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昨日佳人今日嫂（4k）

    一大早，周道便钻进了御妖司的藏书院。
    《御妖司工作手册》毕竟不是万能的，有些秘辛并未记载，比如周道最关心的灵化炉。
    这件宝物的神奇他在昨晚刚刚见识过，六丁神火罩与巨灵雷池融合为一，化为一品法器【雷火双翅】。
    这件法器的威力超出周道见过的任何一种，速度加持，雷火同力，一般的【归元境】强者根本抵挡不住。
    对于灵化炉，周道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如今他的身上除了雷火双翅之外，还有【黑水剑】，这可是祖师爷虚空造物，创造出来的无上宝物，虽然只是三品法器，可是材料质地都在六丁神火罩以及巨灵雷池之上。
    周道动了心思，想要将身上其他一些低品质的法器统统融入黑水剑中。
    毕竟这一路走来，他通过献祭祖师爷不可能只有黑水剑。
    只不过其他法器品质都不高，因此甚少使用，积累到今日也有七八件，譬如电光毒龙钻，蓝银霸王枪，冰火九重棍等等，若是将这些法器统统融入黑水剑，其威力必定大大增强。
    说不定又能够获得件一品法器。
    九层高塔，藏书万卷，不少都是孤本遗本。
    淡淡的香火缭绕盘旋，混同着书卷香气，让人精神振奋。
    周道捧着一卷【盘皇秘辛考】，仔细研读着。
    两千年前，盘皇门位列道门九大至高，其祖师爷本为部落首领，开疆拓土，为天下皇。
    后来，他遇见了一位云游的道士，堪破红尘，以身入道。
    那位道士来历莫测，曾经只身入龙虎山，于神塚内坐关九日，无人可挡。
    “龙虎山那时候就有了？”周道心头一动。
    那时节盘皇还未成道，跟随那位云游道士左右，可是龙虎山却已问鼎天下道门之尊。
    算起来，今日的六大道门之中，龙虎山也是最为古老的存在。
    “真是厉害，那道士竟然可入神塚……”周道不禁感叹。
    神塚乃是龙虎门的禁地，埋葬着历代先辈，据说就连龙虎山的祖师都葬在里面。
    像这次，染指大秦龙气的大罪扣在了龙虎山的头上，他们方才不情不愿地给予机会，让秦皇挑选子嗣，进入神塚。
    若在平日，龙虎山岂会容忍外人进入神塚！？
    很显然，那道士乃是不请自来，诺大的龙虎山竟无人可挡。
    念及于此，周道继续往下看。
    后来，那道士离开神塚，又入道山，盘皇始终伴随左右，依旧是九日不出。
    “道山……”周道喃喃。
    两千年前是个分水岭，再次之前，道山似乎并不出名。
    然而，两千年前，道王横空出世，举行道王大祭，开创古今未有之奇功，天下古妖，九成诛灭，自从寰宇震动，妖族式微。
    从那开始，道王成为无敌的存在，每隔数百年，必有道王出，横扫不败，强如元王，在道王出世的那个时代也要沦为陪衬，被其斩杀。
    “这个道士存在的岁月应该在很久之前，那时候去道山干什么？”周道心里泛起了嘀咕。
    盘皇门创立的时间至少也有四五千年了，那时候道山籍籍无名，不为天下知。
    “那里有什么？”
    周道深思不解，这样联系来看，道王之所以在那里出世或许不是巧合，因果颠倒了。
    “这道士真是邪性。”
    从这卷古籍记载来看，盘皇年轻时遇见的这位道士非同一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影响了盘皇的一生，命运转折，从此而始，甚至于推动了盘皇门的创立。
    当年，长生门，太乙门，盘皇门，龙虎山，飞仙宫，黑天宗，太一门，九妙观，天师道并立，号称道门九大至高。
    两千年前，长生，太乙，盘皇纷纷覆灭。
    周道与前两者颇有渊源，唯独对盘皇门知之甚少，他捧着这卷【盘皇秘辛考】，越读越有滋味。
    那云游的道士离开道山之后，走过了许多地方，盘皇始终跟随，知道有一日，那道士于一座小镇停留，建了一座道观，盘皇拜别。
    那座小镇名为……
    “平安镇！？”
    这个名字引入眼帘，周道目光猛地一颤，有些惊疑。
    对于他而言，这三个字太过特别，刹那间，他想到了太多。
    落日宗的先辈！？
    “那是秦伏龙留下的书，年轻人还是少看的好。”
    就在此时，一阵轻慢温和的声音悠悠响起，瞬间打破了藏书楼中的清净。
    周道抬头望去，一位身穿宽袍的男子缓缓走来，神色亲和，像极了乡间的教书先生。
    “气柱！？”
    周道心头咯噔一下，他在御妖司这么久，除了剑柱李藏锋，总司陆仙游之外，见得最多的怕便是气柱了。
    这位九神柱之中的大佬始终是这样的气质，温慢如水，若是不知，绝对不会将其与名动天下的气柱联系在一起。
