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明站在烈日下,被太阳刺的眼睛疼。
李凌志整个人被半埋在泥土里,身上的某些器官被割掉,面色发青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
他全身赤裸,松垮的皮肤上有着一条条的鞭痕,手腕脚腕上全是被捆绑的痕迹,血肉模糊的被扔在地上,像是一堆垃圾。
痕检和法医在现场进行勘察,法医程千声音平静:“他身上的所有伤,全部是死前造成的。”
商清明眉头一跳,就见程千扒开李凌志的嘴,舌头已经被咬的稀烂,手指甲全部脱落,看的出死前确实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应该是处刑了。”程千伸手轻轻抽了下,没有抽动。
周苇看着程千扒开李凌志下身插着的木棍,啧了声:“哇,这尺寸……这凶手得多恨他啊。”
商清明狠狠闭了闭眼睛,基于自己的职责,基于对孤儿院受害者的怜悯,他都想亲自把这人送进监狱,但是他现在死了。
他却要亲手去抓害死他的人,为他讨回公道?
“他妈的。”商清明忍不住骂了声,转身去给陆垂野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原本他们的调查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四下调查加上黄俊辉反水交出来的东西,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把当年的真相揭开了,可现在李凌志死了,几乎打乱了所有计划。
凶杀案,外人不能插手。
陆垂野沉默了半晌,现在不能亲自指认并看见他为自己的罪过而忏悔,他偏头看了眼姜予,头疼的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抛弃李凌志这条线,扳倒赵成。”陆垂野说。
商清明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陆垂野的意思,李凌志虽然是当年案子真正下手侵害孩子们的人,也是他亲手害死的“姜予”但现在他死了,他们必须做出取舍。
很无奈,但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他们比任何人都还想要李凌志活着,然后亲眼看着他被宣判,被送进监狱,用他的余生为每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忏悔。
他的罪恶没有经过数十年的悔过就结束,再大的痛苦都弥补不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之前无数个日夜,他们想尽办法让李凌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时至今日竟然希望他活着了。
姜予被说话声吵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揉揉眼茫然的问:“怎么了?”
陆垂野偏头,“李凌志死了,商清明在现场,刚刚打电话过来。”
啪嗒!
手机掉到在脚上,砸在他脚背上,姜予好像没感觉到似的,有些愣的确认:“你说……什么?”
陆垂野把事情跟他重复了一遍,商清明也没说很多,毕竟调查期间案件详情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他能说的也是极限了。
姜予蹙眉半晌,他死了?
“他凭什么现在就死!他还没到姜予的坟前忏悔他怎么可以现在就死!”姜予眼眶发红,狠狠地咬着牙,拳头握的越来越紧:“他还没有看着自己的罪孽被公诸于世,他怎么能死!”
他隐忍调查了这么多年,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才到最后一步台阶了,他的双手已经可以抓住那只怪兽亲手斩杀,然而那座囚笼却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尽管踩上台阶,看着一地废墟还有什么用!
他要的不是尸体!
不能亲自在姜予墓前忏悔,他死了有什么用!要是他死就能解决这么简单,他早杀了他一万次了!
李凌志死了,那谁来指认赵成和黄俊辉!
