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没有地狱就是好

    老头的名字叫大明，他喜欢小红很多年了，但是小红的家人和自己的子女一直反对，认为一大把年纪了，还非得再找一个很麻烦。
    要真的再结婚，亲戚关系不尴不尬的，将来故去了说不定还要牵扯到房子，财产分割等等都是问题。
    子女都大了，对父母再找的对象，也不可能有什么亲情和孝顺……
    大明眼馋着小红的美貌，还有她那风靡周边广场舞圈的舞姿，他们的微信群里都叫她“红queen”。
    大明有时候想，如果能够一直和小红跳着广场舞，旋转，对视，牵手，拥抱，花手转不停，这也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天长地久吧。
    谁能够想到，那天两个人选择了超市作为约会地点，却遇到了那个预言小红命运的小女孩。
    恍如索命的一句“你三日之内必死”，瞬间将所谓的“天长地久”以及现实的那些烦恼和甜蜜，都击溃成烟消云散。
    其实当晚小红和大明被气到了以后，过一阵子也就没当回事，买了菜各自回家吃饭，再出来跳广场舞，谁能够想到第二天小红就突发心梗出世了？
    大明一边伤心小红的故去，一边心惊胆战自己会不会也七日之内必死？
    要说巧，那也太巧了点。
    如果小女孩只是胡说八道，那她为什么说小红是三日，而说大明是七日？这里边必然是有说法的。
    于是大明这两天便一直在这里徘徊等待，今天还拉上了自己的几个老伙计，让他们帮忙留意点，反正就是一个你一看就觉得她非常与众不同的小女孩。
    今天还是大明自己眼尖，发现了凤啾啾和秦咚，他没有想到的是，她说法又更精准了，变成他今晚必死。
    “小姑娘，我怎么才能不死？”大明战战兢兢地问道。
    秦咚鼓着眼睛，身体挺拔，脖颈后仰，愣了一下。
    他以为这种情况应该是小红去世了，小红的家人在大明的带领下，找到了秦咚和凤啾啾，以人多势众为压，按闹分配责任，最终在派出所的调停下，秦咚花钱息事宁人，谁让你家的小姑娘多嘴？
    这……目前看来，好像剧情不是这么走的。
    “你给我五万块钱，我就保你今晚不死。”凤啾啾的茶喝完了，随手便把一次性纸茶杯递给了秦咚。
    秦咚接了过来，她这是要干什么？不但能预言别人几日必死，还能让别人必死的都死不了？
    “那我什么时候会死？”大明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今晚不死，那便无异于逆天改命，改命之后也许过几年又死了，但也许寿延百岁也未可知。”凤啾啾说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有没有五万块钱？”
    要不是正好需要钱，凤啾啾才懒得理会这些愚蠢的人类，更加没有耐心解释，除非是秦咚这样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对凤啾啾有用的妖族。
    这么想着，凤啾啾瞅了一眼愣愣的秦咚，爬到秦咚身旁的圆石坐凳上站着，伸手按着秦咚的头，居高临下地俯瞰那老头。
    “我有是有……”
    “大明，你真信啊？”看到大明居然有些意动，旁人连忙说话。
    “你别说话，让大明自己考虑。”另外一个老头稳重点，这些事儿挺玄乎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你一旦开始将信将疑了，那最好就是信，这种时候最终选择不信的，都出事了。
    更何况如果在众人的劝说下，大明没有出钱，他没死是大家的好心做了善事，但他要是死了呢？那就是大家伙的责任。
    其实那天小红和大明被预言死期，他们这些老伙计当天就知道了，大家和小红大明一样没当回事，但现在没人敢真的不当回事了。
    “好！囡囡还没长大，我不能死。”大明一咬牙，他可不想今晚就死，儿女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孙女可怜可爱，他还想看着孙女慢慢长大。
    老伙计们商量了一阵子，也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决定陪着大明去转账。
    “公主殿下，这简直跟诈骗似的，我感觉你收了这钱，老头今天晚上没事，他说不定明天就告诉家人，然后他家里人报警，我就成了诈骗犯。”凤啾啾没有收款账户，钱自然是转到秦咚银行卡里。
    到时候秦咚就把凤啾啾交出去，说她是主谋，自己只是从犯，希望从轻发落？
    秦咚年纪不大，但经历过母亲失踪，自己被多次诈骗，以及看多了拆迁过程中种种世情，并不是个天真活泼的小朋友了，像今天这种事情的发展预期，他可以百分百确定会是这样。
    趁着老头们走在前面，秦咚拉着凤啾啾小声说话，他不知道凤啾啾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没有对五万块钱动心。
