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万古夜未央

    北凉州，九天十地中离黑暗区域最遥远的道州，这里灵气稀薄，道门宗派极少，强大的修行者几乎没有。
    在修士眼里，这里是一块莽荒之地，没有多大价值。不过，修士少，不代表凡人也少。
    没有强大修士动辄摧星破月的争斗，这里的凡人反而生活的很好，数量很多。
    其中一块巨型绿洲上，东西纵横亿万里，凡人国度林立。
    此时，整个绿洲都笼罩在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大阵中，无数凡人溢散开来的杂念都被大阵汇聚在一起。
    一般来说，凡人的思绪看不见、摸不着，也不具备威能。但是，笼罩在此地的大阵让其真实显化，放大了喜怒哀乐的情绪，如同信仰之力一般，源源不断汇入中心地底。
    地下万米处，申马盘坐在度天棺上，宝相庄严，在他的身旁有各色粒子在飞舞，勾画出神秘的道痕，共同营造出一个特殊的场域。
    肉眼可见的，他眉心处的元神之光愈发炽盛，好似一轮璀璨的太阳，照耀万古。
    “我…回来了。”
    这一天，申马突然睁开了双眸，只是眼里却没有任何朝气，反而带着沧桑，还有一股倦意。
    “万殇磨心，万世轮回，累了。”他回想起梦中那万世经历，只感觉身心俱疲，有些厌世。
    有一世，他屡试不中，最后金榜题名却发现是重名；有一世，他征战沙场，回家后却发现被人戴了绿帽；有一世，他重生为女人…
    几乎每一世都是“殇”，都是一场悲剧，他能完完整整走完这万世轮回，不得不说，一颗心已然无漏，在佛门中可称为觉行圆满、大彻大悟的佛了。
    “踏踏！”
    他解除大阵，走出了地底世界。
    此时，正值二更时分，皓月当空，洒落大片银华。远处的人类城镇依稀还有灯火在闪烁，热闹的夜市也还未收摊。
    “万古夜未央，明月长悬空，一世又一世的轮转，人间梦遗何处？”
    申马仰望天际，心有感慨。他所经历的万世，是真的吗？他此时所处的现实世界，是否也是别人的一场梦？
    现在回思，他思绪万千。
    梦可能是假的，但是实力的增长却无法作假，他的元神得到大幅度增强，开辟出许多微粒，宛若天上的繁星，难以计量。
    “铮！”
    突然，他的元神发光，一柄天刀透体而出，对着自己斩去。
    他要斩的是心中的杂念，是万世所积累的琐事，梦境中的事物终究只是过眼云烟，他不想背负着它们活下去。
    他还年轻，不想过老气沉沉的生活，他要保持一颗空灵剔透的修道之心，积极面对未来。
    最后，他的元神晶莹如玉，肉眼不可见的一层尘埃被斩去，依旧如过去。
    许多活过成千上万年的修士，除了极个别拥有赤子之心外，大多都要进行这样的自我洗礼。
    “无量寿龙！”
    申马恢复了，眸光里再次透发出蓬勃朝气，战意澎湃。
    “神磨八转·给我开！”
    “轰隆隆！”
    这一刻，他体内的气血剧烈沸腾，体表出现一条条秩序锁链，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神磨，肉眼可见无数星辉从域外汇聚而来，化成河流，形成瀑布，倾泻直下。
    这是一种奇景，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日月精华都在朝申马聚集，不止是星辉，还有大片的阳光，就这么一挂又一挂垂落，灌入他的体内，令人神魂震动。
    “天呐！”
    “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片巨大的绿洲，无数凡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无比震惊。
    浓郁的日月精华从天而降，虽然大部分都没入申马体内，但是溢出的丝丝缕缕，哪怕只是点滴，对于凡人来说，那也是天大的恩赐。
    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精气，而是天地之精，至尊成道前，采集的乾坤本源精华，无比珍贵。
    “咦！我怎么感觉自己变年轻了？”
    绿洲中，一座华丽的宫殿里，一个身着龙袍斜躺在病床上的老皇帝突然站起身来，兴奋不已。
    他的满头白发化成了乌黑色，肌肤变得紧致，皱纹大片减少，重新活出第二世。
    “朕，果然是天命之子！”
    事实上，只要是生活在这片绿洲上的生灵，上到皇亲贵族，下到乞丐奴隶，都得到了巨大的好处，或延续寿命，或增长体魄，或恢复健康。
    “因果已还。”申马回头看了一眼朦胧夜色中的万家灯火，而后径直踏天而上，朝域外星空冲去。
    一道神光贯穿天际，冲出了三千道州，没入了苍茫星海中。
    此时，若是有人在场，定会震惊。因为申马所过之处，竟有群星点亮了一条虚空大道，星河翻滚，星光茫茫，发出声声颤鸣。
    这是一种天地异象，在祝贺至尊路上的强者。
    “转！”
    申马体外体内的神磨同时转动起来，无量精气聚齐而来，一个又一个微粒被点亮，推动着修为的增长。
    “哧！”
    突然，一道可怕的赤光从天外降落，带着寒彻心扉的杀气，锁定了申马。
    “这方世界的至尊劫倒是有点意思。”申马没有退避，硬接赤光的攻击。
    “嘭！”
