
    目光所及，尸横遍野，作战的士兵脚下已躺满了尸体。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严峻的神情。
    塞纳留斯仍然领导着卡利姆多传说中的守护神们继续战斗，他多节的利爪刺穿了恶魔的盔甲和身体，战场上因此遍地都是面目可憎的恶魔战士的内脏。森林之神杀得一时性起，看着身旁的守护神接连倒下，他对敌人的攻击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他奋勇杀敌，似乎决心要为倒下去的战友们报仇，不管自己会付出何种代价。
    还是有守护神倒在了战场上。恶魔守卫紧紧抓住阿伽玛甘，就像猎狗生怕自己的猎物逃脱一样，野猪半神步履蹒跚起来。他猛地撞上几只地狱兽，或把它们撞飞，或用他的长牙戳破它们的肚皮，但他身上的恶魔重量太大，他最终支撑不住。野猪半神跪倒在地，凶顽的敌人随即残忍地挥刀砍向他的身体。庞大的野猪使劲晃了一下身体，摆脱了一些附着在他身上的恶魔，但这是他最后一搏。他的身上有近百处伤口，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淌出，他痛苦地呻吟了几声……然后就不动了。恶魔们却未停下对他残忍的攻击，他们继续疯狂地砍着猪半神的身躯，竟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早已将他杀死。
    野猪半神的死又一次激怒了塞纳留斯。他对继续猛砍野猪尸体的恶魔们发起了进攻，或扭断他们的脖子，或将他们钉死在阿伽玛甘布满硬刺的身体上。转眼间他狂暴地杀死了大量的敌人，他因此成为燃烧军团攻击的首要目标。阿克蒙德的无形之手驱使着最强悍的恶魔冲向森林之神。
    越来越多面目狰狞的恶魔围到了塞纳留斯身边，最后连塞纳留斯头上的鹿角都消失在恶魔身影中，似乎连他也无法逃脱倒下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一个长着四条腿的硕大身躯迎头撞上了塞纳留斯四周的恶魔。一对鹿角将塞纳留斯身边十几个凶残的恶魔抛了出去，这对鹿角比森林之神的鹿角还要大上几倍。巨大的蹄子碾碎了无数恶魔的头颅，或压扁恶魔的身体。巨鹿还用牙齿将恶魔的胳膊扯断，或撕开他们的喉咙。
    直到最后，人们才看清这个惊骇之物的庐山真面目。一头比塞纳留斯还要高大许多的纯白色雄鹿伫立在森林之王身前，将众恶魔挡在了身外。他的身上散发出白色光芒，亮得使燃烧军团的爪牙们难睁双眼。
    雄鹿一次又一次地利用鹿角消灭面前的敌人。没有人能放慢他的速度，连地狱火也拿他没办法。他不仅杀死了森林之王周围的恶魔士兵，还连带着消灭了附近其他精灵身前的恶魔。
    于是大祭司急忙指挥着其他人趁机将塞纳留斯从战场上拖走。在他们把塞纳留斯向回拖时，又有一群恶魔扑了过来。但在那头雄鹿面前，他们瞬间就土崩瓦解。众恶魔手握兵刃如潮水般涌来，但没过多久都被撕成了碎片。
    恶魔的武器不能将这个新的对手置于死地，但他们还留着一手，还有更为毒辣的武器没有使用。突然几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劈在雄鹿四周的土地上，转眼间这片土地化成了焦土。紧接着，又有几道墨绿色的火焰落在了半神身上，把他洁白的毛皮烧焦。地上的焦土飞到空中，化成一双利爪，紧紧攥住他的腿。
    就在这时，恶魔士兵纷纷向两侧退去……阿克蒙德从队伍中间阔步走了出来。
    在向雄鹿走去的时候，阿克蒙德身体不断膨胀，变得和雄鹿一样高大。与手下狂躁不安的士兵相比，恶魔指挥官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冷若冰霜，充满了理智。他身上没带什么兵器，但他紧握的拳头上射出了一股火焰，与雄鹿身上的火焰一样恐怖。
    雄鹿半神摇晃了一下身体，挣脱了尘土化成的利爪的束缚。打着响鼻，半神弓起身子，顶起鹿角，向魔头冲去。
    两人相撞之后发出惊天巨响，大地为之一震，连站在远处的一圈战士都被震倒在地。恶魔和暗夜精灵纷纷向四周逃散，躲开两人狂暴的对决。雄鹿的蹄子踩在粗糙的地面上，火花四溅。阿克蒙德双脚深陷在土里，踩出了深谷，出现了一些比他的恶魔还高的山丘。
    魔头的巨掌从雄鹿身上划过，留下了道道血红的伤痕。魔头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些闪着光的小孔，孔中不时有绿色火焰射出，这些小孔是鹿角刺破阿克蒙德似乎坚不可摧的身体留下的。魔头和半神扭打在一起，没人敢走近半步。
