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昔（一）

    此刻，无论是郑吒，还是中洲第二分队的成员，可能都想不到，姜宇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此刻的他，正漂浮在永恒之井与翡翠梦境的边界，这个虚幻与现实交界的模糊之处，简单的做着一个回忆之梦。
    在记忆中，他出生于一个小康之家，母亲在年幼的时候因病去世，作为一个每天都在宣传口工作，近乎有着强迫症的公务员父亲带着他长大，那个严厉的中年男人并不知道应当如何关心自己的孩子，只是一味着用高要求对待着他，但是每当孩子问，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只会用一句话去回答：“用做好人的方法去应对。”
    做好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父亲没有明说，但是姜宇也在他父亲提供给他的资料中，学习到了一二，至于具体的究竟如何实践，他确实不太明白。
    而作为家里的独子，姜宇就和所有的神州大地的学子一般，学习着九年义务制教育，随后又顺利的上了省重点高中。随后，成绩不好也不坏的上了一所大概是二本上游的学校，除开他始终坚信要做个好人的信念之外，该学习的学习，该放松的放松，他与其他同学相比，除开因为喜欢接触一些新潮的知识外加上家庭的原因导致的轻微自闭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正常的发展下去，大概他就会像国家每年的莘莘学子一般，顺利的毕业，拿到所谓学位证和毕业证之后，凭借着父亲的关系网，再找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做个普普通通的好人，不违背自己的原则情况下混吃等死直到终老，大概是如此了。
    对于人生而言，这是如此的平淡，但是又如此的真实。
    可是，现实又往往的不那么讲究逻辑，在一次的夜晚，他看到了一场施暴事件的发生，他没有多想，在随手抄起了旁边一个棍子之后，他阻止了这场罪行的发生，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他的下手又重了一些，却是将对方的一条腿给打折了。
    他并不后悔，但是却依然付出了代价，他被以‘防卫过当’这个罪名扣了上来。
    他不解，明明是见义勇为，为何会是这个样子？辩解没有被人接受，就连被救助的人，也没有现身，在那个网络力量不够强大的时代，即便他的父亲走通了关系，走遍了人脉，终究他还是没有避免被判了一段短刑的代价。
    然而逃过了重刑，并不代表没有损失，姜宇被开除了学籍，判了刑，在狱中他才得到了一些消息，原来他打走的那几个人中也是在两道上有些资历的家伙。
    某些意义来说，姜宇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当然说毁有些夸张，不过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大体无法毕业，却是算得上重大的打击。
    可是祸不单行，在他从监狱出来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未来去向的他甚至遭受到了更大的冲击——父亲不幸身患绝症，等待他去看望。
    此时，他那严厉的父亲，已经神采不再，原本黑色的头发，也是白发苍苍，若是不看身份证，恐怕别人甚至会以为那是一个70岁的老人。而此刻这个临近于老年的中年男子正躺在病床上，眼睛有神的看着姜宇，而姜宇，则默默的注释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就彷如陌生人一般。
    中年人的手上挂满了点滴，他努力张开嘴，呼出一口气之后，慢慢的说道：“姜宇，你认为你做错了吗？”
    “为什么会做错？”姜宇静静的看着中年人，张口说道：“如果说当好人有错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对的吗？”
    “……”
    中年人有些惊讶，他费力的张了张嘴，随后苦笑着说道：“你这么看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犟驴一个。”
    姜宇倒是愣了一下，内心虽然有着各种感情涌动，可是这些年来的经历，终究是让他没能放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爹你先好好养病，爷爷奶奶那边还有些存蓄，我也会想办法和舅舅他们借一些钱……”
    只是中年人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这次是肯定熬不过了，别再浪费钱了……宇儿啊，我知道你的能力有限，但是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更加上进一些，所以才对你那般严厉，如果……对不起，爹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我希望能给你一个更加快乐的童年，不让你做那种出头的事情，保护好自己……”
    姜宇默然，却是轻轻的握住了这个满是伤痕的手，尽管在这一刻，他早已经认识到这已是虚妄，他却还是记得这个中年人和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
    “姜宇，我的人生已经要结束了，但是你没有！不要被那个狗屁的打击给击倒，在你爹的心中，你始终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果你想做个好人，就将你的人生信念贯彻到底，另外，记得和你爷爷奶奶说一声，爹！娘！孩儿不孝啊……”
    看着呼吸逐渐急促的父亲，姜宇终于在这一刻留下了一丝泪水，他站了起来，轻轻挥动右手，却见这一切的画面犹如幕布一般，都化作灰色，就像是被时间停止一般被封存了起来。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却是看向了那背后的一丝黑暗涌动的物质，从性质而言，无外乎是外在的一些‘不好’的东西正借此时机侵入他的意识海，如果要说这等物质的概念，倒是更像是一些不可名状，带有一丝克系神话中的污染性质的精神触觉，当然，从本质而言，这种东西和精神力控制者的精神攻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相比之下，它们在层次上更为高级，更为可怕罢了。
    如果说，对于凡物，哪怕是四阶初级的强者，这都是近乎于无解的攻击，但是这在已经明晰了意识海为何物的姜宇而言，已不再是难题。
    这是他的精神内在之所，如要细说的话，那便是超越了表层的精神的概念，是更为内里的存在，是意志，也是感官，也是道路，也是记忆的体现。
    而若是再往下深入，那便是到了这黑暗之海的表面，也即是中层意识的最底层，如果是未燃心灵之光的存在所看来，皆是黑暗混沌、无意识的片段，又或是各种匪夷所思的短意识、朦胧不清的扭曲等等，而到了这一深度时，这个生命的意识就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大海，弥漫于此处。
    到了这一步，若你是连四阶中的境界都不到，亦或是没能度过心魔，明悟心灵之光的话，就会迅速的沉沦，陷入那无逻辑态的状态中，就连神智灵魂都会蒙昧，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再也难以挣脱而出，若是要说轮回小队中处于这个状态的，恐怕就是赵缀空和赵蕊空那对悲惨的兄妹了。
    只是姜宇现在是什么人？他早已点燃了心灵之火，明悟了自己的道路，更不要说还是那比寻常心灵之光更为强大，甚至疑似为万族羲和所称呼的皇级心灵之光，又岂会怕了那黑暗入侵？更何况，他在此刻陷入这等回忆，恐怕这个黑暗触手，还当真有其‘功劳’所在，思虑至此，他却是冷笑不已。
    “这等小道，就想扰我清净，侵入我的精神领域吗？！”
    一刹那间，青光从那本应是一片黑暗的海洋深处澎湃升起，照亮一切，任由那黑暗触手如何不可名状，终究也不过是无根之萍，只见那浩瀚青气爆发开来，所有虚幻，黑暗，恐怖都无法沾染姜宇一星半点，将其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