    剧烈的撞击声在天地间响起，荡起万道波澜，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申马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不是雷霆，像是天地意志在拷问。”申马默默思忖，在考究其中的变化。
    “哧！”
    又有神光俯冲而来，带着惶惶之势，仿佛要君临天地，俯瞰众生。
    “太弱了，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申马举起龙爪将袭来的神光扫飞，霸道的喝问上天。
    “轰隆隆！”
    整片天地似乎被激怒了，神光激荡亿万里，从域外成片成片的砸落，声势浩大，恐怖无边。
    “不够！”申马直接张开大口，鲸吸牛饮，吞噬劫罚。
    这种景象简直要震颤人心，把至尊劫当成是养料吞入腹中，当世还有谁能做到？
    “至尊劫毕竟比不上极道劫，还是趁机感悟一下这片天地的本源道则吧。”申马心中一动，不再挑衅劫罚。
    然而，天地的怒火岂是那么容易平息的，很快的，一道金色的火焰飞落下来，点燃了申马的肉身。
    一刹那间，他化成了巨大的火炬，熊熊燃烧起来，散出的热浪，令虚空都扭曲了。
    不止如此，时空乱流、神秘道波等劫难也不时出现。天地间，各种光绽放，一道道秩序锁链从域外垂落，成百上千根，刺向申马。
    “铿锵！”
    申马体外溅起无数火花，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刺痛感，这很不对劲，天劫似乎在变强，幅度非常大。
    “轰隆隆！”
    雷声响起，天地炸开，波澜壮阔的雷海瞬间淹没了大片星空，来势汹汹，令人心悸。
    “嘶啦！”
    神磨被劈开，申马的胸膛出现了一道尺长的伤口，鲜血滋滋往外冒，他扬起头往劫海中心望去，眸光无比凝重，自语道：
    “没想到还未完善神磨·第九转，创法劫就来了。也罢，就让本座来掂量你的成色。”
    申马融百家之长，遮天法、乱古法、仙古法均有涉略，后来更是得到了原始真解神引篇和超脱篇，最终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法。
    哪怕这种体系还很粗浅，有许多不足之处，但终究还是引起了这片天地的关注。
    “咔嚓！”
    黑色的闪电贯穿了虚空，恐怖的杀机遍及苍穹，那种景象太吓人了。
    一般来说，只有逆天强者打破了禁忌，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天地才会降下这种神罚，几乎没有人能熬过去，注定要陨落，不可能活下去。
    申马的眸光璀璨似火，战意腾腾，他一跃而起，冲向更遥远的星海，彻底远离三千道州。
    这一次大劫，注定会引发大动荡，他不想被打扰，直接冲进了苍茫混沌中。
    “杀！”
    面对极道劫雷，申马不得不动用真本事，激烈厮杀。虽然这场大劫比不上曾经的大帝劫，但他此时的修为毕竟还未臻至巅峰，应对连绵不绝的雷霆颇显费力。
    混沌之中，轰鸣声不绝于耳，偶尔还可见到破碎的鳞甲、残留的血迹飘出来，可以想象，申马必定遇上了大麻烦。
    “无量寿龙！见鬼了！”
    原本他以为这场劫罚顶多十天半个月就结束了，完全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了，天上的雷霆还在往下砸落，攻势不减，让人心悸。
    这超越了常理，完全不给申马活路，即便他的血气再多，也熬不住这般惨烈的折腾。
    古往今来，创法，除了少数惊才艳艳者，绝大部分都死去了，经受不住天地的拷问，也就证明所创体系没有生存的空间。
    “我再忍忍。”申马呼出一口浊气，咬了咬牙，不再主动出击。
    “轰隆隆！”
    树欲静而风不止，大劫不将申马磨灭誓不罢休，雷霆不停地劈落，如万重剑气在汹涌，声势浩大。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雷劫依旧如故，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若这里属于三千道州，怕是要连累亿兆生灵。
    “不行，再这样搞下去，整个龙躯都得被榨干！必须像个办法才行！”
    大劫没完没了，申马彻底坐不住了，他运转起真凰宝术，恢复伤体，而后将目光投向雷海深处，又看了看四周的混沌，神色沉重。
    “混沌之中，生有神磨，观想神磨，引天地元气，碾元神与躯壳，蜕变己身。”
    “神磨九转，一转一重天，开辟体内无限微粒。”
    ……
    真龙神磨劲的奥义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此劫既然因此法而起，想要熬过去自然也得依靠此法。
    他沉下心来，细心揣摩每一句经义，体悟体内最真切的变化，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此时都有星点在闪烁，那是他开辟出来的微粒。
    每一微粒都拥有真龙的雏形，带着丝丝缕缕的真龙之力，它们似乎都拥有了灵智，在翻腾，在嘶吼，龙威腾腾。
