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消息是苏娟发来的,告诉他她已经把杨慧红从医院接出,目前住进了御景斋。他在车上一阵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
虽然心有犹豫,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把车开到御景斋小区外,看着这个武江市的高档别墅小区映在红灯绿草之中,不禁把自己深深地蜷缩进车椅内,感概连连。
同样是御景斋别墅区内,一天内有两个“怀孕”的女人。一个是吴攸莉医生,一个是杨慧红。
前一个女人怀孕他信以为真,结果却是假的。
后一个则将不可能演绎成事实。
他甚至拿自己和彭放比,彭放无疑比他“幸福”。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既赢得了吴攸莉的心,也不必担心有“怀孕”的麻烦。虽然彭放在电话里的语气从容,丝毫看不出害怕“麻烦”,但金杨还是感觉到彭放语气相比往曰稍有异样。
他们这对昔曰的上下级,不约而同的遇上同样的麻烦。但彭放的表现无疑比他“从容”,而且更有人情味。
安家杰则输了个体无完肤,等他明白吴攸莉怀孕只是“设计”的一种试探,他这种位面的男人不大可能拿下脸面继续面对吴攸莉。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现实里,他都输给了彭放。
金杨是个善于自省的男人,他似乎从彭放的举动上得到启示。既然木已成舟,一味推诿懊丧毫无意义,反而会被女人瞧不起。
不逃避。不推卸责任才是大丈夫所为。如果他如安家杰一般要求杨慧红打掉胎儿,那么他和安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困扰金杨的“麻烦”似乎迎刃而解。他扔掉烟头,启动汽车,来到一所超市,在导购的指点下,一口气买了二千多元的孕妇补品。
五分钟后,他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出现在苏娟的别墅前,摁响门铃。
开门的是苏娟,她不无惊讶地看着金杨和他手中的大包小包。
见苏娟怔怔看着他。金杨耸肩一笑,“怎么,不欢迎?”
苏娟眸子里掠过一抹惊喜,嘴巴上娇嗔,“你可是这里的主人哟!”却心里欢喜,她知道金杨一直在杨慧红怀孕的问题上纠结,她好坏不说,就是希望他自己去领悟,去纠结,去自省,去成熟。至于结果是升华还是沉沦,靠的还是自己。
很显然,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走出来的时间更快。
很显然,她爱的男人再一次成熟了,更有担当,更有责任感。
苏娟笑吟吟地伸臂搂住他,趁他双手被大包小包束缚的当口,石破天惊般踮脚相吻。
金杨很被动地张唇相迎,一对眼睛惊兔似地盯着大厅,生怕大肚子杨慧红突然出现,看到这个绮丽场景,受了刺激。
苏娟心知肚明,双手越楼越紧,低声娇喘道:“怕了么?”
金杨很老实地点头:“怕!”
苏娟的回答差点令他绝倒,“这样子欺负你的机会很难得哦。”
金杨好笑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咬着她的耳垂道:“你可以保留些力气,晚上再欺负我。”
“晚上我可不能去道海路了哦……”苏娟柔情蜜意望着他,见他额头冒出了汗滴,顿时不忍逗他,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几个包,柔声道:“去洗把脸,然后去看看她。”
说着苏娟和金杨提着袋子走进客厅。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护工从房间里走出来,抢着上前接过包装袋,低声道:“她刚睡着。”
金杨愣了愣,“我能去看看她吗?”
苏娟拉着他的手,两人来到偏房。
另一名护工坐在床尾的双人沙发上,看见苏娟领着一年轻男人进来,连忙起身,指了指屋外,意思是自己出去会。
苏娟点点头。
金杨蹑手蹑脚走到窗前,看着杨慧红稍显浮肿的脸,默默叹了口气,拉了拉苏娟的手,两人走出房外。
来到客厅,金杨忍不住问,“什么时间去香港?”
“正在托人办理手续。”
“到时提前通知我,我来送机。”
苏娟轻嗯一声,挽着他的胳膊向外走去,“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今天豆豆请大伯吃饭,你没有参加,要早点回去。”
金杨傻傻地冲她笑了笑。不顾客厅两名护工在侧,伸手轻轻搂了搂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虽然他没有说话,亦没有狗血地说“你真好,我爱你”等等之类的甜言蜜语,但这一刻,她却感受到他最深的温柔和爱恋!
