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转加护病房,产妇伤口有大出血症状,具体情况,要等麻醉彻底散去之后才能判定……”
乔焱不自觉踉跄了一下。
当昏迷中的庄浅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惨白若死去般的脸色,看到她轻敛着的眼皮,看到她连昏迷中都皱紧的眉头,以及她腹部被染红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小浅!”
他脚步慌乱地冲上前去,却被医生严肃了止住了脚步:
“先生,请不要妨碍病人接受治疗。”
宝宝被抱去了婴儿室清洗,乔焱眼睁睁看着庄浅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自己心急如焚地守在外面;他身边的异国双胞胎在此刻显示出了少有的慌忙与无措,彼此都从对方蓝色的瞳孔中看到了隐约的忧虑。
乔焱听见两人用母语交谈。
“哥,你说她会死吗?”
“leo!不准乱说话。”
“可她真的会死的吧,像秦先生那样。”
双胞胎哥哥沉下了眸子,倔强地抿紧了唇不肯再言,弟弟明显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声音都带着委屈的哭腔,“哥,她不会死的对不对?妈妈生下我们的时候还能说话的……”
亚瑟没有再回答一个字。
【11】:
麻醉药效早已经散去,庄浅却一整夜都没有再醒来,若非心心率器还在跳动,她躺在病床上简直像是已经断气的尸体一具。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沈琮后赶来医院,得到的就是医生给出的晴天霹雳:
“你们谁是家属?”医生问。
“我我是!我是她弟弟!”监护室门口,沈琮急忙冲上去,他眼中还带着哭过的血丝,含着眼泪对医生道,“我是她弟弟,您有什么、什么……”
“抱歉,庄小姐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不止,现在依旧又出血加重的症状。”医生面色凝重道,“由于庄小姐血型特殊,医院血量不够,如果短时间内再找不到合适的输血者的话,我院恐怕,恐怕无能为力……”
“请问您?”医生试探地看着沈琮,“您既然是她弟弟——”
“我是o型血。”沈琮说。
“庄小姐血型为rh阴性。”
医生遗憾的一句话,将几人彻底打入地狱。
“她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秦围呢!秦围在哪儿!”乔焱反应过来,大声质问双胞胎。
“已经死了。”
双胞胎齐齐说。
秦贺云不在了,秦围死了,能够输血给她的人都不在了。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极为冒险的方法,”医生顿了一下似乎想到点什么,紧张地凑过来小声建议,“庄小姐产下的男婴,与她血型一致,若是,若是……”
他话不敢说完,乔焱却听明白了医生话中的意思,倏地一怔:刚出生的小婴儿能被抽多少血而维持不死?庄浅所需血量之大连医生都不能打包票,这法子跟以命换命有什么区别?
医生的劝解很清楚:庄浅诞下的是龙凤胎,哪怕最坏的打算,她失去一个孩子,那也跟普通生一个的母亲一样——身为医生能够说出这种冒险的建议,也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了。
“我不要。”几人沉默间,病房内突然响起了女人虚弱的声音。
是昏迷中的庄浅睁开了眼睛。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祈求,令闻者生怜。
医生叹气直摇头,没有再多话。
“让护士将男婴抱过来,准备输血设备。”医生出门离开的时候,乔焱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吩咐。
……
双胞胎上前想劝她接受输血,庄浅却安静地闭了眼,挥了手示意两人不必上前,而轻声道,“小焱,我有话对你说。”
乔焱闻声呼吸一窒,等护士抱着男婴过来的时候,他接过还在啼哭的孩子,抱到她的病床前,小心翼翼道,“小浅,你看看宝宝,长得跟你很像……”
庄浅见到孩子,原本毫无血色的唇瓣缓缓扬起,乔焱连忙将孩子放到她的身侧,她小心地用指尖蹭了蹭小婴儿软嫩的脸蛋,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小焱,我求你最后一次,你抱孩子去看看他、看他最后一眼,告诉他,孩子长得像他,鼻子像他,眉毛像他,嘴巴像他……”
乔焱眼眶通红,紧紧握着她的手点头,使劲点头。
……
“嫂子,我哥已经走了。”
门口,沈琮见状,终于承受不住地痛哭出声,“他今天上午九点走的,据说走得很安宁,没有半分痛苦。”沈琮哭着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病床前,举起四指发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一定会……”
“你说……什么?”
庄浅闻言如雷轰顶,瞪大的眸子中,眼泪顺着眼眶滑,“小琮,你说什么?”
沈琮只余下痛哭。
一生中最大的痛苦有三:求不得,怨长久,爱别离。
如今,她终于都悉数体验透了。
她咸涩的眼泪掉在宝宝粉嫩嫩的脸颊上,掉在宝宝唇上,被它本能地抿了抿,然后尝到不是甜美的奶香味,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怎么都止不住。
听到孩子哭声,庄浅忍不住开始痛苦地抽噎,却猛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血液不受控制地渗透了纱布,渗在了蓝白相间的床单上。
入目那满目的鲜血,刺红了乔焱饱含绝望的眼睛。
“医生!叫医生输血!输血——”他慌乱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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