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瞪直了眼睛:“你是说,紫焰就在场馆内?”
“未必是紫焰,紫焰有那么多信徒,恐怕不会亲身冒险。”宫应弦分析道,“现在有六家电台和一家网台在直播这场演唱会,为了确保直播信号的稳定,场馆会限流其他卫星信号,这也就意味着远程操控炸弹不可实现,而且,如果我们用信号屏蔽器屏蔽所有信号,炸弹就只剩下定时功能了,这样一来,紫焰就失去了将炸弹提前引爆的控制力,他不会留下这样的漏洞,所以一定有一个人在现场,即便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也可以手动引爆炸弹。”
“手动?那不就意味着那个人也难逃一死?”何故皱眉道,“我听你们的对话,感觉这像是一个x教组织。”
“你没猜错。”任燚冷道,“过去小半年发生的多起案件,都跟他们有关。”想到这几个月的经历,那些枉死的无辜群众、殉职或受伤的消防员、警察、医生,以及留给家属的痛苦和社会大众的恐慌,任燚就对这帮变态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一来,为了确保一个人可以引爆所有炸弹,第一个爆炸的必须能够引起连锁爆炸。”宫应弦看着何故,“这在设备系统上更好实现,对吧。”
何故点点头:“只是这个范围还是没有缩小到可以在……”他看了看表,“四十分钟内找到。很多管道系统都是遍布整个场馆的。”
宫应弦看了一眼手机:“言姐到了,张队长那边也有进展,我们先过去,汇总一下线索。”
三人来到会议室,这里已经成为了紧急作战指挥部。
邱言朝他们招手:“来这里,监控有发现。”
坐在电脑前的谭昊纯转过脸来跟他们打招呼:“嗨,宫博士,任队长。”
“有什么发现?”
谭昊纯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给他们展示了一段快进的画面。
几人盯了半天,画面看来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范例,是晚上9点半到10点之间,几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它们看起来没有变化,好像是没人经过,其实是被定格了。”
宫应弦皱眉道:“系统很早就被入侵了。”
“当然了,不然他们怎么搞到场馆的设计图的。现在张队长的人正在用最高倍速观看一周内的所有监控视频,按时间倒序看,都看到四天前了,还没有任何异样发现。”谭昊纯抓了一大把薯条塞进嘴里,然后偷偷瞄了邱言一眼,“不好意思,我一紧张就要吃东西。”
邱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继续说。”
“我分析监控上没有痕迹,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监控被篡改,一种就是他们还没看到,时间越往前,第二种可能性就越小,所以我倾向于第一种。我编过一个软件,可以找出监控被修改的痕迹,但是这些监控有好几个t,今年是肯定跑不完了,刚刚宫博士在群里说,歹徒极有可能在场馆内,于是我用这个软件只跑今天一天的监控,很快就有发现了。”谭昊纯灌了一口可乐,调出一个看来有些复杂的数据分析软件,有几条柱状图显示出峰值,“通过交叉比对,可以看出监控从演唱会开始后就时不时地被修改,为了不引起监控室的怀疑,黑客每次只挑选部分来修改,而且修改的时间也不是持续的,根据黑客修改摄像头的位置和时间,可以描绘出一个人的运动轨迹。”
谭昊纯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要飞起来,很快地,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场馆的平面图,代表路线的线条逐一显示在平面图上,且根据时间不同,颜色也不同,一共有八条,互相交错延伸,看来有些杂乱。
几人沉默地盯着屏幕。
“这些线路一眼很难看出规律,而且,一个人要在这些时间里走完这些线路,也几乎不可能。”宫应弦道,“黑客在用这种方法迷惑我们,掩盖歹徒真正的行动轨迹。”
邱言道:“但至少证明,歹徒确实在场馆内,且他的行动轨迹一定就在这团线的范围内。”
宫应弦思索道:“没错,而且,还证明了炸弹是演唱会开始后埋设的,炸弹必然是跟着车进入场馆的。”
入场观众都经过安检,但进入车库的车并没有。
“而且是主办方的车。”邱言道,“为了防止观众入场后去后台骚扰明星,一旦入场,就会跟其他区域完全隔离开,无法在场馆内活动。但如果是演唱会的相关工作人员,不但可能在主办方、嘉宾、设备组、媒体组的车里放入炸弹,用各种设备箱或物资将炸弹掩人耳目地带入场馆,还可以用工作证件在场馆内自由行动。”
保安组长马上道:“他们的车跟观众的车是分区的,一共两百多辆车,全部停在负一层。”
宫应弦道:“马上带试纸去检测离子质谱。”
邱言叫来蔡强,带上一组人去检测爆炸物。硝基类炸药是现在最普遍的一种炸药,只要爆炸物曾经在某个物体上停留过,短时间内,用试纸加上仪器,就能检测出硝酸根、铵根、磺酸根等离子。
谭昊纯喃喃道:“希望强哥能尽快抓到人。”
“即便他抓到人,也只是解除了炸弹被提前引爆的危机。”任燚看了看表,心急如焚,“只有半个多小时了,现在连疏散群众的时间都不够了。”
谭昊纯“啊”了一声,紧张地抖着腿,大把地往嘴里塞零食,小声说:“我、我们可一定要找到呀。”
何故指着屏幕:“把这个行动轨迹图给我打印一份,我要跟设计图对比,至少能排除一些地方。”
“好的。”谭昊纯奇道,“您是哪位呀?”
