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钟,桑柏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才刚刚一动,就把旁边的夏雁秋给惊醒了。
望着一脸迷糊的妻子,桑柏轻声说道:“我起了,你再睡一会吧”。
“到时间了?”夏雁秋问道,见丈夫点了点头便要翻身起来。
桑柏轻轻伸手一按:“你躺着睡会儿,这事情不用你,昨天晚上你也睡的晚,老仨也太能闹了”。
昨天晚上桑家老仨也不知道在哪儿充的电,跟耍酒疯似的玩了大半宿,到了十二点了躺在母亲的怀里,眼珠子还瞪的跟个牛蛋似的,可把夏雁秋给急坏了。
夏雁秋也实在是累了,嗯了一声之后便重新躺下了。
桑柏下了床,来到老三的小床旁边,看了一下熟睡的小东西,笑眯眯出了房间,换上了衣服来到了锅屋。
正准备推门呢,听到锅屋里面传来了动响,轻轻推开门一看,发现自家的丈母娘正在锅里面忙活着呢。
昨天晚上临睡的时候,桑柏就和丈母娘说子,明天早上不用她起来忙活,谁知道今天早上起来一看,老人家比自己起的还早呢。
“妈,不是让您多睡一会儿么,怎么您还是起来了。早上我简单吃一点就行了”桑柏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美玲回头看了一眼女婿,脸上全是笑:“你这孩子,怎么能简单吃一点呢,来回好几十里地呢,凑合吃一点可不行,外面那么冷,得吃好一点,还得是抗饿又抗冻的。来,看看,我给你烧了一锅胡辣汤,姜放的多了一点,不过这东西喝了热乎,喝不完还能带着在路上喝。
放心吧,我没有打厚芡,打的是薄芡,不仔细喝都喝不出来……”。
赵美玲说的有点啰嗦,但是桑柏的心中却是暖洋洋的,以前他可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或者是享受过,但是因为年纪太小,他甚至已经不记得亲生母亲像这样关爱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赵美玲说完便揭开了锅,立刻一阵伴着胡椒的香气弥漫及了整个锅屋。
桑柏伸头看了一眼,只见锅里的胡辣汤已经滚起来了,海带丝、千张丝,黄豆芽,配着虾米火腿丁,散发出来的味道,有点勾人,尤其是在这个寒冷的早上。
“怎么样?”赵美玲望着女婿问道。
桑柏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绝了!”
赵美玲听了非常开心,立刻说道:“那你坐下,我给你盛一碗”。
“妈,还是我自己来吧,您坐下,咱们俩一人一碗”桑柏说着扶着丈母娘坐下来,自己则是拿了碗筷,给自己和丈母娘各盛了满满的一碗,另外又切了一小碟子萝卜脆。
于是娘俩就这么坐着一起喝起了汤。
花了几分钟喝完汤,赵美玲又给桑柏盛了一保温壶,留着女婿在路上喝。
桑柏这边则是去了牲口棚,把大牯牛给拉出来。
到了牲口棚,发现大牯牛躺在门口,而且躺的是四仰八叉的十分嚣张,几乎占了整个门口。
这两年大牯牛是活的越来越随心了,个头虽然没有长,但是牛角长的挺大的,又大又威风,几乎就长成了三分之二的圆,特别漂亮。
看到桑柏这个主人进来,大牯牛翻了一下由仰躺变成了侧卧,一张牛脸上也写满了疑惑:今天这么快就要放出去了?
“起来,今天要你出力了”桑柏伸脚轻踹了一下大牯牛的牛腚。
大牯牛懒洋洋的爬了起来。它一动,棚子里的羊立刻也跟着动了起来,没有办法,平常这些羊都是以大牯牛为样本的,它干什么这群羊干什么。
“没你们的事,你们老实躺着吃你们的草”。
桑柏把大牯牛顺着出了牲口棚,接着关上了牲口棚的大门。
哞!
大牯牛有点不乐意,因为外面有点冷,它更喜欢呆在牲口棚里,因为里面有干草,既可以挡风还饿了还能吃。
桑柏可不管它乐不乐意,直接喊了一声:“跟我来!”
说完带着大牯牛在路灯的照耀下,回到了院里,架上了板车,然后又在板车后面栓了一个犁托子。
“带上,带上!”
