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派人来问过,胤礽只让人回答无碍让他不用担心,实则他自己的他身体他自己明白得很,反正就是一到了冬天就要抱着药罐子过,他也早就习惯了,好在都是些小毛病。
胤禔来看他的时候,胤礽正靠在软椅里看书,身上盖着厚重的虎皮毯子,听到太监进来禀报,胤礽却是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经过了那晚,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了某种约定,关系似乎开始慢慢滑向了某个未知的方向,而他,对这样的趋势却颇有点任其发展的意思。
问安行礼,该做的胤禔一样不落下,胤礽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转,突然就笑出了声音。
胤禔做完这些,好奇问他:“太子爷你笑什么?”
“没有。”胤礽敛起笑意,不过是想起以前有个人连对着他弯一下膝盖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愤愤不平,面前这个,倒是要老实多了。
“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胤礽冲何玉柱使了个眼色,他便带着屋子里的人一块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人一走,胤禔就不避讳地拉了椅子在胤礽身边坐下,低声问他:“你还好吧?怎么会又生病了?”
“呃,没事。”
其实胤礽还是不大习惯跟他私下里相处,总觉得别别扭扭的,说不出的怪异。
胤禔却似乎半点没有觉察出他的不适,满眼关心地打量他略显苍白的脸,问他:“太医有没有看过?怎么说?”
“吹了冷风受了寒而已,喝一两帖药就好了,无碍的。”
“那就好。”胤禔说着又伸手过去,手心贴上了他的额头。
胤礽有些错愕,一时竟是忘了反应,就这么呆呆看着他,而胤禔收回了手,笑着道:“还好,没有发烫。”
胤礽突然很后悔,不该把那些人都撵出去的。
对比起胤礽的尴尬,胤禔却显得很自在,言笑晏晏地说道:“先头我听人说了个典故,还挺有趣的,你要不要听听?”
胤礽颌首,表示洗耳恭听。
“说是春秋时,吴国大将伍子胥因屡谏吴王杀越王勾践,被吴王赐剑而死,并被鞭尸三百,抛入钱塘江中,伍怨魂不散,化作汹涌怒涛,找吴王报仇,从此便有了波涛滚滚的钱江大潮,因而后世之人将之奉为潮神,只是民间百姓多不识字,只凭发音辨别姓名,日子一久便以讹传讹,把伍子胥叫成了‘五髭须’。而曾担任过拾遗官的唐代诗人杜甫,死后也被他的推崇者建庙供奉,‘杜拾遗’叫来叫去就被叫成了‘杜十姨’。于是某地正好同时有‘五髭须’庙和‘杜十姨’庙,当地老百姓都很热心,一合计‘五髭须’胡子老长了还单身一人,‘杜十姨’正好又无依无靠,干脆他们俩就结为夫妻得了。于是大家不由分说,一起动手将两座神像搬到同一屋檐下,就这样喜结了连理。”
胤禔说完冲胤礽眨了眨眼睛,胤礽很无语,都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好了,干笑了两声,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不着调的典故?”
“这其实不过是个民间笑话而已,说出来也不过是博君一笑,不要追究太多了。”
胤礽确实快被他这么认真取悦自己的样子逗乐了,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个算得上真心实意的笑容给他看,下一刻却又突然被胤禔握住了双手。
“你的手好冷,怎么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去也是这样冷冰冰的?”
胤禔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了胤礽的手,给他搓了搓,想让他的手热乎一点,却是半点没有觉察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等到抬眼看到胤礽迷茫状看着自己的眼睛时,才愣了一下,悻悻然放开了他的手:“我失礼了。”
一时无话,俩人都有些尴尬。
最后是胤禔先打破了沉默:“保成……”
又来了,只要他这么叫,胤礽就有种想拿根针缝了他嘴巴的冲动。
“嗯?”面子上却还是得应付他。
胤禔刚想着要说什么,叩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外头何玉柱的询问声传了进来:“爷,药熬好了,要送进去吗?”
胤礽如获大赦,立马让人进了来。
胤禔看着他仰头将那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微皱了皱眉,道:“我听人说你经常要喝药,为什么不小心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胤礽放下碗,不以为然道:“都是小毛病而已,死不了的。”
“你别这么说,积小成大,还是当心点的好。”
“大哥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可以吗?”胤禔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被他这么一堵胤礽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顿了一下,道:“那还真是多谢大哥了。”
果然还是浑身都带刺,胤禔笑着却有些无奈。
又说了一会儿话,胤禔起身告辞,胤礽求之不得半点再留人的意思都没有,在转身之前,胤禔突然弯腰俯下|身,在胤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贴到了他的耳边低语道:“保成,其实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然后在胤礽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站直了身,勾嘴冲他笑了笑:“太子爷好生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之后转身离开。
胤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生相处……他这是中邪了吧?
☆、人选
回宫之后,康熙关于在京中挑选满八旗兵组建神机营的圣旨就发了出去,这至关重要的统领一职也示下要几个议政大臣与兵部一块讨论出个合适的人选来。
两日后,胤礽正在西暖阁里给康熙请安,适逢下头的人把举荐的名单呈上,被提名的是刚刚才袭了爵位的简亲王雅布。
雅布?
胤礽暗自思索着这举荐上来的人必然是明珠的意思,明珠与这简亲王有关系吗?
雅布之前在平定三藩一役中表现上佳,如今刚袭了爵位,提拔他做这个神机营统领倒也合适,康熙应该会点头答应,只是简亲王府……既然明珠有意拉拢,胤礽就偏不想让他如愿。
康熙按下这事,顺口问起胤礽:“前几日在南苑的时候,你是不是从朕这里讨了个做杂役的小太监过去。”
“是,儿臣看他人挺机灵的,干活也利索,只做杂役怪可惜的,便讨了过去,汗阿玛,不会这个也不可以吧?”
最后一句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康熙无奈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若是觉得伺候的人不够,下次直接去内务府要人就是了,做什么跟朕抢。”
“好嘛,儿臣知道了。”胤礽笑嘻嘻地点头。
胤礽走后,康熙问身边伺候的顾文兴:“太子为何会看上个做杂役的小太监。”
“奴才不知。”
“不知?”康熙声音提高了一些:“你还是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文兴面色尴尬地答道:“那日在南苑皇上您喝醉了,是太子爷伺候的您歇下,当时太子爷看他就站在身边,便随手点了他去给您呈了解酒的花蜜来,后来过了几日,太子爷就派人来把他要了去。”
“就这样?”
“是,就是这样。”
“既然是能进殿里来伺候的,为何太子却又说他是做杂役的?”
康熙问得漫不经心,顾文兴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连忙答道:“是他自己不经事,打碎了一个贡品花瓶,奴才才让他去了外头伺候。”
康熙闻言抬头看了顾文兴一眼,看得他差点就腿一软跪到地上去:“你伺候朕有几年了?”
顾文兴低下头,小心答道:“奴才进宫二十年,伺候皇上有十七年了。”
康熙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十七年了,心也大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敢不规不矩瞒上欺下了。
“太子讨去的那个太监,是叫何名字?”
“贾应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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