“我是体育馆的工程师。”
这时,任燚的对讲机响了起来,许进说道:“我们已经检查了结构柱、锅炉房、配电室、储电机组等地方,没有发现炸药,歹徒果然不会把炸药放在这些目标大的地方,但以防万一,我们会继续排查,警察那边有什么进展?”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确定带入炸弹的车辆了。”任燚看了宫应弦一眼,“我们还在对可疑的地方进行排除。”
“好,随时沟通。”
宫应弦坐到了一边,双手抱着脑袋,反复回想着紫焰在视频中说过的每一个字,甚至连语气的变化也在细细推敲。
任燚看着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的宫应弦,心里十分担忧,却难受地发现自己没有了关心的立场。
邱言走到宫应弦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冷静下来想。”
宫应弦点点头。
“紫焰……是那个人吗?”
“不是。”
“你这么肯定?”
“根据刘大勇的描述,那个人有严重的强迫症,紫焰没有显示出强迫症的倾向。”宫应弦沉声道,“而且,宋居寒是青年歌手,紫焰听他的歌,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五岁。紫焰介绍自己为‘卑微’的使者,却又说他在传递神的意志,潜意识里他认为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只有神,而他在人间是神的代表,是唯我独尊的,他的言辞中也充满了自负和自恋。他的这段视频和这次爆炸事件的策划,包括他说话时配合的手势和动作,都体现出他强烈的控制欲和表现欲。种种侧写都不符合当年那个纵火犯的特征,那个纵火犯十八年来销声匿迹,甚至极力掩盖自己的存在,如果他是紫焰,他会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壮举。这种需要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心尽情表现自己、获取所有人的关注和崇拜的心理,是x教领袖的普遍特征,也是他们的魅力来源之一。所以,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人。”
听完宫应弦的分析,任燚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场跨越十八年的、错综复杂的犯罪,这重重迷雾之后,到底掩藏着一个怎样可怖的真相?
“现在让我疑惑的是……”宫应弦思索道,“究竟紫焰是以什么样的标准,判断一个人是‘邪恶’的灵魂?”
这个问题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宫应弦自言自语道:“从动机出发,才能判断他的行为。”
他们之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正常人的意识里,x教所做的一切都是疯狂的、非理性的,以正常人的思维是难以理解的。但现在他们必须去理解。
谭昊纯道:“他们不是一个纵火癖联盟吗,纵火本身就是他们的信仰吧。”
宫应弦摇头道:“也许紫焰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许其他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x教在控制人的时候,一定是以一个正义的理由。紫焰需要这样一个理由来凝聚群体,并用这个理由洗脑所有人,让他们失去自己的人格,只具备群体心理。而群体也需要这样一个理由,不断地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正确的出发点,当外部对他们进行打击时,他们会用这个正义的理由为自己找借口,然后凝聚力更强。所以,紫焰绝对不会说,我们是因为乐趣而杀人,只会说,我们是为了用火净化邪恶的灵魂,反复地说,不断地说,直到他自己和其他人都相信。”
谭昊纯坐直了身体:“我把近十年所有纵火案都调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组织犯过的案子,也许能找到他们对邪恶灵魂的判断标准。”
“他们不可能掩人耳目那么长时间,我认为这个组织真正形成组织,跟炽天使这个网站的传播力有关。”宫应弦道,“所以,把范围缩小到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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