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省委连续召开了两次常委会议,经过各方的不断博弈和平衡,最终将白浪矿山经济开发区的管委会成员名单确定下来。
其中纠结时间最长,也是博弈中心的主任位置,在彭放、黄百均、沈君儒等人力推和发改委点名的前提下,艰难地和安家杰迟易两方达成共识。
在金杨编制不变动的情况下,暂时借调进入矿山经济开发区管委会担任主任。同时在迟易和何家会的坚持下,给他这个主任敲定了三个月的试用期时间。也就是说,一旦这三个月内,出了问题或者开发区没有起色,金杨将被退回省委办公厅。
南飞作为管委会党委书记予以辅助。这也是省委派出的唯一一个正厅级官员,意图压制原矿务局厅级官员。
作为彭放一方的回报,由安家杰的秘书艾慕国担任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编制同时转入矿山开发区。这一招黑虎掏心直指彭放腹地,一旦金杨稍有闪失,艾慕国随时可以以常务副主任的排名晋升。
迟易和何家会一直坚持以必须平稳过渡为原则的前提,保住矿务局原常务副局长兼总工程师丁来顺的副主任和党组成员位置,同时反对提前对矿务局各部门进行大清洗,但默认新管理层到位后的内部改组。所以,丁来顺不仅继续保留了核心管理层的权利,他的各嫡系中层都得以保全。
很明显,西海省的三大势力将在矿山开发区进行一场明刀明枪地博弈。金杨代表省委的意志,艾慕国代表安家杰一方,丁来顺替迟易和何家会扼守固有的基地。管理层除了以上三人和辅助型的党委书记南飞外,还保留原矿务局两名管生产的副主任;一名管安检的技术副主任。
在有心人看来,这场政治博弈中,彭放一方以惨胜收场。一旦金杨试用期出现纰漏,彭放就等于完败。至于其他常委,虽然在管委会主任级别中无法分一杯羹,但在诸如矿山经济开发区的财政公安等职能部门中纷纷推荐出自己一方的人。即便无法争权,但至少在级别上可以得到调整。比如原来的副科级,去了一个厅级单位,按常规可以晋升半格。在这平时,即便是省委常委,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指标。
比如矿山经济开发区新任公安局局长黄建就是省政法委书记邱显高的人,而人事处处长则是省政协主席鲁得同的人,区工会主席是原省委组织部的一名干部处副处长等等。
会议结束后,彭放表情严峻地和金杨谈了两个小时的话。至于谈话内容谁也不知道。就在金杨清理办公室时,远在京都的赵庙给他打来祝贺电话,并表示他已经着手组建一个“发改委指导工作组”,现在只等金杨入主白浪矿区,这个由各类技术专家组成的工作组会立刻开拔,前来为金杨和矿山经济开发区指点蓝图。而且他和彭放亦为矿山开放区申请国家财政,省级财政和地方财政的三级拨款。
金杨表示感谢并要求得到国家发改委的更多支持。
赵庙沉吟片刻后,说:“你要明白,国家的政策和财政支持不是成功的必然要素。有一个酒与污水定律:如果把一匙酒倒进一桶污水中,你得到的是一桶污水;如果把一匙污水倒进一桶酒中,你得到的还是一桶污水。不论意识形态和国情,这个世上的任何组织里,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难缠人物,他们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把事情搞糟。他们到处搬弄是非,传播流言、破坏组织内部的和谐。最糟糕的是,他们像果箱里的烂苹果,如果你不及时处理,它会迅速传染,把果箱里其它苹果也弄烂。”
“烂苹果的可怕之处在于它那惊人的破坏力。一个正直能干的人进入一个混乱的部门可能会被吞没,而一个人无德无才者能很快将一个高效的部门变成一盘散沙。组织系统往往是脆弱的,是建立在相互理解、妥协和容忍的基础上的,它很容易被侵害、被毒化。破坏者能力非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破坏总比建设容易。一个能工巧匠花费时曰精心制作的陶瓷器,一头驴子一秒钟就能毁坏掉。即便是拥有再多的能工巧匠,如果出现了一头驴,也不会有多少像样的工作成果。如果你的组织里有这样的一头驴子,你应该马上把它清除掉;如果你无力这样做,你就应该把它拴起来。”
金杨明白他的意思,骄傲地回答道:“我是削苹果的高手。“赵庙沉默了很长时间,认真道:“我刚得知了省常委会的决议,摆在你前面的路不好走。但你也不要因此而灰心丧气,毕竟这个矿山开发区是发改委的第一个试点。试点就允许犯错误,意味着放大错误找出错误,我没什么可多说的,你必须谨记一点,矿山安全是重点,即便是改革也必须在安全的前提下,否则,安全上出了问题,你我彭书记都要承担责任。”
金杨轻声而有力地回答道:“安全生产是生命线,任何人都不允许践踏。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我拿我的生命发誓,绝对不允许违规生产,保证矿工的生命和国家财产安全。”
“祝你成功。”赵庙说完便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毕节悄然走就进来,笑着拿出一个包装袋,“恭喜金主任!我知道你晚上会有许多应酬,我的宴请就改在下一次你回武江,我这里有个小礼物,是外商送的一套西服和领带皮带,请不要拒绝。”
金杨伸手接过礼物,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热道:“我们兄弟之间,别那么客气。以后我要见彭书记,还要你多多方便。”
毕节呵呵一笑,压低声音道:“外面的那些人纯属瞎传,说你失宠于彭书记,只有我知道彭书记对你有多么倚重和爱护。倒是我需要你在彭书记面前说说好话,可别三天就给彭书记踢走。”
金杨笑道:“我觉得可能姓不大,你的综合水平比我强,彭书记肯定越用越喜欢。”
“谦虚,谦虚,谁不知道你是省厅的第一人才,否则彭书记敢把矿山开发区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毕节还准备继续拍捧,忽然闭上了嘴巴,恭敬地冲办公室外喊了声,“姚秘书长好!”
