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一阵尴尬,讪讪地将拉扯熊孩子脸皮的手收了回来,“我们,我们闹着玩而已。”
秦围似乎无奈地笑了笑,“别玩了,洗手准备吃饭。”
庄浅爬起来去洗手了,洗完手出来就看见熊孩子死瞪着秦围,不得不开口道,“打电话给你哥,问他要不要过来吃饭,若是方便的话,咱们下午可以一起回国,当然不方便就算了。”
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纯粹是为了分散熊孩子注意力,顺便也当是顺其心意哄哄他,免得这孩子老以为她虐待了他哥一样。
沈琮哼哼唧唧从饭桌上下来,瞪她一眼,还真屁颠屁颠进房间给沈思安打电话了。他开着房门,唧唧歪歪的抱怨声又大,说的话又直接又委屈,庄浅在外面听得都尴尬死了,秦围倒是全程假装没听到,一直拿着手机在玩什么。
“你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庄浅瞥了眼他的表情,小声道。
秦围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表示无关紧要,随即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停车场?我好像看到你跟何堪……”
“你认识他?”庄浅吃惊。
秦围大方承认,“有过几次业务往来,算是脸熟,私交并不好。”
庄浅认真看了他一眼,心底略有些犹豫,可很快便又将这种微不足道的犹豫打消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道,“秦围,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是关于爸爸的。”
秦围安静地注视着她不安的表情,每次当她做重要决定的时候,她都是这种表情。
十几秒的沉默之中,他的手指轻轻握了握手中的筷子,语气轻松地笑问道,“什么事?让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我觉得,爸爸从前,也许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庄浅皱眉说,“他在监狱的时候,我曾与他见过两次面,他也隐晦地向我暗示过,自己似乎做过些违背良心的事,如今看来,他说得是真的。”
尽管不想承认,但庄浅自己心里明白:秦贺云不是好人,而是野心勃勃的资本家。
秦围见她表情纠结,唇角无声地扬了扬,带着意味不明的轻屑。
随即,在庄浅又一次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温言道,“小浅,你对爸爸有些误会。你口中所说的‘不好的事’,指的是‘吞噬者’项目吧?”
庄浅目光震惊地盯着他。
“爸爸很早以前就跟我提过这件事,在我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秦围目光敛下,不急不缓解释道,“他甚至有心栽培你,成为他的接班人,在他退休之后,代替他处理项目业务,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庄浅语气紧张。
只可惜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用的废物。
秦围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古怪,沉顿了一两秒,然后温柔地笑睨着她,“只可惜他太疼你,舍不得你受半点苦。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每次枪击训练之后就大哭,坐在饭桌上大哭,然后惹得家里每个人都吃不好饭……爸爸后来就没有再勉强你了,他开始有意寻找其他更合适的接班人。”
说到这里,秦围笑了笑,笑得讽刺,“……原本事情这样就好了,你开心了,爸爸就开心了,所有人的日子就都好过了。可谁知道后来等你大些的时候,你却又突然喜欢起拳脚功夫来,还吵闹着要学移动射击,让爸爸又对你燃起了希望。”
庄浅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那时候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知道爸爸的心思,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做那些不光明的事情……”
“是啊,明明是你自己不想要的,他却要硬塞给你;而别人,哪怕是比你好千倍万倍,哪怕是费尽心机,却连抢都抢不到……”
“你说什么?”庄浅隐约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没听到声音。
“没什么,”秦围耐心地看着她,“我是说,你误会爸爸了。‘吞噬者’项目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肮脏不堪——这是一个政府秘密批准的武器制造项目,初始参与者五人,爸爸就是其中主要负责人之一。”
他说话的声音沉寂无波,像是一滩激不起涟漪的死水,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藏在了深处。
秦围继续道,“这个项目成立之初,一直都是在替政府做事,有些政府不方便公开的武器工程,都由它来完成,事情原本一直进展顺利,直到后来,项目中出现了叛徒,有人开始滥用职权谋取私利,将那些大型杀伤性武器私下卖给国际不法武装分子,以及世界各地的黑帮、贩毒集团,甚至一些小国的军部……”
“再后来,政府发现了项目的纰漏,开始停止资金投入,秘密下令要求项目自毁,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秦围顿了一下,淡然道,“被利益熏红眼的野心家们,早已经忘了自己的责任,‘吞噬者’被数十名顶级黑客重重加密,全然脱离了政府控制,开始正式沦为国际军火买卖家们的超级交易市场。”
说着,他突然奇异地笑了笑,“这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热武器淘宝系统,最新的款式,最强大的杀伤力,制造地制造商不明,买卖双方高度信息隐匿,几乎全球百分之八十的顶级非法军火,都是出自它。”
庄浅闻言,心中惊涛骇浪。
她的脸色几经变换,心有余悸道,“还好现在项目已经停止运行了,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些恐怖的武器下。”
她想起第二层破密之后看到的一串串流水帐号,交易日期都是几年前的了。
秦围听到她的话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突然问道,“小浅,现在你知道了这些,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选择,你会不会想要运营这样一个项目?”
庄浅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你电视剧看多了?当我疯了不成?跟全世界的法律作对,当超级罪犯,过心惊胆颤的躲藏生活,你以为这是在拍警匪片吗?”
“我比你更懂法律,也比你更明白,强大到了什么程度便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秦围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仿佛就要这样看进她的骨子里。
他凑近她一点,轻声道,“小浅,如果我告诉你,我如今就是‘吞噬者’项目的运营者,掌控着全球无数武装军团的生死,你信不信,我就是现在将你暗杀在家里,下一刻警察冲进来,也只是帮我清理你的尸体,方便我干干净净地离开。”
庄浅脸色骤变,因为他一点都不像玩笑的玩笑话。
“吓着你了?”秦围见她表情变化,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抱歉,职业病,老是喜欢举些血腥的例子……吃饭的时候说这些,我真是幽默感负到北极去了。”
“没、没什么。”
庄浅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两人又聊了些轻松的话题,但她到底心情有些微妙了,寒凉的后背再也暖和不起来。
直到此刻,庄浅终于确认了之前的猜想:秦围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很难言明,就好像是:他温柔地递给你一张手帕,结果你接过才发现上面沾了一坨屎;又好像他虔诚地献上一束花,你拿到手才发现是糊了一层姨妈血的白玫瑰,无端膈应人。
偏偏他对你的初衷又是好的。
“你饿了就先吃吧,我进去看看小琮。”急急地说完一句话,庄浅起身去了沈琮的房间。
秦围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沉戾,险些捏断了手中的筷子。
“你哥到底干什么去了?要不要过来的?”庄浅打开房门,就看见熊孩子气冲冲收拾衣服。
熊孩子闻言忧伤地看了她一眼,“嫂子你太没良心,现在知道想我哥了,刚刚还跟野男人在餐桌上卿卿我我,你别想狡辩我都看见了!还叫我哥过来岂不是当面在他心上捅刀子,你怎么这么坏的……”
说得你哥是朵可怜小白花似的,谁都能欺负他。
庄浅自动带入沈思安伤心啜泣的画面,半秒就被雷得不行不行的。
她不耐烦道:“算了,懒得跟你扯皮,出来吃饭,不等你哥了。”
“我哥回来了!”庄浅刚说完话,沈琮就听到外面的停车声,连忙瞪她一眼,欢天喜地去迎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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