    对于气柱出现在这里，周道并不感到意外。
    气柱，虚空痕，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便是位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寒窗苦读十载，年年赶考，次次落地，终于在第七年的时候高中。
    可是因为家中贫寒，最终只被安排了一个皇家书库的编纂，日夜与书籍为伴，根本没有油水可捞。
    原以为会就此庸碌，渡过残生，他放弃心中抱负，整理古籍，编纂道藏，观览前人手稿，不知不觉，竟然从中领悟出了一门前所未有的修真之法。
    采补诸气，逆转运数，斡旋乾坤造化，破灭山河大势。
    堪堪十年，他神通大成，一出世，天下皆惊。
    因此，即便在御妖司内，气柱待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藏书院。
    只不过，除非他愿意，司里的人一般见不到这位大人。
    “秦伏龙的书都是禁书，尤其是这种古方秘撰。”
    气柱从楼梯缓缓走了下来，待到身前，一抬手，将那卷【盘皇秘辛考】抽了回去，目光低垂，扫了一眼。
    “秦伏龙！？”
    周道一怔，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对了……”
    周道略一思忖，突然想了起来，之前他看过一本名为【乱神志】的修行笔记，署名也是秦伏龙。
    那日，也是在这藏书楼内，陆仙游正好来寻他，见到这本书似乎还有些意外。
    “那是什么人？为何他的书都是禁书？”周道不禁问道。
    气柱看着手中的【盘皇秘辛考】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莞尔的笑意。
    “哈哈哈……”
    气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的书……旁征博引，多有妄言，奇闻怪志，扰乱人心。”气柱想了想，继而又道：“最关键的是，他的书看似正经，其实……”
    “什么？”周道一愣，追问道。
    “实际上，这是一个系列。”气柱挥了挥手中的【盘皇秘辛考】。
    盘皇秘辛考，乃是“盘皇秘闻系列”的第一本书，看着是本印证修行历史的考据书，可是从这个系列的第二本开始，就有点不对味了。
    盘皇秘闻系列后面分别是【盘皇之闺房秘事】、【盘皇之欢场风云】、【盘皇之欲孽残花】、【盘皇之粉红小灯】。
    “嗯？”周道闻言，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系列丛书……光听名字，似乎就让人有一种想要探知盘皇生平的冲动。
    相比之下，这系列的第一本就显得索然无味，大有掩人耳目的嫌疑。
    “早几十年，秦伏龙的书在太稷学院风靡一时，他甚至还偷偷办了一间书社，叫做阅文轩，专门刊印这种……”
    气柱干咳了两声，他也曾年轻过。
    那时候，太稷学院的男生几乎人手一本，将秦伏龙的书籍视为珍宝，挑灯夜读，孜孜不倦。
    以至于第二天上课都是无精打采，跟被吸干了一样。
    伏龙出品，必属精品。
    为此，太稷学院头疼不已，甚至请求相关衙门出面，封存世面上流行的这些书籍。
    可是，正版倒下，盗版却大行其道，反而更加流行，以至于贩夫走卒都能说出一些其中的经典桥段。
    更夸张的，有些隐秘的茶楼书馆，直接将其改编，让说书先生现场演绎，听众置身包房，生意极其火爆。
    总而言之，秦伏龙的书当年在京城算是一种现象级的火爆。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老人对他依旧怀有至高的敬意。
    那是他们的青春，灌注了他们的汗液和精血。
    “这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周道神情古怪，有着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年轻人，这类禁书还是少看，伤身体。”气柱笑了。
    周道一怔，下意识道：“这里有整套系列？”
    “嗯？”气柱眯着眼睛望着周道。
    周道尴尬地笑了笑：“气柱大人误会了，我就是对盘皇门比较好奇。”
    说着话，他看向那本【盘皇秘辛考】。
    “这本书我能带回去研究研究吗？”
    “哈哈哈。”
    气柱笑了，他一抬手，将那本【盘皇秘辛考】丢给了周道。
    “记得送回来。”
    “多谢气柱大人。”
