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贸易区的大银行家

    在泰莫利亚的传奇国王戴斯蒙德，还是个吵着面包要多点果酱的孩子时，“矮人”就已经是银行业的中坚。
    从那时开始，几个重要的矮人银行家族─吉安卡第家族、维瓦尔第家族与奇安法尼利家族─就不断扩张服务，在北方的几个大城相继设立分行。
    今天早上，住在维吉玛的“银行家戈兰·维瓦尔第”，先是发现右眼皮一直在跳，接着自己养的一条鱼翻白肚，最后他的拖鞋系带还断开，而这三者在矮人传统里都是不祥的征兆。
    他为此考虑过无数可能性，甚至不小心扯断好几根精心保养的胡子，他烦恼过是不是自己留在玛哈坎的妻子被人类或精灵所勾引，他也忧愁过是不是载满染料前往“诺维格瑞”的货船发生状况。
    直到一个雇佣兵模样，斜背草药包的年轻人类敲开住宅大门，从衣服里取出一封信交给自己时，所有的恶兆顿时都有了解答。
    把访客单独留在奢华的客厅，银行家一头钻进密室里，用微微颤抖的手撕开信封，入目的果然是亚伊文那一手银钩铁画的精灵花体字。
    “日安，我亲爱的维瓦尔第先生，容我谦卑的向你报告，我们共同的事业再次需要你的帮助……”
    匆匆看完，戈兰把信纸搁到烛火上烧掉，往常柔软的座椅，今天坚硬的程度令他腰背疼痛，他考虑很长时间，才拿起笔使用“通用语”开始书写回信。
    而在客厅里等待的少年，当然不会枯坐椅子上，他站起身四处参观，不愧是住在贸易区的大银行家，这个居住环境确实好，纯银烛台、丝绸桌布，火炉前的豹皮踏垫也相当厚实。
    墙上挂的几幅壁画也很有趣，有“初次登陆”，画的是人类搭船刚来到这片大陆的景象。有“三锤之战”，描述玛哈坎矮人某次内战的场面。至于“田园牧歌”，画的是悠闲的农家丰收场景。
    然后维克多被下一幅题名“王者荣耀”的油画牢牢吸引住目光，那上面所绘的是“纯白”拉法德拒绝接受王冠的一幕。
    拉法德是一名传奇术士和炼金师，他用智慧与力量调解当时北方诸王间的长期不和，结束“六年战争”。
    可最后当人们要求这位术士加冕为泰莫利亚国王时，拉法德却拒绝了，这件事后来被传唱成高贵的美谈，市井里迄今仍有歌谣在赞颂他的无私。
    注视这幅精美的画作，遥想那位炼金术士前辈的事迹，维克多驻足良久，持续到“值得赞美的高贵之举，不是吗？”戈兰.维瓦尔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真的这么认为？”少年平静的转过身，“或许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最终还是接受皇家顾问的职位，并成为泰莫利亚实际上的统治者，因为当时的国王是个弱智。”
    而拉法德这一系列举动也成为后世施法者们的榜样，他们纷纷试图以顾问的身分，辅佐“弱智的”国王们纵横捭阖，法师干政的传统由此树立。
    戈兰笑呵呵的说道：“听起来你似乎不太认同他的做法？俺还以为是个人类就会仰慕他的。”
    “认同与否并不重要，我只是个送信的邮差。”少年语气淡漠的收束话题。
    对于自己送来怎样的一封信，里面大概是什么内容？不用偷看维克多也心里有数。
    城外如火如荼高喊替天行道的松鼠党，与城内同为非人种族的大银行家之间，书信往来的内容总不会是“家中小猫又产崽”，或者“水生盆栽两开花”这类好消息。
    而亚伊文与戈兰看起来更不像有亲戚关系，身高差得太远，连品种都不大一样。
    反正这些都与他没有什么相干，少年定位自己就只是个邮差，跑腿送几封信回报松鼠党不进行攻击，任他穿行丛林的默契而已。
    伸手接过银行家的回信放入草药包，维克多接着从客厅陈列满满的装饰书架上取下两本书，《病理形态学的基本原理》与《法医学》──参观房间时发现的额外收获，内容是关于解剖的先驱知识，作者都是米洛·范德贝克。
    “这两本书麻烦借我看看，我下次送信来的时候一并还你。”他开口的语气就没考虑过会被拒绝。
    事实上维瓦尔第也的确没有拒绝，只是稍微修正书籍离开的方式，他改成用满满一袋奥伦的价格，把两本书卖给少年──不愧是银行家。
    ……
    一个学派名声良好，师承完整的狼派学徒；或是一个学派声名狼藉，师匠身亡的猫派学徒，我维克多选择扮演后者，因为后者让人无利可图。
    此外在有自保之力前，我更不会让人发现我能做“蜂窝”或是“舞动之星”，除非不想好好过生活，否则这两样杀器完全是取祸之道。
    早上的读书时间，回想维克多昨天跟自己解释的话，“凯萨琳，你说为什么威克年纪比我小，就能想的那么多呢？”鹞鹰咕咕的嚼着生肉，理都不理又在犯傻的安古兰。
    “咚咚！”楼下传来敲门的声响，打断少女的思绪，也让她为之一怔，话说从抵达维吉玛开始，这间房屋就从未有访客来过，想到这点少女立刻先配剑于身，然后才快步下楼开门……。
    ……
    花去不少时间在市场选购牛肉与挑剔香料，这使维克多比预期的时间稍晚才回到家，在门口他惊讶地听到门后传来悦耳的女性对话与笑声──两位女性的声音。
    带着期待推开屋门，少年不意外的看到久违的夏妮女士，今天她没有穿那身瘟疫医生套装，而是棉麻布里衣，赭红色高领连身裙，马裤长靴，外搭米色坎肩。
    面对她如一泓清泉的湖绿色眼睛，维克多嘴角不自觉上扬，笑容阳光灿烂，既有前世记忆加分，又有相处交流巩固，最后没有利害关系，她是他在维吉玛认识到印象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嗨！今天休假，发现没什么地方可去，干脆就来拜访你，不介意我突然打扰吧？”
    “当然，这样的打扰不论多少次我都欢迎。”
    随便把手上其他东西放到橱柜上，维克多对安古兰眨下眼，示意她继续招呼客人，然后提着食材走进厨房，“夏妮，中午留下来吃饭吧！红酒炖牛肉，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锁上厨房入口，少年炉灶生火，放上大锅开始煮水，再把整块带骨牛肉、盐、糖、与各色香料丢进去，最后开瓶东之东红酒嘟嘟嘟嘟嘟全倒下去。
    扬起长柄汤杓插入锅中，少年心情愉快，今天他要为夏妮女士的拜访，献上“不可思议的红酒炖牛肉”这道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