见女婿要走,赵美玲出来,把一包东西塞到了女婿的手中,桑柏不看都知道是路上吃的,还有早上烧好热气腾腾的胡辣汤。
“妈,您回去吧,外面冷”桑柏把接过来的包裹放到了板车上。
赵美玲道:“我看你走,等会把门关上再回去睡一会儿”。
桑柏也不多话,斜斜的往车上一歪,斜坐在了车辕上,轻轻喝了一声,大牯牛便向着村口走去。
等快到拐弯的时候,桑柏这边随意一回头,看到门口的赵美玲抄着手,微微的弯着腰,依旧向着自己的方向凝视着,突然间不知道怎么的,眼睛中泛起了一阵水雾。
在大牯牛的腚上轻踹了一脚:“快点!别让妈在外面站太久,凌晨气温低”。
大牯牛一吃力,立刻撒开了四蹄小跑了起来,三两下便下了坡。这下再也看不到桑柏家院门口了。
还没有到村里的大晒场呢,桑柏就听到晒场那边鸡飞狗跳的。
等到了一看,发现在路灯下,一帮傻老外正乱七八糟的如同战场溃兵似的往板车上爬呢。
最搞笑的是什么?
是这帮子老外每人身上都是一件棉制的军大衣,每人的脑门上都卡了一顶***)帽,这样也就罢了,很多人还学着村里老年人的模样,把自己的老棉裤角塞到了袜子里。
好家伙!
桑柏这一眼望上去有点像是逃难似的。
桑柏的板车一停,立刻就有分到桑柏车上的人过来,一窝蜂似的爬进了板车里。
桑柏没有说他们,而是凑到了吕庆举的旁边:“村里人都好了?”
“大家都不来了,让我们把东西给带了,喏,这边还写了条子,咱不认字,还是放在你这边好了”吕庆举说着从棉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头。
桑柏看了一下发现是个作业本的页子,撕了一半,上面写着牛肉……。没有仔细看,反正七八十来样,每样后面都跟着斤数。
村里缺的也就是牛肉了,羊肉和猪肉都养着呢,今天不杀,那么最迟后天就得杀了,过年嘛,一定要吃新鲜的肉。
也就是打这两年起,乡亲们是跟着桑柏一起越来越讲究了。
把纸头揣进口袋里,桑柏抄起了手:“村里没人去,那板车上要好坐一些了吧?”
“肯定好做一些,不过您瞧这些人像是老实人么?我们没有他们精神”吕庆举道。
桑柏看了一圈这群人,笑道:“这些人有几个不是夜猫子的,现在是有精神,等到了早上你看看。哦,不提不茬,多扯点草,别把这群人给弄感冒了”。
吕庆举说道:“不怕,路上带着炉子呢,等到了休息的时候点上炉子把带来的姜茶烧一烧,每人分上一小杯子,要是再感冒那就得去医务室了”。
“三爷,走啊!”
这会传来了季延平的声音。
吕庆举大声问道:“都好了?”
“好了!”
“茅草扯了没有?桑先生说多扯一点,别到时候他们睡着了冻感冒了”吕庆举说道。
季延平道:“扯了,足够用了”。
“那行!”
说完转头问桑柏:“桑先生,那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走!”
桑柏说完跺了两下脚,转身回到了板车旁边。
“桑先生,你打头,您家的大牯牛认路且带的动队伍”。
刚爬上了车,桑柏听到季延平的声音。
也不客气,桑柏知道自家大牯牛在村里的牛界还是相当有实力的,有它打头那赶车的都能轻松不少。
大声应了一句,桑柏催着大牯牛一牛当先出了村子。
前面路好走一些,桑柏就赶着大牯牛小步慢跑,等着到了难走的地方那就得慢慢走了,好在大牯牛识得路,就算是雪埋起来了,它也照样如履平地,视之如常。
上了路没有一会儿,桑柏身后就传来了呼噜声。
可能是这呼噜声还传染,没到半个钟头板车上的这帮人有一个带一个全都睡着了,一点也没有刚出村时候的那股子精神劲了。
桑柏裹着棉大衣,把帽子的护耳放了下来,双腿也盘坐在车辕上,尽量的缩成一团,减少阻风面积。
随着板车慢慢的向着。
桑柏原以为这群家伙可以一直老实到镇上,谁知道才安静了不到四个小时,这帮大、中、老兔崽子们就满血复活了,开始唱歌跳舞,因为牛车慢,时不时的还有人跳下来,跑到路旁边去玩雪。
整的跟个游乐园似的。
也亏得现在路已经过了危险地段,要不然桑柏真要好好考虑是不是要灭口了。
桑柏这边正揪心呢,扭头发现板车上还有一个好孩子正老实的坐着。
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这货嘴里嘟囔着什么。
听了好几次都没有听懂,费尽了心血桑柏连蒙带猜这才听明白了。
这货说的是:
你好!吃过了没?
吃的什么?
吃的大米饭!
……
我去!感情这货在学中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中国人见面有这么说话的么。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货学的挺认真的,桑柏也就没有忍心去打扰他。
还别说,这玩玩闹闹的一下子不觉得时间了,不知不觉之间,小镇就已经隐约在望了。
小镇经过了几年发展,已经有了变化,虽然不大,但是比桑柏刚来的时候砖瓦房多了,土坯房子少了,也更加热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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