    周道行了一礼，抱着古卷便准备离开。
    “周道。”
    就在此时，气柱突然叫住他。
    周道转身，露出询问之色。
    “想看后面的，就来找我。”气柱神秘笑道。
    周道恍惚，还没反应过来，清风拂过，吹动书卷，气柱早已消失不见。
    诺大的藏书楼只剩下他一人。
    “不愧是气柱！”
    周道由衷的感叹，论涉猎之广，九神柱中谁人能出气柱左右？
    不过眼下，周道的心思全都在灵化炉上。
    他想要催动这件宝物，融合法器，提升黑水剑，就必须要足够的土凰石，燃烧出七彩能量。
    土凰石这种宝贝早已绝迹，想要找还真不容易。
    李藏锋或许有，就算没有，堂堂剑柱，搞来这种宝贝应该不是难事。
    不过眼下他并不在御妖司内。
    “对了，可以找他。”
    周道揣起那本秦伏龙的著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
    京城，九阳坊。
    这座坊市在京城并不算大，不过在上层圈子却极为有名。
    里面的铺子都非同寻常，一般的王公贵族也未必能够摸得到这里。
    “周兄，找个土粪球而已，何至于如此急迫？”
    坊市前，净无尘停住身形，一路风尘而来，他不禁拿出锦帕擦拭了一番。
    “土粪球！？”
    周道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反驳，严格来说，土凰石的确是古老岁月，凰鸟粪便堆积山中，吸收地气精华，日久年深方才形成的矿藏。
    “你口中的土粪球现在可是精贵得很，有钱都未必能够买到。”
    周道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净无尘的身上。
    他虽然不清楚这小子的底细，不过相处这么久也大概知道，净无尘常年走南闯北，人脉非凡，即便在京城也有通天之能。
    “定不会让周兄空手而归。”
    净无尘似乎胸有成竹，领着周道便走进九阳坊。
    “对了，周兄，我上次送给你的净身丹用了吗？”
    “没有。”
    “你真该用用，用过之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舒爽了。”
    “……”
    九阳坊并不大，每间铺子都极具特色，比如其中一座花坊，竟然是一座巨大头骨镂空建成，也不知道是何等妖物的脑袋。
    “别往里面看，这花坊的主人是个寡妇，毒得很。”
    净无尘小声叮嘱，在路过花坊的时候特意加快了脚步。
    “如果九阳坊都没有你要的东西，估计京城也不会有了。”净无尘笃定道。
    这座坊市虽然不在闹市，地处偏僻，不过据说当年御妖司初代总司年少的时候，还曾经在这里卖过草席。
    往近了说，当年名噪一时的秦伏龙都将他的【阅文轩】设在了此地。
    两人一路走着，突然，净无尘停驻了脚步。
    他在一间画坊前停了下来。
    这间画坊并不大，好似一张大布编制而成，门口处挂着一副宫装少女的画像，青丝披散，不施粉黛，低首蹙蛾眉，风起卷帘动。
    旁边落着一行小字：天禄二十六年，迦南小筑，尘心寄笔。
    这一刻，净无尘盯着那副画像，仿佛丢了魂一般，再也不似从前的那般悠然从容。
    “怎么了？”
    净无尘沉默半晌，方才有些落寞道：“她美吗？”
    “你认识那画中人？”
    “从小便认识，昨日佳人，两小无猜，我本以为……”净无尘沉声叹道。
    那画中的少女是他心中的一抹光彩，他原以为，这辈子便会像那画中的光景，美好永驻。
    有一日，净无尘自外归来，方才发现，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和画中少女的关系竟然更近了一步。
    “嫂子！？”
    周道听着净无尘的叙说，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昨日佳人今日嫂……今日嫂！？
    这也太……
    也就是那一天，净无尘离开了京城，四处漂泊游离，只是昔日的光景却烙印心中，总也挥之不去，成为被封存的柔软。
    周道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叹息。
    净无尘有些恍惚，下意识走近了那幅画。
    周道望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话来。
    嫂子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