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拔腿就跑?”姚念千金边跑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跑在那等死?皮室军虎熊勇士,你们契丹武士精锐中的精锐,最擅长近身搏杀,而且还是六个。换作平时的我,嗯,都不一定打得过。现在我被戳了一枪,还有这…”曾葆华指了指左肩。
那支箭还来不及取下,随着跑动在一晃一晃的。
“还有个什么达翰昆啥的在那里瞄着,他可是神射手,随时会给我来一箭。你说还留在那里是不是等死吗?打不过就跑,只有跑不过了,才决一死战。”
打不过就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死得毫无价值和窝囊才丢人。
“往哪里跑?那个达翰昆沁隔着十里都能顺着味找到你的踪迹!”
“他们会游泳吗?”曾葆华问道。
姚念千金迟疑了一下,“应该大多数不会。”
那些契丹人,一年到头都洗不了几回澡,应该没有空去学习游泳吧。既然如此,那就是好事。他们不会,我会啊!
“你会游泳?”
“当然会!”因为跑得太急,后面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当年曾葆华一伙在漳水上阴沟里翻船,差点被一伙水贼喂了鱼虾。知耻而后勇,曾葆华带着一干小伙伴们发了狠,在河里苦练游泳,发誓要做个陆上能骑马射箭,水里能捉鱼摸虾的全能选手。一段时日后,虽然算不上浪里白条,但是浪里个浪却是可以的。
“我们...跑到黄河,然后泅水..逃生。”
“没错,赶紧跑,估计还有几里路,加...加把劲!”
曾葆华苦战了一天两夜,加上多处负伤,根本跑不快,而姚念千金又是弱女子,两人跑了不过一里多路,那伙人就追上来了。
越来越近,几乎能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然后猛地听到一声弦响,一支箭嗖一声就飞了过来。曾葆华眼疾手快,铁枪一拨,把箭矢打飞。
“入娘贼,这样跑不是个办法。”曾葆华回头一看,发现那个风一样的猎人跑在最前面,隔着二三十步是两个虎熊勇士,再后面四五十步又跟着两个虎熊勇士,最后是那个巴可木大勃额,两个虎熊勇士跟在他左右。
这就对了,老虎黑熊再凶猛,它们也跑不过羚羊和梅花鹿。曾葆华心头一动,对姚念千金低声道:“赶紧跑!往西边一直跑,我先挡一下他们,待会就追上你。”
转过一处山坳,曾葆华目送姚念千金越跑越越远,自己却躲在一边,原地跑步,脚步越来越轻。等到那位达翰昆沁一头冲过来时,他铁枪一戳,直扑对方心窝。
那猎人早有准备,身子往旁边一跃,避开铁枪,手里的弯刀腾空兜头劈了下来。
曾葆华也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唬不住人家。要是这都被骗了,那就不是风一样的猎人,而是屎一样的猎人了。他前面一招是虚招,手腕一抖,顺势就一招横扫,向猎人还在空中的身子飞去。
那猎人没想到曾葆华也是早有准备,变招如此之快,而自己招式已老,只能腰间一扭,身子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堪堪避开扫过来的铁枪。
曾葆华也是双臂升直,用势已老,无法变招。但他的左腿却突然向上一踢,正好踢在铁枪上,让横扫的铁枪变成了斜飞,啪的一声弹在措不及防的猎人腿上。猎人吃痛,身子往地上一歪,曾葆华却是弃枪逼了上去,左手忍住肩上的剧痛,反手拔刀,一招反杀式,从下往上抹过猎人的胸口,留下一道滋血的长口子。
曾葆华得手后,也不管猎人的死活,先收刀弯腰摘了他的箭筒,再捡了掉在地上的强弓和铁枪,转身一溜烟跑了。
等到后面那两位虎熊勇士喘着粗气赶到,只看到曾葆华的背影,还有躺在地上进气没有出气多的猎人。只是扫了一眼同伴,两人又拔腿继续追赶。
巴可木大勃额三人赶到时,那风一般的猎人的喉咙发出最后的声音,就像一件破风箱在呼呼地拉风,然后瞪着巴可木,风声越来越小。
“走!继续追!”巴可木也没有想到曾葆华居然是这么硬的茬子,居然能把跑得最快,身形最灵活的猎人给收拾了。
只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必须继续追下去!
跑了几百步,曾葆华已经把铁枪背好,暗暗抽箭搭弦,看准时机,突然站定转身,回手就射,而且一口气接连射出四支箭。
跑在最前面的虎熊勇士避开了第一支箭,却避不开第二支,嗖地一声钉在了他的肩上,接着第三支钻进了他的胸口。第四支却正好飞向后面那位虎熊勇士的胸口。他急中生智,身子一拧,向后一翻,倒在了地上。姿势虽然难看,却躲过了致命一箭。而他的同伴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脸上的生机在急速飞逝。
风一样的猎人的箭,是专门射杀虎狼猛兽的特制品,他又没有披甲,这一箭中了要害,可就要了命。
躲过一劫的虎熊勇士一边看着自己的同伴慢慢咽气,一边等着后面的人。
可不敢轻举妄动了。前面那小子奸猾狠毒,肯定是战场上历练过的老手,自己一个人可能真对付不了他。看他猛跑了这么久,脚步也开始发虚,应该快要脱力了,估计也跑不远了,来得及追。
曾葆华追上了姚念千金,却真的跑脱力了。站在那里猛烈地咳嗽,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了。
他好容易平息了呼吸,撕下一块布,对姚念千金道:“我拔箭,你包扎。”
说罢,曾葆华一咬牙,拔下了那支箭。只见这支箭长二尺九寸,头为铁制,呈三棱形,长一寸五分,宽九分,杆以杨木制,羽以雕羽制,箭头上还带着几缕血红的肉丝。
“这是射虎用的鈚箭!”姚念千金立即用布堵住伤口,然后一边说道一边包扎起来。
“入娘贼的,痛死老子了。这箭太歹毒了。不过还好,射箭的那个猎人,被我把胸口切开了,应该活不了。又还了一箭回去,虎熊勇士,用在他们身上才是正途。”
看着曾葆华一边咧着嘴,一边在那里故作豪迈地说着话,姚念千金眼睛里突然觉得有些湿润。她知道,后面那些人都是奔着自己来的,曾葆华只要撇下自己独自跑路,肯定能逃出生天。可是他依然生死不顾,不离不弃。这个呆子,呆霸王,又呆又霸气。
稍一包扎,曾葆华拉着姚念千金继续跑。跑了一刻钟,后面的追兵越追越近,两人的双腿却是渐渐发软,越来越觉得沉重无比。
“听到了吗?”姚念千金突然说道。
“什么?”此时的曾葆华跑得胸口发闷,肺部像是被撕开了一样,心脏在急速地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膛,脑子因为缺氧,都有些迷糊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喉咙里发出相近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思。
“听到河流声了!”
翻过一道山梁,可以看到一条黄色浑浊的河流横在眼前,水面缓缓流动,跟这冬天的大地一样寂寥萧索。
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下山梁,向河滩跑去,远远看到那里停着一只不大的木船,心中满是狂喜,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船户看到两人气势汹汹冲过来,尤其是曾葆华,手持铁枪,浑身是血,一脸的杀气,吓得一哆嗦,双手一撑,木船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岸,向河中间漂去。
“快回来,我这里铜钱大大的!”曾葆华急不择言地大喊道。
离河岸已经好几丈的船户翻了个白眼。他看到后面从山梁下跑下来的追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念头,离开这个是非地!铜钱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看着越来越远的木船,还有越来越近的追兵,曾葆华急得双眼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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