    “好的，那他今天晚上必死……哎，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活下去的，可以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可以一如既往地在起床后泡上一杯热茶，吃点简单的早餐，再抱一抱可爱的孙女，在空气清新郁郁葱葱的公园里散步。”
    “可是因为你的劝阻，因为你害怕自己被连累，因为你的猜疑，对人心的不信任，他就要死去。”
    “他活下去的机会被剥夺，他的家人蒙上悲伤，他可爱的孙女盯着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爷爷，哭喊着爷爷怎么还不醒来，为什么不再抱抱他最心爱的囡囡了？”
    听着凤啾啾冷漠而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秦咚心中不是滋味，他担心自己被讹，有错吗？
    可是就算自己没错，明天老头去世了，秦咚就不难受了吗？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能说这么做就一定对，那么做就一定错。
    往往只能单纯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但是考虑的时候，是更在意保证自己的切身利益不受损毫不顾忌其他，还是更在意事后自己的心会否遭受一次次的愧疚的拷问？
    “这就是人类的局限性，这就是当你决定遵守基于表面平等而创造的社会规则时，带给自己的种种困惑。”凤啾啾看着满脸难受，似乎正在表演心肌梗塞的秦咚，“哦哈哈嚯嚯……你的表情真有趣，但人类的局限性问题，怎么会限制到我？”
    秦咚回过神来，听懂了凤啾啾的话，“你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收钱办事救人，又不会让我变成诈骗犯？”
    “很简单，今天晚上他的阳寿耗尽，他确实会经历灵魂离体这一死亡过程，而这时候的灵魂非常脆弱而容易被控制，我植入他体内的一段意识便会激活，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真的死了一次，而且是被我救活的，明天他重新得到阳寿继续活下去以后，便不会再反悔花掉了五万块钱买阳寿。”
    秦咚放下心来，他可是她的孵蛋人，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能否让他安心孵蛋，想必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为了五万块钱来自找麻烦。
    “可是阳寿耗尽了，你还能让他重新得到阳寿？这是不是太逆天了？”秦咚匪夷所思地看着凤啾啾。
    “尽管我确实能逆天，但这种程度还远远谈不上逆天。就像我的液化气灶，天天烧天天烧，气罐里没有气了，就等同于人类阳寿耗尽这种情况。”“
    “我只要把气罐拿到液化气站充气，液化气灶又可以烧了，这便是重新得到阳寿。”
    凤啾啾缓缓踱步，“如果你不知道气罐可以充气，只看到液化气灶可以一直烧一直烧，也会觉得这是一种逆天的法器。”
    秦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了，凤啾啾总是用一些听上去很有道理很能说明情况的比喻来解释问题，最终秦咚既没有办法完全认同，又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让他很难受。
    “这就是没有地狱的好处，如果是以前，本应该去地狱的人死后再获阳寿，那是地狱决不允许的……即便是我，也会有点介意被地狱找麻烦。”凤啾啾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秦咚看着凤啾啾神情平静的脸庞，夜色下的眼眸清澈，只有唇色和睫毛上沾染了人间浮华的迷离。
    这时候她大概也有些怀念曾经的那个世界吧，她念念不忘的妖庭，她觉得有些麻烦的地狱，还有那时候的夜色与天空。
    她所熟悉的，都已经烟消云散，只有她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应该是一种秦咚无法理解的孤独。
    “对了，男性的自渎，都是在消耗阳寿。”凤啾啾若有深意地提醒着。
    “什么？”秦咚大惊失色，还有这说法？
    “我感觉你的阳寿今日较昨日减少许多，不止一日之份，需要我为你补充点阳寿吗？”凤啾啾问道。
    “不……不用……我阳寿还够，以后都不会让你感觉减少……总之，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秦咚面红耳赤，大步走到凤啾啾的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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