“嗯!”姚秘书长对毕节保持着官威,但对金杨却难得的洋溢起笑脸,进门便伸出双手,“虽然省厅里不愿意你这样的人才离开,但我还是要代表我个人以及省委办公厅恭喜金主任!去到新的工作岗位上,鹏程万里!”
“谢谢姚秘书长!不管我走到哪里,您和省办都是我的娘家,是我的坚强后盾,以后希望您多多照顾。”金杨和姚一民从来没有这么热情地握手对话。
姚一民笑着道:“毕节啊!你得学学金主任,多会说话啊!没说的,金主任,以后省委和省委办公厅就是你的娘家。你的编制还在省厅里嘛!谁欺负你,就等于欺负省委办公厅,欺负彭书记。”
金杨无法判断出他这话里是否带有其它的意思,不好作答,只能呵呵傻笑。
“晚上有空,省厅替你送行,庆祝庆祝?”
今天晚上他和南飞刘上戡等人早已预约好聚会,而且下午霍天佐、李刚、柳承汉等以萱萱基金会为中心的圈子也安排了庆祝活动,双国的夏国华以及红磨坊的韩卫东也纷纷打电话要替他庆祝,他只能推辞,“十分感谢领导和同事们的厚爱,今天下午和晚上全部都预约好了,要不,等我下次回武江,我请领导和同事们喝酒。”
姚一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谢姚秘书长吉言。”金杨把姚一民送到门外,叶旌疾步走来,远远第朝他拱起拳头,做了个恭喜的手势,金杨笑望着她,调侃道:“我们的恭喜就相互抵消了吧。否则你恭喜我我恭喜你有啥意识。”
叶旌已经早他一步担任团省委组织部部长,从正科到副处级,统筹协调全省基层团组织建设;负责制订全省共青团组织、团干部和团员队伍建设的政策、措施;指导团的各级领导机关、基层组织、干部队伍和团员队伍建设。一般组织部部长这个位置是团省委党委成员下的第一人,下一届有很大可能增补进入团省委党组成员序列。属于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党委干部。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叶旌虽然穿戴上逐渐回归正统端庄,但内心的强大和举止上的细微变化,其气场就慢慢凝聚。首先从笑容上就有了改变。以前叶旌喜欢微低着头,歪向一侧,斜着眼睛往上笑。这种笑容有些腼腆又有些俏皮,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但是她现在的笑却很优雅端庄,防范和礼貌掩盖了她的真实年龄。
再然后是告别了小碎步。以前她在省委办公厅说起来是省委书记秘书班子的成员,但毕竟没有贴身一秘书风光,底气不足,走起路来脚跟微踮,重心放在前脚掌,膝盖夹紧,带那么点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模样。
现在的步履铿锵有力,步点和频率配合有度,双手走动间也挥了起来。精神面貌和以前完全上升了一个高度。
金杨瞅着走进的她,口中啧啧道:“当了部长果然派头都不同了。”
叶旌在金杨面前倒没有多大底气,她几乎举起了粉拳想砸人,但举到一半,忽然收回,狠狠瞪了金杨一眼,“我在你这个大主任面前敢有派头?”
毕节在办公室帮金杨收拾东西,看见叶旌,调侃道:“叶部长是不是舍不得金主任离开呀。”
叶旌脸不变色道:“就是。怎么了。”
她这句话一说,反而把毕节的后续追击给堵死了,他冲金杨嘿嘿一笑,笑容里透着龌龊和暧昧。
金杨一定神,“叶子,你来?”
叶旌一本正经道:“我来帮你收拾个人物品。怎么,不欢迎?”
金杨汗然一笑,“我敢不欢迎吗?不过我的东西不多,差不多快整理完毕。”
叶旌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娇喝一声,“毕大秘书!我来了就不麻烦您了喂!”
毕节一边直起腰一边朝金杨竖起大拇指,“金主任,我服了,能把叶子调教到这个程度,膜拜!”
“什么调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远点。”叶子对毕节毫不客气。
毕节瞧了瞧金杨,又瞧了瞧叶子,似乎明白什么,连忙朝外走去,“得,我就不在这影响两位了,拜……”
金杨张口,“毕秘书,喂……”
叶旌娇嗔道:“我都不怕,金大主任你怕什么呢?”
“我怕他们瞎传,你现在的团省委培养的骨干,名誉对你太重要了。”
叶旌一边整理一边道:“身正不怕影子歪……”
金杨正要说话,他的手机铃铃作响,他看了看号码,是路达副省长,他连忙接通,“路省长好!您有什么指示。”
“马上来我办公室。”
“好的,马上就到。”金杨放下电话,对叶旌做了个拜托的手势,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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