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年间,大明本土人的思想还很淳朴,很天真,做事也习惯自己那一套流程。
文官集团这次联合了把持漕运的勋贵,一起发动河工闹事。当然少不了事前通气,事中调度,以后善后计划等等。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这种涉及人数较多的民乱事件,一但闹起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平息不了。所以他们才有底气,才觉得能够揪住国师的小尾巴和他谈判。
但没人能想到,开了挂的南海系统,早已超越时代束缚,即时通讯都是毛毛雨,能够在整个大明境内朝发夕至已经是基本操作。
就在河工刚刚开始聚集的时候,为了取得最佳效果,各级衙门还没商量好要什么时候往上报。鸡笼港已经紧急调动了官兵、民夫、江湖好手等数千人,搭乘新鲜打造的两百艘海河通用运输船,一路浩浩荡荡北上。
到华亭(上海)附近,两支船队一分为二,一部分自华亭入海口驶入长江。另一部分继续北上,经天津进京,打着南海长公主的旗号,送贡粮入京。
进京的船队,负责宣传海运优势,以进贡南海方物为由,到处活动要朝廷同意海运。
一下就将朝野上下眼光全部吸引过来,所有人都忙着阻止这事,根本顾不上运河、漕运、河工。
从华亭入长江的船队一路逆流而上,到扬州、镇江与运河交界处,又再次分队,一支向北,一支向南。
不到两天时间,沿整条运河上下,几乎每一处重要的码头、河工聚集地,都出现了打着四海贸易旗号的南海机动船。
船上搭载的那些人迅速与当地丐帮弟子搭上线,顺利深入河工之中,展开宣传攻势。
宣传的内容超级简单,南洋大员岛就是世外桃源,只要肯去,落地就按人头分地,每个成丁至少百亩良田,女人还能进厂做工,也是一份稳定收入。最关键的关键,国师给每个镇上都办了学堂,十岁以下的娃娃,都能免费进学!
这次负责来河工中宣传的,本来就特意挑选了在当地有亲戚或者有相熟关系的移民。
几年之前,这些人还和大伙一样,都是烂泥里求活的苦哈哈,甚至大多数的条件远不如河工。毕竟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进离乡。
可是这次再见,这些人简直就像换了层皮。不只衣着整洁得体,花钱大方豪爽,关键是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
衣裳、银钱这些身外物都能搞虚头,玩花活,可是人本身的样子是没法做假的。过惯苦日子的人,再怎么努力,脸上的菜色也去不掉。
可是这些人,如今一个个红光满面,甚至有的人已经胖到昔日故人不敢相认的地步。
这是实打实的过上好日子了,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是很长时间!
河工们本还犹豫,毕竟祖坟都埋在这里,是祖祖辈辈们生活的地方。就这么抛家舍业的,难免有些割舍不下。
可说到底,河工都是些苦哈哈。其中有大量早已过成孤鬼的光棍,这部分人最先动心。别的不说,只要答应南下,国师这边直接先发五块银元安置费。这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对于很多穷人来说,五块银元其实已经超过他的身价。灾年时节,一个成丁甚至只值几百文铜钱,只有适龄少女价格比较稳定。
短短三五天,至少三分之一河工被说动,直接领了银元,悄悄与亲戚故旧通个气,趁夜搭上机动船,一路沿运河驶入大海,第二天就能抵达鸡笼港。
港口早已全面动员,这部分人一上岸,马上就享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各种洗尘、检查、接待、安置,一条龙,伺候的妥帖无比。
第一批河工不到七天就被安置到位,早已修建好的水泥亮堂新屋,开垦好的百亩良田,堪比宝刀神兵的农具等等,一切的一切,使人恍然若在梦中。
等到户籍登记的基层干部上门,一一落实各种具体政策,发放户口证明,大伙彻底放下心来。
干部们又告诉他们,光杆不怕,如果愿意的话,出个声,这里有大把愿意嫁给汉人的僚人女子。
看不上僚人也没关系,每年都有大量新移民落户,也有适龄女孩等着嫁人呢。
不过咱们汉家女孩讲究比较大,你得有像样的彩礼。千万别拿你这点家当说事,大家都是新移民,谁家没这点东西!
苦哈哈们只是日子过的可怜,不代表脑子也可怜。
转眼一想,我在移民里没优势,可我现在这家当,放在老家那就堪比地主老财啊。那我能不能回老家去娶个媳妇?
干部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把老家媳妇带来落户。每个媳妇补贴一份彩礼不说,还给安排工作。到时候生了娃娃,还能免费上学堂!
