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爱热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姜斌在送走查理一行的时候,胡同里依然有人对着车队指指点点,老外长的有多奇怪,车有多豪华,都是左邻右舍的谈资。
这一趟普通的拜访,倒是让大家知道了姜斌的不普通。
为了避免此类招摇的事情再次发生,姜斌只好要求查理如若再来,一定要保持低调。
“小伟,怎么弄成这样”,车队走后,朱灵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把拉过姜斌身后的朱伟。
与姜斌擦肩而过的时候,朱灵还不忘与主家点头示意。经历了离婚、卖房这样的风波,朱灵明显有些憔悴,但外在的漂亮仍在,愈发我见犹怜,让姜斌这样见过大世面的,都不经意的瞄了两眼。
杨凯这家伙还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的姑娘不要,却委身一个老太太。
面对着朱灵的关心,朱伟有些吱吱呜呜,半天挤出一句,“没事儿”。
胡同这么小哪能瞒得住事情,朱灵早已知晓上午发生的状况,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可看到弟弟的模样,还是不自然的泪如雨下。
“姐,你别哭,我没事儿的。你看,一点都不疼”,朱伟手足无措的说道。
看着弟弟的样子,朱灵强作克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回家,我再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姐弟两人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跟姜斌和方叉子致谢,今天要不是两人帮忙,还真有可能出事。朱灵晓得轻重,自是真诚的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两位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美女道谢,方叉子本想故作矜持,但看到姜斌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也只好学着姜斌大气的样子说道,“不用客气”。
“你们怎么安排?”各人走后,姜斌显然是准备下逐客令,对着方叉子几人问道。
方叉子是在社会上打混的,察言观色自是天生,眨眼间明白了姜斌的意思,“姜老板,我们还有事儿,先去忙了,这会儿就不打扰您了。”
他也算不虚此行,碰到了查理一行上门。虽然没听懂姜斌和这些人的交流内容,但他们一副恭敬地样子自然逃不过自己地一双眼睛。
这绝不像上门拜访的样子,倒像是上下级之间的工作汇报。
这么难得的机会,却没有摸清情况,方叉子也是一阵懊恼,懊恼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英文那是一句都没听不懂。
一群人走完,小院终于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姜斌的肚子也落的空空,忍不住去厨房转了一圈,只踅摸到一把挂面,连个配菜都没有。
无法,姜斌只好锁上门,去边上的小馆子简单的对付一下。
吃完,又悠悠闲闲的溜达回来。
刚到小院门口,姜斌就又瞧着朱伟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你怎么又过来了?在家歇着多好。”
“我可不想在家待着,看着我姐伤心,心烦。”
姜斌拿着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笑道,“那你去厂里待着多好,正好不用请假。”
朱伟不以为意地说道,“算了,我们轧钢厂,请没请假都一样,就那么点钱。大家都懒懒散散地,能躲就躲,午觉都要睡个三个小时,哪还用请假,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
“就没人管?”姜斌问道。
“厂里人太多了,谁管这个,只要不惹事,大家就能相安无事。而且厂领导巴不得大家都不来呢,正好让他们有时间搞副业,我是想开了,也得晃悠着找点事情干。”
“副业,三产?”
“对,就是三产,我们厂靠近马路的那一侧房子,全部改建成各种店面了,吃饭的、卖衣服的、理发的,应有尽有。”
所谓“三产”,就是国营企业半死不活以后,开展地商业自救行为。譬如,把原来地工厂围墙敲掉,租给个体户开店,或者把闲置地卡车组织起来,搞一个运输公司,再或者,厂领导利用自己的门道,去搞一些贸易性生意。
建国几十年下来,厂二代们都已经长大成人等着接班上岗,可国营岗位就那么多,“三产”也是不得已地解决就业的方式。
可通过“三产”带来的分流固然可以让迫在眉睫的冗员难题得到暂时缓解,但是从根本上造成了国营企业内部的认心涣散,没有人愿意再老老实实地专注自己的工作岗位,像朱伟这样的也就情有可原了。
开了门,朱伟也跟着进了小院,姜斌就当找了个聊天的,也没拦着,“那也不能闲逛着,总不能当个二流子吧。”
“哥,您别瞧不起我啊,现在市面上万元户那么多,怎么就不能是我啊”,朱伟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他甚至想说,方叉子以前还是个混混呢,混混都能在人前人五人六的,他为什么不能。
“人家那都是没了退路,一头扎进社会,起五更爬半夜拼出来的。你好好一个工作,不认真干,整天想不着调的事情”,姜斌两世见多了这种年轻人,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心气高的要命。
“那算什么好工作,厂里给安排的又不是正式工,而且我爹才五十一岁,短期内又接不了班。还不如在外面干呢!”朱伟追着姜斌说道。
“那你想干什么?”
朱伟笑嘻嘻的说道,“哥,只要跟着您干,干啥都行?”
嘿,姜斌没想到,这小子倒是盯上自己了。于是,随口打趣道,“我马上去学校当老师了,你也能干?”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意外,一时让朱伟有些不知所措,“啊?哥,您不会骗我吧?今天,我都听到那个美国人叫你‘boss’了,您肯定是个大老板。”
没接朱伟的话茬,姜斌揶揄道,“感情你还听得懂英文?”
朱伟笑道,“那是,我也是上过高中的。”
“轧钢厂的工作不好吗?将来接了你爹的班,那也是一辈子的铁饭碗。”
“人得有远大的梦想,我要干一番大事业,挣很多钱,让我姐想出国就出国,比杨凯那小子强十倍”,朱伟一脸希冀的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人的欲望闹得,杨凯的事情给了这家人不可磨灭的印记。对他们来说,出国是出国,可又不仅仅是出国,人为的将这一简单的行为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用说的那么高大上,你想过以后怎么养家吗?”
“我想像钟大哥他们一样做生意,将来我一定会飞黄腾达的”,朱伟信心满满的说道。
看着朱伟的样子,姜斌倒是觉得有点可乐,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正是他所少见的。但他也知道半大孩子是没有定性的,还是冲动的年纪,一不小心闯了祸,可不是他能罩得住的,还是得多经历历练。
“我每天要看报纸,《人民日报》、《新华报》、《新京城报》都少不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一大早给我送过来”,姜斌一边说着,一边从八仙桌上的罐子里掏出了一百元递给朱伟,“给你,这是一个月的报纸钱,剩下的当跑腿费。”
接了姜斌的钱,朱伟傻呵呵的走了。一个月的报纸也就十多块钱而已,一百块可是能剩不老少,能不让他傻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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