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殿传来了十八罗汉像的背后转出两人来,都穿着一身崭新的内侍黄门无品阶衣服。前面那人十八九岁,朱唇粉面,明眸皓齿,袅袅亭亭。
妈蛋的,内侍省怎么尽出这样的妖人啊?再这样下去,简直要绝了洛阳城小娘子们的活路啊。
后面那人,三十多岁,相貌平平,黝黑高大,比绿叶还要不如。只是身上一种桀骜之气难以掩藏,像极了草原上的雪狼。莫非是内侍省的力士?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处的小黄门?为何不在所在歇息,四处瞎跑什么?”曾葆华对这种貌美如花的阉人从来是不假辞色。他们又不是真正的美女,用不着那么客气。
年轻黄门神情一愣,那双美目瞪着曾葆华,似乎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如此无礼地呵斥他。哦,看样子又是某位内侍省大人物的义子,平日养尊处优,颇受娇惯。但是他这样子却惹恼了曾葆华。
不要这样嚣张啊,居然敢这样瞪我!再这样瞪我,我就要发飙了!我一拳就打翻你这个妖人!告诉你,我可是钢铁直男!绝对不是只看颜值却男女不分的外貌党!
面对着年轻小黄门的那双如桃花潭水深千尺的眼睛,曾葆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小的叫车金子,在内仆局内针织司听用。”年轻黄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低首拱手悻悻然地答道。
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葵花宝典》的发源地。
“天色已晚,你还在这里瞎逛什么!你们内侍省每日晚点名即将到了,还不回去应卯,小心吃板子。”
开始时,曾葆华还疾声厉色,但是在那双美目注视下,声音不知不觉地变缓和。
车姓黄门鼻子一哼,拱拱手居然扬长而去。嘿!就算你练了《葵花宝典》,也不该这么有恃无恐!我可是你们的押解官,惹毛我了,回去随便提一笔,定要打你的屁屁!
打你的小屁屁啊!你怕不怕?!
曾葆华盯着那车姓黄门的背影,心里狠狠地腹诽着。嘿,你走路就走路,怎么还跟个小娘子一般扭着腰?也不怕把你这轻盈的腰肢给扭断了!啊呀,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中了什么邪术,想走什么邪路?
肯定是这样的,赶紧清醒!
等曾葆华慢慢平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人的声音好熟悉啊,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只是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出来是谁?可能是刚才中邪术的后遗症吧。曾葆华在心里安慰自己。
回到后院住所,杨崇义已经回来了
“华哥儿,我出去巡视时,发现不对。”他的话让曾葆华精神一振。
“哪里不对?”
“我发现一伙人,大约十余骑,在远处窥视着皇觉寺这边。”
“看得出是什么人吗?”
“看服饰装扮像是某处山寨下来做生意的,但我细细看过,应该是官兵乔装打扮的侦骑暗哨。”
旁边的郭延义脸色一变,“崇义你不会看错吧?”
“嘿,豹子哥,我们在太行山上跟官兵周旋了这些年,隔着十里地,我也能闻出官兵身上那股子味来!”杨崇义嘿嘿一笑。
曾葆华点点头附和道:“这里是河东,本朝龙兴之地,治理日久,除了太行山上,已经看不到成股的盗贼了。而太行山的人不可能跑这么远来做生意。”
“附近是建雄军,如果是官兵,也只有他们了。其它军镇和州兵,绝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犯境作案。”郭延义喃喃地说道。
他久在军中,知道各军镇把自家的地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谁要是敢兵甲犯境,亲爹老子都没得情面讲。而且他们在辖区里广布耳目,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知晓。其它州镇的兵马想在建雄军眼皮子底下对付上千人,确实很有难度。
“果真是财帛动人心啊,这数十车的财货,确实值得某些人下狠手。”想明白后的郭延义叹息道。
“不仅如此,有人劫财,有人却是要灭口啊。”曾葆华悠悠地说道。
“什么?”郭延义脸色一变。他突然想到这些内侍黄门里,有不少人曾经位高权重,参预机要,知道很多事情。现在他们被官家弃用了,想必很多人不想让他们肚子里的那些机密再现于世。
“那我们该怎么办?”知道事态严重,燕小乙问道。
“我们不知道这些官兵什么时候发作,只能早做打算,小心应付。那一百名民壮,除了留下那十个精干随从,其余的借着警戒的旗号,安置在外围。官兵目标是皇觉寺里的这些内侍中官,不会有什么心思去管他们。到时候事发,让他们自个逃命去就好了。”
“崇义,进忠,你们带着五人,借口去放马,悄悄带齐了骑具和兵器,去西山藏起来,暂且不要回来。等天亮了无事再回来汇合。”
前些日子,曾葆华借口属下辛劳,找飞龙使江佐恩“借”了十匹马和一批内府武库的兵甲,把那十位随从都配上坐骑,武装起来。
“我们的院子在皇觉寺最西角,也最偏僻,只隔着一堵土墙即可通向西山。”曾葆华折下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
“承恩,你待会带几个人,用井里的水浸透了墙脚,悄声地掏个大洞出来。敌贼攻打皇觉寺,肯定是四面包围,正门主攻。从正门到这里,急走都需要半刻钟,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脱身。关键是找到一条小路,避开敌贼的侦哨,直通西山,然后再趁着混乱,寻找空隙逃出去。“
“我待会借着放马出去,把那条小路摸清楚。”杨崇义马上接了一句。
“好。小乙,你安排好夜班当值,时刻注意异常动静。对了,你先去把杨井水和韩平贤唤来,我要交待几句,可不要到时一乱,让李从袭趁机跑掉了,那就不美了。”
听了曾葆华面面俱到的安排,久在军中的郭延义都觉得大开眼界。难怪这伙人能在晋梁两军的来回扫荡下,活蹦乱跳了这么些年,确实有些门道。
“华哥儿,你觉得今晚那些人会动手吗?”
“极有可能。这些官兵此前一直没有被察觉,今日现了踪迹,肯定是有了定夺,才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就算今晚他们不动手,我们过后的日子也需这般戒备。否则的话,小命难保啊。大家各自早点休息,能熬过今晚,明日再说!”
夜色渐深,曾葆华猛地从迷糊中惊醒,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先拿起放在床边的铁枪,然后推开门。只见寺门方向有红光晃动,应该是有人在放火攻门。
郭延义等人很快就汇集在一起。大家都是和衣而睡,皮甲在身,兵械在手。不过几十息,喊杀声和火光一起,冲天而起,在四面八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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