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曾葆华对面的六进三的对手,确实姓乌。看模样有胡人的血统。一脸的倨傲,看矮半个头的曾葆华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只要他抬抬脚,就能轻易踩死。而且他的兵器居然是一柄凤翅镏金雁嘴镗。
不由得他不自傲,他可是一路横扫,轻松获胜的“高人”,也是韩顺盘口里胜算最高的人。身高七尺,身形魁梧,是入内值的班直高班,属于圣上、皇子和娘子等贵人身边的带械内侍。武艺真实水平先不说,但卖相确实不错。这回被请来参加这比试,以内侍省绝顶高手的身份为这次阅武盛事多增几分成色。
但是曾葆华一眼就判断出,这姓乌的就是个大骚包。
经过多年的战乱,而今的作战军队早就摒弃了盛唐时期兵器精致化的路线,走上了耐用易造的路子。军队里最多就是长枪、横刀,其它的如槊、陌刀、方天画戟等兵器都成了传说。那些玩意,随便一柄的造价和耗费时间,可以造几十杆漆枪和木枪了。
姓乌居然拿了一柄镗上来,还一路横扫闯到了前六名,这就诡异了。这家伙只是个阉人,又不是什么军将世家出身,怎么能学到各军将家中秘而不宣的兵器绝技呢?
曾葆华眼睛一眯,看来内侍们的技战水平也真一般。他们搞的这阅武会,原本想露脸的,搞不好要把屁股给露出来了。有心人通过这场赛事,应该能看出内侍们玩兵甲也就是个样子货,跟捧圣、严卫、控鹤等禁军差之千里。
不过自己在此前遇到的那些对手,有玩刀枪的,还有一个玩双锏的,在内侍力士中算水平高的。这说明韩顺确实下了一番心思来暗算自己,在抽签上做手脚,把内侍省能打的全排给自己。而且自己还是第一个上台,需要跟他们一一捉对厮杀,体力上最吃亏不过。
妈蛋,韩顺这个卖屁股的家伙,下手真的狠毒啊。要不是杨井水两人无意间探知到,自己有了准备,肯定要遭他暗算。他打着飞龙使的旗号,管事的典直令史肯定会买几分面子,在赛事上做手脚,让人防不胜防啊。
看来自己说得没错,没卵子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哦,都没有鸟了,那就更坏了。
现在遇到这个姓乌的,就好比游戏里守最后两关的大boss了,实力和血量跟前面的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可是就算如此,老子照打不误!再强横你强横得过契丹皮室军,再凶残你凶残得过从不留活口的河北乱兵?这两伙人自己前几年就真刀真枪地跟他们干过,现在还怕了你这没卵子的不成?
裁判书吏一声招呼,曾葆华就不客气地挺身上前,舞动着长枪抢攻。他拿出了十成功力,顿时化身为九头蛇。姓乌的只觉得满天枪影,枪影里若隐若现着九条大蟒蛇,张着血盆大口,露出赫人的獠牙,随时就能把自己撕咬成碎片。
姓乌的连忙稳住心神,挥动着镗,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只是他手里的镗过于笨重,面对着轻快灵活的长枪攻击,总有疏漏的地方。曾葆华抓住了机会,长枪伸到镗杆上,一绕一缠,姓乌手里的镗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乱动起来。突然间,长枪像鞭子一样猛然一抖,整个镗也跟着抖起来,震得姓乌的双手虎口发麻。
曾葆华的长枪趁虚一挑,姓乌的双手握不住,那杆镗猛地飞上了天,然后咣当一声落在了台外的地上。
姓乌的面如死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手下败将,还败得这么快!不过曾葆华收住了枪,没有趁虚索命。
在曾葆华看来,姓乌的使尽全力,而且招数处处光明正大,不像前面几人那般阴险狡诈。既如此,那我就要堂堂正正地赢你,也会保你几分颜面。
站了好一会,姓乌的对着曾葆华弯腰抱拳,然后转身跳下了擂台。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这一局就好看多了,要是你一开始就露出这本事,某等早就押你的彩头了。
人群中的韩顺却是脸色惨白,他怨毒的目光盯着姓乌的背影,恨不得将其活生剥皮,再碎尸万段!
在远处,四郎微微点头道:“听故老相传,隋末年间,前唐太宗皇帝为秦王时,麾下有一猛将姓罗,使得一手家传枪法,名五虎断魂枪,裂马破军,无坚不摧。武皇义子十三太保(李存孝),听说就是得了五虎断魂枪的真传密谱,兼收贯通到他的毕方舞天戈里,这才打遍天下无敌手。”
“如此看来,这小子似乎也得了罗家枪的些许真传。而且必是自幼打下根基,再经历沙场生死搏杀才能练出来这等水准。只是如此儿郎,却只为一县尉,为上官驱使奔走,与阉人同台斗技。真是...”
听到这里,旁边的少年郎却哈哈地大笑起来,弯着腰蹲在地上,眼泪水都要笑出来了。
“四哥,这太好笑了。这小子一身的本领,却只能与阉人们比划。实在太有趣了。晚宴时,我要说给父皇听。”
四郎哭笑不得,只能摇摇头。
现在移战中间擂台,三位优胜者要在这里捉对厮杀,决出一二三名来。
随着一声锣响,三人各持兵器,互相虎视眈眈,各自心里盘算着。
不过另外两人更多关注在曾葆华身上。他们跟其它的内侍黄门不同,身为北都旧宫的老人,曾经跟着先帝出阵过几回。虽然没有亲自上阵,经历过生死搏杀,但也算是沙场下来的猛人,见识过不少。眼前这个洛阳县尉,身上就有几分这样的沙场彪悍气质,所使招数都是军中搏杀之术。刚才又轻而易举地打败劲敌老乌,自然成了两人心中的头号敌手。
曾葆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察觉出这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应该是达成了默契。先联手打败自己,再互相一较高下。泥煤的,你们这个时候就枪口一致对外了,同一个单位的联手对付我这个外单位的。
想想也是,要是先不顾自己,只顾着互相内斗,万一两败俱伤,让自己捡了便宜,夺走了这次御前阅武比试的魁首!那内侍省这番苦功夫不白费了吗?这两位必定要承受内侍省大佬们的怒火。所以,先联手对付自己是正确的,至于他俩谁拿魁首,那不重要,反正肉烂在内侍省这口锅里。
曾葆华却在心里暗暗冷笑,我偏不如你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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