看着他关门,她徐徐转身,低声对两名护工道:“把补品全部提到杨慧红的房间去。”
两名护工愕然,杨慧红的各种安胎保健品苏娟买了不少,比刚才这个男人送来的多的多,而且更为专业,甚至更高档。
为什么要把这个男人送的补品放在杨慧红的房间呢。
她们不理解。金杨同样不理解。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来到小区后,竟鬼神差使地给吴攸莉拨打了一个电话。
吴攸莉很快接通了电话,声音清清淡淡中透着一丝老朋友之间才有的温情,“金杨……”
“吴姐晚上好!我……正在御景斋小区。”
“咦,你来我家……不,我记得你说你有朋友也住这个小区,”吴攸莉很快反应过来,“来我家坐坐,还是我出来?”
金杨感慨她的善解人意,心想和她这样的女人交往真的很轻松,难怪西海政坛数一数二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五分钟后,吴攸莉清清爽爽出现在小区凉亭口,看着抽烟的金杨,驻足道:“有心事?”
金杨知道学医的人特忌讳旁人在他们面前抽烟,他赶紧扔掉香烟,用脚拧灭,直言不讳道:“吴姐,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想请教请教你。”
吴攸莉轻声道:“我不忌讳有人抽烟,你抽吧。”
金杨笑着摇头,“我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还是不抽的好。”
吴攸莉欣赏金杨,不是因为他当自己是老板的女人而拍马屁,她能看见他身上有许多年轻人,许多这个层次的官员所没有的东西,比如善良,比如有自己的底线,并不是像大多少男人一样,表面上尊敬她,背地里不是龌龊念头便是看低三等。
“我猜猜你的心事。”吴攸莉在路灯下打量着金杨,抿嘴笑道:“要么是感情上出现了问题,要么是官场之外的事情让你烦恼?”
金杨感觉和不可思议,“为什么不是我个人仕途上的问题呢?”
吴攸莉笑笑,“才干+机遇+靠山等于飞黄腾达,这是人所共知的仕途公式。这三样,你目前全齐,所以可以排除。”
金杨真心恭维道:“吴姐,你不走仕途太可惜了。”
吴攸莉不可置否,“我不过是比旁人看得多,听得多点罢了,真让我去争什么我也争不了。了解和做到是两个概念。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怎么做才有利于自己,但自己往往朝相反的方向去做。”
“我有件事情想向彭书记反应反应,但是苦于找不到一个好的切入点。”金杨苦笑道:“你知道的,在大领导面前,有时候只有虔诚的小学生才能获得他们的好感和支持。没有大领导喜欢被部下利用……”
“金杨啊!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敬请吴姐指点。”金杨双手抱拳,很认真地打了个拱手。
“所有人都说你聪明。”
“聪明是缺点?”金杨不解。
“当所有人都说你聪明时,有的人会利用你的聪明,有人会防备你的聪明。”吴攸莉真诚道:“我也许说不出逻辑和大道理,但我所接触的高官中,几乎所有人都擅长装傻。”
金杨眯起眼,点了点头,呵呵一笑,“慢慢学。”
吴攸莉忽然很认真道:“我不知道你准备向彭放反应什么,但是我知道,目的和手段是一对矛盾体,如果过于看重目的,就会乱了手段,反之,手段也会破坏目的。一勺盐可以让一杯水变咸,但在一湖水面前,却无能为力了。”
金杨沉思。
吴攸莉继续道:“我大概比你稍微了解点彭放,你不能拿常规目光去看他,他就是一湖水,盐啊糖啊这些东西对湖水没有半点用,对他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去做,对他有风险的事情他更加不会考虑……”
说到这里,吴攸莉忽然叹了口气,“我非常愿意帮你开口。但效果只会适得其反,你应该明白。”
金杨点头,他惊奇地发现,经过这么一谈话,他和吴攸莉的关系有了某种质变。是一种介乎于朋友间,又超越普通朋友,同时还是一个游离在彭放身边的两人小团体,或者说是同盟。
金杨忽然笑了,“有人说过一句话,要想别人帮你,就必须把自己的事情变成别人的事情。”
吴攸莉莞尔一笑,“就是这个理。你如果能从中找到他的关切点,或者他的利益点,那么你就是不提,他也会主动去办。”
金杨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某种方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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