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北平。
城墙下堆积着累累尸骨。显然,张举和刺塔蒙王都把元起当做心腹大敌,想要趁着元起不在的时候,铲除掉元起的根基。所以向北平发起了猛攻。领头攻城的,是刺塔蒙王手下的大将,从来没打过败仗的蹋顿。蹋顿带着两万刺塔勇士和五万叛军已经围城十日了。
这十天内,蹋顿发起了无数次的攻击,都被北平的一众文武合力挡了下来,但是蹋顿显然一点也不着急,依旧每天都十分耐心的一点一点消耗着北平城内的有生力量和军器物资。
荀略站在城墙上,静静的看着暂时退去的叛军,脸上带着说不尽的疲累。
“十天了,叛军已经连续攻城十天了,城中的一应物资军器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主公又不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徐挡带着一些担忧,对荀略说道。
收回看向城下的目光,荀略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叹息着说道:“主公若在,刺塔蒙王必然不敢如此张狂,徐挡啊,你去召集各位将军和幕僚,咱们简单的讨论一下。”
徐挡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找人了。
很快,一众北平的文武们来到了荀略所在的城墙。荀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武将一边,张冲、徐挡、左慈、夏侯若等十余人,每个人身上的战袍都被鲜血染的一塌糊涂,有自己的,更多的却是敌人的;文官一边,以田谋为首的七八个官员也是一脸疲惫之色,看得出,这些文官为了给城墙上的将士们准备物资器械,也是耗费了大量的心神。
荀略咳嗽了一声,率先做出了发言:“诸位,主公临走前把北平交给吾等,如今大敌当前,而主公未回,各位心里究竟做何打算?”说完之后,荀略特意观察了一下同僚们的脸色。
张冲是最早跟随元起的,忠诚度也是最高。听到荀略的问话之后,悄悄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只要有人说出不利于军心的话,他就会立刻挥剑斩杀。
徐挡和夏侯若一向稳重可靠,忠诚度也不用担心,两人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左慈干脆拔剑怒吼:“主公不在,我等应在先生带领下,誓死和叛军抗争到底,若是有人敢说个不字,某认得你,某手中的剑可不认得!”
看到武将一边没有问题,荀略把目光转向了文官一边。
田谋回顾了身后的七八名官员一眼,然后朗声说道:“我等出身低微,是主公给了我等展示才华的舞台,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所以无论与公与私,我等唯有死战到底,绝无第二条出路可言!”
田谋身后的七八人,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田谋的话。
看到所有人都抱着抗战到底的决心,荀略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既然大家同心戮力,那么我们就坚守下去,某相信主公,必然会及时赶回来,到时里应外合,杀散城下的叛军。”
顿了一顿,荀略又说道:“张冲将军,你安排几个天归营精锐,连夜突出城去,再次去向州牧求援。”
张冲松开握在剑柄上的手,高声答道:“诺!”
在此之前,蹋顿刚刚围城的时候,荀略就已经派出去了两拨人马,向元鹰求救,可是十天过去了,元鹰的援军依旧没有到来,这让荀略的心里感到了危机。按理说,北平是北疆的门户,是极为重要的军事要冲,而且还是元起的地盘,元鹰断断没有袖手旁边的道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元鹰那边也遇到了大麻烦,抽不出人手来解决北平了。
压下了心中的担忧,荀略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大家鼓起劲,一定要坚持到主公归来,只要主公回来,城外的刺塔人摄于主公虎威,必然阵脚大乱,那个时候,就该轮到咱们出击了。”
众人齐声应诺,之后纷纷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张冲走出了几步之后,又转过身来,走到荀略身边,低声说道:“先生,你真的有把握主公能及时赶回来么?”
荀略看着张冲的眼睛,严肃的回答:“张冲,我等建功立业,不就在此时吗?”
点了点头,张冲继续低声说道:“某明白,不管主公能不能赶回来,只要某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让北平失守!不过先生,在主公回来之前,我们不能这样硬抗下去了,城外有七万大军,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减员,依旧有六万左右,是我军的两倍,我们应该设法拖延一下蹋顿的攻城才好。”
“唉,将军说的,某又何尝不明白,略虽也想到了一条计策,但却不知道能不能用啊。”荀略皱着眉头说道。荀略的长处是治理内政,虽然也有韬略在胸,但毕竟那不是他的长项,一时半会的也没了主意。
张冲向着城中一处院落撇了撇嘴,提醒道:“先生难道忘记了,那里不是还关着一位毒士呢么?”