    “神磨九转太混沌，太笼统，注重肉身整体的开发，却没有如遮天法那般系统的秘境划分，导致力量无法有效的凝合在一起。”
    在滚滚雷霆的轰击下，申马进一步体会到了这一体系的不足之处。
    “轮海、道宫、四极、化龙、仙台，对应着人体各个部位。神磨劲以身为磨，既然踏出另一条路，那就应另辟蹊径。”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周身百穴，皆可自成秘境。神磨九转，一转一重天，至少应该对应九个秘境吧。”
    “古有九宫…”
    申马一边抗衡雷劫，一边在脑海中推演功法，分秒必争。若他不能踏出一条康庄大道，大劫之下，性命堪忧。
    “当！”
    外界，恐怖的雷电侵蚀着他的身体，更有天戈、战矛、大戟等恐怖利器浮现，纷纷劈向他。
    他的鳞甲被劈碎了，利爪被斩断，连双目都淌下了血水，整片天地似乎染上了一层凄艳。
    “九宫，不，凝聚不了一个我想要的完整循环。而且，我的道、我的法应该以我为本，而不是诉诸于外。”
    “轰隆隆！”
    申马在雷霆的折磨下又熬了三个月，半年时间眨眼消失，但是在他的眼里，却是度日如年，此时的他全身上下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
    期间，他推演过具体的秘境，但是都被他否决了，因为不符合他的道。
    他以龙马之身化龙，九死一生才闯过来。他的道，刚猛而霸烈，每一次大战基本上都是以肉身碾压对手，自然不能开发那些见效慢的秘境。
    “杀！”
    光凭空想寻不到最完美的秘境路经，申马干脆斩掉了心中的杂念，全心全意抗衡雷霆的攻击。
    “哗啦！”
    他的一招一式皆充满了一种霸道，杀机盈野，一拳出，雷海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通向遥远未知处。
    不过，天外的雷光也并非那么好对付，只是在申马的全力输出下，双方暂时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间一年时间过去了，创法劫依旧没有消失，依旧还在轰击申马。
    这期间，有偶然来到混沌边缘的修士误闯进来，直接被劈的形神俱灭，后来又有至尊前来，不过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回去了。
    他们将混沌中的这一异象上报给仙域的真仙，不过此时正处于黑暗清算时期，大人物也没有心思搭理这事。
    后来此地就被立为一处小禁地，告诫人们轻易不要踏足。
    “杀!”
    申马还未死，还在厮杀，他的整个身躯无时无刻不在雷劫之下，很多时候他的动作变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
    与此同时，他体内开辟的微粒也在自主聚集，尽最大可能释放潜能抗衡外面的大劫。
    “咦！这不是我当年开创的八门吗？”
    申马发出一声惊疑，他发现自身的真龙微粒在朝八门所在的部分聚合，并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联动，让自身拥有了更为充沛的能量。
    “八门、九转，哎！我真是死脑筋，谁规定只能是八门，第九门我来开不就行了！”
    申马念头通达，主动汇聚体内的微粒开启神磨一转对应的开门，由大脑始，而后一路汇入心脏。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开！”
    肉眼可见的，当神磨八转对应的每一个秘境开启的时候，他的整个躯体如同巨大的火炬一般，绽放出炽盛的火光，泯灭了无数劫雷，照亮了昏昏沉沉的混沌。
    “喝！”
    申马发出一声咆哮，一扫之前的郁气，他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似可一拳碎天。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干的。
    “唯我真龙拳！”
    八门秘境连为一体，一同发力。
    拳出，天地崩，雷霆湮灭，混沌溃散，化为片片光雨。那闪烁着五色神光的龙拳，遮天蔽日，这一刻，它似乎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
    劫海被贯穿，出现一个巨大的破洞。
    但是，雷劫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气息反而变得越发恐怖，天上的劫云也越发浓郁。
    “咔嚓！”
    黑雷劈落，申马再次血肉纷飞，元神之光被雷霆侵染，跟肉身分裂，似要形神俱灭。
    “无量他妈个大天尊！贼老天，你玩我？”
    申马气的差点吐血，原本以为八门秘境开启，可以从容应对雷劫，没想到它还会变强，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既如此，那就战个痛快。以我的底蕴，神磨第九转也不是不能开启，重返极道之巅的日子不远了！”
    “第九门，开在哪里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