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霸还没想好台词,凯模特终于姗姗起身,看也不看右脚轻巧地向后一勾,购物车滑到他面前,他单手推着车子笔直地走过来,很平常地问:“买好了吗?”
贺兰霸见凯墨陇没打算追究,从善如流:“看来看去没什么好买的,走吧。”
凯墨陇推着车子往结账处走去,低头看了一眼骑在车头的泰迪熊,多此一举地说了一句:“我买了一只泰迪熊。”
浪费!!“很可爱。”贺兰霸笑答。
结账的队伍很长,等待期间凯墨陇又道:“我在超市里总爱乱跑,会不会让你很困扰?”
我特么当然困扰!!“不会,你个子高,钻到货柜底下我也找得到。”
凯墨陇微笑点头,将车子推到收银台,虽然付款通道狭窄又拥挤,但凯墨陇推购物车的动作依然可以优雅得宛如在机场帮女士推行李车的俊美绅士,贺兰霸别过头在心里自扇耳光,你怎么这么怂?!这么怂?!比你小两个月啊兄弟!
收银小妹将东西装在一只大口袋里递给凯墨陇,凯墨陇回头问:“你提还是我提?”
贺兰霸看着坐在收银台上一脸阴沉的泰迪,一把从凯墨陇手中接过沉重的口袋:“我提,你去抱它。”
贺兰霸将口袋潇洒地甩在肩后走出超市,在大门口回头瞧了一眼,凯墨陇迈着慵懒的步子跟着走出来,大片阳光兜头洒在他洗得茸茸的黑发和单宁色的衬衫上,也洒在他怀里贱贱的泰迪熊身上,泰迪一身松弛的巧克力卷毛和凯墨陇包裹着柔滑白色面料笔直有料的大腿形成十分奇妙的观感,贺兰霸着实不想被路人频繁打望的目光波及,赶紧加快脚步走到最前方。
在车上凯墨陇想起什么,问:“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
贺兰霸打肿脸充胖子地笑笑:“老样子,最近稍微有点没灵感……”
“场记板也不管用?”凯墨陇扶着方向盘打了个转,泰迪熊噗地倒在贺兰霸身上,“那你有想过试别的办法吗?”
贺兰霸看着扑在自己大腿上的贱泰迪,心说你非要让这熊坐在中控台吗?我明明坐的副驾驶座,现在怎么感觉坐在副副驾驶座?他把泰迪熊又拎起来,让它挺尸般躺在挡风玻璃前:“什么办法?”
“比如和我接吻做爱之类的。”
贺兰霸难以置信地瞪着表情云淡风轻的凯墨陇,简直想说“别这么没节操好吗,泰迪兄看着呢”,但他又老觉得要是当着凯墨陇的面说他没节操要坏事,于是咳嗽一声:“这能行?”
凯墨陇敲着方向盘:“我觉得值得一试。”
“我要是没找到灵感你怎么赔偿我?”贺兰霸挤着眼睛瞅他。
“我可以赔偿你很多次,直到你找到灵感。”
车子十分大无畏地又一转,泰迪熊翻了个身,侧卧着面对贺兰霸,贺兰霸扶了扶眼镜,很想往一副嘲笑脸的泰迪脸上揍上一拳。
两个人的手机定时同时响起来,伴着两人异口同声的“十二个小时了”。
凯墨陇点点头:“我想想……说点什么呢?”
贺兰霸靠在椅背上,等着凯墨陇交代。他现在没得剧本可以写,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生活中唯一可以期待的事情。
“我初恋是在十七岁。”
“……啊?”这话来得太感性太突然,贺兰霸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节奏。
凯墨陇转头看他一眼,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初恋是在十七岁。”
贺兰霸对凯墨陇的初恋在几岁一点不感兴趣,但凯墨陇又没有违规,他只说每在一起十二个小时就透露一点关于自己的他不知道的事,而他的确不知道凯墨陇初恋在几岁。刚听到那句“我初恋是在十七岁”时贺兰霸甚至想回他“你在耍我吗”,可是凯墨陇说这话时的表情又是认真的,并不像在敷衍他,所以这个时候该回什么?“谁特么要听你初恋在几岁啊你以为这是王子琼的《告白》专栏吗”“你居然十七岁才初恋真是纯情得一比啊”“好巧哥们我的初恋也在十七岁”……
所有能想到的台词都被否决了,因为他觉得用“认真”和“不敷衍”都不能形容凯墨陇这时的表情,或许用“动真格”三个字更准确,他眼里有种隐忍和在乎,就好像初恋在十七岁是他人生中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不能容许任何亵渎的反应。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凯墨陇看了身边人一会儿,静静地收回视线,声音沉郁。
35
贺兰霸没有回答,兀自看向前方,他们现在行驶在宽阔的滨海路上,这是滨海路上最新开通的路段,一面临海,一面靠山,风景宜人,但贺兰霸却找不到欣赏风景的心情,不知何时他注意到这条路上竟然一直都没看见别的车辆。虽然是新开通路段,但只有他们一辆车跑在上面,未免也太孤单太奢侈了。而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就在这条凯墨陇君主大道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大货车,这让他生出一种诡异感。那是一辆载重10吨的大型平板货车,他盯着货车后车厢上绑着的成堆的钢管,钢管在车辆运行途中轻轻滑动摩擦着,车厢后挡板偶尔发出咔哒的声响,编剧的直觉或者说脑洞让贺兰霸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这辆货车上,完全没去听凯墨陇在问什么。
凯墨陇的声音消失得很突兀,像是被狮子的臼齿猛然咬断,吞回胸中不再发声,但他的手却从方向盘上放开了,转而一把握住贺兰霸的手腕,他全程都没有看前路,只隐忍地睨着身边人,但即使是这样粗暴得近乎强迫的动作也没能让贺兰霸转过头来看他。贺兰霸镜片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忽然撑起身往方向盘扑去!
凯墨陇以为贺兰霸是要扑向自己,放开了唯一一只还掌控着方向盘的手,做了一个想要承受乃至回抱住对方的动作,他眼中的惊喜和放手的动作都只在瞬息之间,但贺兰霸并没有扑向他或者给他一顿抱,而是咒骂一声夺过方向盘猛地往左打。前方立刻传来哐啷哐啷震耳欲聋的声响,大货车的车厢挡板突然松开,无数钢管挣脱束缚轰然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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