陆垂野发现他情绪不太对,赶紧找了个地方停了车,将他脸掰过来,果然看见他狠狠地咬着下唇,几乎破皮的用力,两手攥的死死地,浑身发颤。
“姜予!”陆垂野握住他的手,见他无意识的重复着话,仿佛瞬间魔怔了。
陆垂野惊骇的掰他的手和嘴,一时竟没掰开,着急的扬起了手,却在碰到他脸的那一刻硬生生收回了手,低头吻了上去。
嘴唇立刻一阵剧痛,姜予无意识的将他的嘴唇咬破,然而却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陆垂野似感觉不到痛似的,轻轻的吻着他,仍去掰他的手,舌尖轻轻的在他唇角上舔过一遍又一遍。
姜予咬得狠,血迹顺着两人嘴唇上延出来,等他尝到血腥味的时候,手也被掰开了,失焦的眼睛也慢慢有了焦距,回过了神。
陆垂野松了口气,最后轻轻地吻了下他才松开,一只手张开五指与他交握,另一只手则捧住他的脸,眼眸柔软:“姜予,看着我。”
姜予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扑簌簌的掉在陆垂野的手背上,“我对不起他,我没用,我不能亲手……”
“不是。”陆垂野狠狠将他压向怀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不是,手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不是你没用,是上天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人多活一天,提前收走了他的命。”
姜予深深呼吸了下,止住了眼泪。
陆垂野抱着他,一遍遍重复:“别哭了,我答应你,他就算死一万次,该背负的一样不会少,那些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姜予闭上眼,仿佛脱力一般趴在陆垂野怀里,正义在迟到了十二年之后,还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陆垂野抱着姜予,心里也发沉,他一向对什么事情都掌控在手里,却在这件事上一次次失败。
他查黄俊辉的时候,断了很多次线索,查孤儿院的时候有形无形的被阻挠,查赵成的时候甚至有人出来威胁他不要再查下去。
当年的事情就像一张网,牵扯的东西很多,陆父言明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定要慎重。
前有媒体盯着姜予,后有千方百计隐瞒真相的犯人,他人生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无奈。
他起初和商清明调查时,发现事情牵涉过广,越是闹大越是不好办,但现在既然这些人千方百计想隐瞒,他就偏要闹大!
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吗,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是舍弃头发,还是舍弃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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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垂野开工作室,嘲讽几句温晓子那都是逗他玩儿,真想去搞谁,天都能给捅个窟窿出来。
他打定主意,连商清明都没说,让他撒开手去调查李凌志的死因去了,开车把姜予送给陆星适看着,交代他如果人丢了,他回来头给他拧掉。
陆星适看了眼精神不太好的姜予,沉稳的点了下头:“人在我这儿,十个姜予捆一块儿也跑不掉,放心吧。”
陆垂野嗯了声,走回客厅跟姜予说:“商清明那边找我去问点事情,你去了不太方便,狗仔这会还盯着你呢。”
姜予疲惫的点了下头。
陆垂野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在这儿别乱跑,别给人添麻烦,乖乖等我回来。”
姜予听话的点了下头:“知道。”
陆垂野一出来,直接单枪匹马的去找了赵成。
这还是陆垂野第一回见他,到底是有钱人身居高位,年近六十仍然一副腰杆挺直,气色极佳的样子,和落魄的李凌志比,不知道年轻了多少。
他看上去非常和蔼,身上没有多少官场的凌厉做派,反倒是一股书卷气。
此刻他正坐在二楼的藤椅上慢条斯理的泡他的功夫茶,旁边反着放了一本《双城记》看了一多半。
矮胖女人拦不住陆垂野,小心翼翼跟过来说:“对不起先生,我没有拦住。”
赵成抬眼示意她出去,然后平静地和陆垂野对视了一眼,轻笑:“请坐。”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保持还算良好的身材穿着件针织衫,做的笔直笔直。
当年他是市局的刑侦队长,这么多年仍没脱掉这一身的习惯。
陆垂野扯了把椅子坐了,没接他费尽手续弄出来的一杯冒着茶烟的功夫茶,不轻不重的看着他笑。
“怎么?我脸上长出花儿了吗,让您看着我这么开心。”赵成喝了口茶,笑着打趣。
陆垂野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赵书记,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摇摇头:“年轻人,想找别人自荐的时候呢,最好开门见山,这些客套性的东西见多了就没意思了。”
“你喜欢开门见山是吗,那最好了。”陆垂野欺近身子,低声笑:“二零零九年九月十七日,星星孤儿院死了个小孩儿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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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站在客厅的落地窗旁看着陆垂野驱车而去,微笑着看向陆星适,礼貌问:“请问,我可以休息一会吗?”
陆星适见他脸色发白,虽然不知道他们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随即道:“二楼有客房,我带你过去。”
姜予颔首:“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
他脚步虚浮的踩上楼梯,仿佛下一秒就能摔倒似的,担忧的多看了两眼,此时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完电话去二楼打算问问姜予饿不饿,他想叫个外卖不知道他吃什么,结果门在里面反锁了,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妙,找出备用钥匙一打开门,眼前一黑。
窗户大开,床腿上绑着一条床单撕成的绳子,顺着一路到了窗下,他快步走过去,看见那床单正迎风飘扬。
姜予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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