荀略双目手中忽然射出了夺目的光彩,击掌说道:“不错不错,那个毒士一向善于自保,必定有退敌之策。幸亏张将军提醒,某这就去见他。”
北平城中一座不太大的院落中,一个胖乎乎的中年文士坐在庭院的椅子上,不时侧耳倾听城墙上是否又发生了激战,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忽然,院门被打开了,两名军士走了进来。中年文士认出这两人就是负责看守自己的人,迅速收起脸上的担忧,换上一副世外高人的面孔看向两人,刚要出生询问,却又看到一个人在两名军士身后走了进来,正是荀略。
荀略缓步走到庭院中,坐到中年文士对面的椅子上,语气平缓的说道:“贾先生,这几日城外交战,没有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
没错!被关在院子里的中年文士正是贾愿,当初在京城,贾愿献计给范进,指出灭掉卫臻满门的就是元起,结果范进这个草包不思寻找证据,反而是在皇宫大殿上公然质疑元起,被元起三言两语就驳斥了回去。通过这件事,贾愿知道范进不是可以依托的雄主,一向善于明哲自保的贾愿没过多久就找了个借口,辞官回乡了。谁知当时西凉发生了叛乱,边章和韩遂造反,战火阻挡了贾愿归乡之路,于是贾愿就打算绕道幽并交界处,从辛蛮人的地盘上绕回西凉去。
也是赶巧,元起事后曾对夏侯若说起过贾愿这件事,夏侯若押运着秘宝回到北平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荀略等人,荀略是认识贾愿的,得知贾愿辞官回乡,就做出了判断,以贾愿的性格,必定会从辛蛮人的地盘绕回西凉,于是让夏侯若带领五百名军士日夜守候在幽并交界的各处要道,果然遇到了绕道而来的贾愿,夏侯若自然不会废话,直接拿下贾愿押回了北平。
荀略让人整理出这个院子,专门用来关押贾愿,说是关押,其实一应饮食衣物日常用度,都是按照城中官员的标准发给贾愿的,只是不准贾愿走出院落,其他的一切自由。原本荀略的意思,是等着元起回来之后,让元起来和贾愿谈,可是因为蹋顿的围城,荀略只好自己来见贾愿了。
微微晃了晃脑袋,贾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鼎鼎大名的王佐之才,也有犯难的时候啊。”贾愿最擅长自保,想要在乱世中随时随地保全自己,洞察人心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本事。所以,贾愿一眼就看出了荀略的来意。
荀略也不生气,微笑着说道:“算是,先生也知道某对行军打仗并不擅长,所以才特来请教。”
贾愿伸手捻了捻胡须,转着眼珠说道:“退敌之策,倒是有,但是还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荀略笑了一声,端起茶杯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然后放在嘴边品起了茶来。一盏茶喝罢,荀略放下茶杯,由衷的赞叹道:“我主研制的这六阳雪,确实称得上是罕见的好茶。”
看着荀略喝茶的动作,贾愿松开了捻在胡须上的手,站起身来向里屋走去,边走边说:“看来荀略心中并不着急啊,也罢,等你着急的时候,再来找我。”
“哗啦”一声,荀略故意把手中的茶杯碰到了地上,然后装作歉然的说道:“一时失手,真是不好意思,这茶杯碎了也就碎了,若是一块美玉就这样碎了,可就着实可惜了。”
听出荀略话里有话,贾愿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看着荀略,然后又看着地上被摔成七八片的茶杯,半晌之后才长叹着说道:“人都说你荀略是坦荡君子,想不到竟然也能如此能洞彻人心。”
荀略站起身来说道:“某知道你归乡心切,但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在我主没有归来之前,是绝无可能的。但是眼下蹋顿围城,你难道想跟着送命不成?”
贾愿无可奈何的走回到座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气哼哼的说道:“荀略,算你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想个退敌之策么,至于这么狠么,还威胁我。”熟知贾愿脾气的人都知道,贾愿就是这么一副近乎于无赖的脾气,但是一身真本事却还是有的,谁要是被贾愿表现出来的无赖气息迷惑,从而小看这个胖子的话,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贾愿的毒士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得来了!
荀略也重新坐下,低声说道:“其实某心中也有一条计策,只是总觉得不够完善,想请贾兄指点一二。”
连说话都懒得说了,贾愿直接把耳朵向荀略的方向凑了凑,等待着荀略的诉说。荀略附在贾愿的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贾愿时而点头不已,时而皱起眼眉轻轻摇头,等到听完荀略的计划之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仔细推演着荀略计策的可行性,脸上是古井不波的平淡,神情却很专注,一种叫做睿智的东西,在贾愿的脸上蔓延。
这才是贾愿的本色,是他丢掉一切伪装之后的真正面目。荀略看着贾愿的变化,暗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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