    “很不错……”阿克蒙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你的灵魂，想必就够了。”
    他一只胳膊猛地钩住了巨鹿脖子，另一只手将巨鹿的脑袋向一边扭去。雄鹿的脑袋转了一个很大的角度。
    大祭司失声叫道：“不！不可以！”
    一切都太晚了。表情依然冷漠的魔头胳膊收得更紧了。
    “咔嚓”一声巨响在战场上空回荡，刹那间其他声音都停了下来。
    在阿克蒙德紧扼的胳膊下，勇敢救出塞纳留斯的雄鹿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啊……一时失手。”阿克蒙德混不在意地嘀咕。恶劣的笑容爬上了他极度冷酷的面容。“但是这样也会减少一些麻烦。”他朝着刚刚才失去生命迹象的雄鹿伸出了手，一道道黑紫色的魔法光线从他的手中射出，连接在了他与雄鹿之间。
    “他在做什么？！”乌鸦半神艾维娜惊怒道。
    “不管他在做什么，我们得阻止他。绝不能让他亵渎玛洛恩的尸体。”大祭司愤怒道。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靠近。”艾维娜在空中也有无数的恶魔包围着她，她无法靠近，只能拿她身边的恶魔撒气并愤怒的吼叫。
    然而有一个声音，比她更愤怒更伤心更绝望。
    “不！！！”
    伊瑟拉发出一声哀号——不是嚎叫，而是十分凄婉的哀号。
    这条守卫巨龙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她那双从未睁开过的双眼是美丽的绿色，然而此刻闪烁着仇恨与愤怒的光芒，她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白色的尸体。
    那是玛洛恩的尸体。
    伊瑟拉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一头就往恶魔群中扎了过去。想要阻止她的恶魔立刻成为她攻击的目标。伊瑟拉一口咬死几个，还将几个恶魔碾成齑粉，最后用一只巨大的翅膀将剩下的抛到空中。
    尽管没有恶魔是愤怒的伊瑟拉的对手，但是他们还是成功地拖慢了伊瑟拉的脚步。
    阿克蒙德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法术——玛洛恩的尸体消失了，而他的手上多了一颗瑰丽的灵魂石。
    “成色不错，和我预计的一样，这个就足够了。”
    “还给我！！”伊瑟拉用尽力气朝着阿克蒙德吐出了本源毒雾。
    阿克蒙德抬起手臂护住了头脸。“你应该庆幸，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的身影在绿雾中扭曲，模糊，燃烧军团这个恐怖的指挥官蓦地化作一团绿色火焰，消失不见了。
    军团的指挥官就这样抛下他的部队跑了。
    大祭司立刻抓住了这个时机，配合着龙群狠狠地打击着失去领袖的恶魔大军。
    红色与蓝色的巨龙张开他们强壮有力的大嘴，射出熊熊烈火与冰霜。火焰和冰霜吞噬了燃烧军团前排的士兵，眨眼之间数以千计的恶魔灰飞烟灭。
    黑色巨龙的咒语分裂开了恶魔脚下的土地，大地张开了嘴巴，用岩浆腐蚀淹没了他们。
    不过此刻对恶魔们最有力的打击却是来自翡翠梦境的绿龙们。这些绿色巨龙闭上眼睛，将噩梦移入这些易受影响的巫师的大脑里。巫师互相看着对方，把对方当成了敌人，打得不可开交。
    混乱中恶魔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最高指挥官不见了这件事。这对恶魔来说，意味着逃跑也失去了惩罚，于是他们飞快地撤退了。
    一场艰苦的胜利。
    松了口气的战士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如果这个时候敌人再反扑的话，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拿起武器。
    战士们得到了短暂的休息，然而大祭司却不能。她拄着自己的法杖向落在地上的绿龙女王走了过去。
    “大祭司！”一双手从旁边扶住了她。
    “泰兰德！”大祭司又欣慰又高兴地看着满面风尘的泰兰德。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升起。最终大祭司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泰兰德扶着她的手，继续朝着绿龙女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