这还等个球!
第二波宣传队员,刚落地不到十天的河工们,化身自来水,搭船返乡,说服力远超前辈。
而孙铮原本准备了两百条海河通用船,不得不紧急加造三百条。好在有维基负责驾驶,不然光是船员都凑不齐。
有维基掌管九头妖龙和那一群建筑机器人,经过数月大力开拓,早就准备好了足以安置百万移民的新地盘,并且这种规模还在持续不断的扩大。
因为早有准备,这次河工事件,反倒给了大员上下一个类似紧急演练的机会。
华夏人的性情最是纯朴不过,受国师好吃好喝好供养这么久,好不容易碰到个需要大伙出力的时候,哪个敢不尽力?
何况此次出力,为的也不是国师自己私事,而是要让更多和大伙一样的苦哈哈同样过上好日子。
在这种情绪下,所有人的激情都被充分调动。又有维基和桑尼事无巨细、无孔不入的细节安排,因此,整个移民过程,几乎没出什么岔子。
唯一可能给移民事务造成影响的漕军,早被维基安排的大量人手从上到下买了个通透,不但没有出面搞事,反而处处通风报信,各种帮忙。
因为事出仓促,基本上大员岛所有在编人员都加入了此次紧急转移河工的行动。
王守仁和成不忧一文一武,负责对接安置工作。
两人站在港口政务大厅顶楼向港口观望,已经顺手的安置工作有条不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早到的人们一边来迎接相熟故旧,一边用得意的口吻讲解此间事物。后来男女老幼全都换了新衣裳,洗的干干净净,张张面孔满怀期待,眼中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什么百万河工生计,稍有差池就要天下震动?!”王守仁鄙夷道:“这些官老爷还活在故纸堆里呢!一半河工到这边落地生根了,那些官老爷的上奏折子还没递上去呢!”
成不忧喜得贵子,焕发第二春,不曾开口先发笑:“要是折子递进内阁,那边派员下来查访,结果闹事的河工跑的连人影都找不着,不知道回头这个罪名要怎么论。算不算是谎报军情?”
王守仁大笑:“还想拿以前那套来坑人呢!他们眼里的累赘,在大员可是抢手货!这几天总能见那些僚人姑娘,盛装打扮到处找郎君呢。”
“王部长,这一块还是不能太马虎。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子,可别闹出什么不像话的事。”
“这个你放心,咱们国师眼里没有汉僚之别。可僚家自有旧俗,这种事,谁占便宜谁吃亏,还真说不好哩!”
成不忧想想也对,转移话题笑道:“这回那些靠漕运吃饭的勋贵们要傻眼了,也不知道文官大老爷们,拿什么来给人还愿!”
王守仁越想越可乐,笑的不行:“勋贵和文官都不是好东西,好不容易联手想给国师下套。结果正中国师下怀,这一铲子下去,连地皮都给铲没了。瞧着吧,那两伙人,都不敢和国师闹,也只能自家窝里横,这官司,且得闹腾几年。哈哈……”
成不忧举起望远镜,嘴角勾起笑容:“是钱总管的船队回来了!”
王守仁也举望远镜确认:“还真是,这可比预计早了两天。要说功臣,他们才是大功臣。咱们沿河拉河工能这么顺利,可多亏他们在京城吸引火力。”
“是啊,百船海运贡粮进京,每船载精白米百吨有余,这加起有十七万石!槽运一年的白粮运额总共才二十万石!这一趟就就快够满京城一年之用了!嘿嘿,有这么强的运力甩到脸上,他们还敢拿罢漕运来说事?”
“那可不,这边断了后路。河上又给他刨了根,现在想再拿河工闹事说话,连人都没了,看他们还有什么底气!”
成不忧收起望远镜:“老钱可是大功臣,咱们去迎一迎吧!”
王守仁本就没什么身份认知差异,如今身居高位,更是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脱离群众。何况老钱确实在这次事情中起了决定性作用,换了他们俩进京,怕是连宫门都进不了就得被当叛逆捉起来。人家老钱就不一样,内官出身,还是长公主身边体已,打起长公主旗号顺理成章,耍个内官嘴脸也能本色出演。
老钱久在孙铮身边,也早洗掉了以前那股子内官的谄媚劲。见两位要员出迎,很是自豪,这可是自家凭真本事挣来的脸面!远比靠皇家,靠长公主身份得到的尊重要爽的多。
三人互相吹捧几句,一起前往国师府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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