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整个故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突然想起,刚进村的时候,闻到的那股阳光晒在草地上所散发出的青草味中,似乎隐约带着几丝血腥味。
同时脑中也盘旋着几个问题。
而疯老头在讲述整件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是随意坐在了地上,一边抽着他的黄烟烟筒,一边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去讲述这件事情。
末了,他猛吸一口烟,说道:“我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要解决掉那些虫子。”
“可是师父,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集怨气而凝结的虫子吗?”我不解的问道。
疯老头淡定的瞥了我一眼,说道:“蚘虫。”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三尸九虫中的蚘虫!
但是我记得疯老头所珍藏的一本名叫《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的道家经典,其中就记载着这种蚘虫,是一雌一雄的两条黑色的虫子。
和疯老头讲述的故事中,所描绘的黑白相间、灰红相间的虫子大相径庭。并且经典上也没有记载蚘虫喜欢跑人棺材里吃血肉的爱好啊!
我狐疑的看着疯老头,那意思就是在问:你诓我呢吧?
疯老头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我脑中就像是被一道闪电穿过,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同时,也多了好几个疑惑。
首先,那上百个装着蚘虫的将军罐,是在开山施工的时候被发现于山洞的洞腹之中的,是谁放进去的呢?他放进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其次,疯老头说是蚘虫,但是为什么这里的蚘虫和经典所记载的完全像是两种生物似的?
接着,按照经典上记载,蚘虫是人体的寄生虫。在疯老头的故事当中,那些人都没有接触、甚至是触摸到虫子的身体,那他们又是如何死亡的呢?
最后,故事里的老人和那个云游的道士,最后怎么样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但是这么仔细一想,的确像疯老头所说的那样,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并且我敏锐的察觉到,故事中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就是那个在几名村长,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提出开山的那个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一般,或许他和那个把蚘虫放进山里的人,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我看了看阴山哥和正仁哥,他们也是眉头紧锁,一副深思的样子,相信他们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就在我思考得差不多的时候,疯老头端起黄烟烟筒,指了指那个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对阴山哥和正仁哥,还有我说道:“这是云兰,她是苗家蛊女,此次任务所有的虫子都需要交给云兰处理。”
云兰这时开了口,说道:“叫我兰姨就可以了。”
我这才把目光放到兰姨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兰姨和疯老头的年龄差不多,兰姨虽然年纪比较大,体态稍稍有些妇臃,但并不显肥态,身穿着很朴素的衣服,也没有多余饰物进行点缀。
但就如此,兰姨整个雍容华贵的气质令人挪不开眼!并且从她爬了一些细小皱纹的精致小巧的五官来看,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迷人的美女!
“兰姨。”
“兰姨。”
“兰姨。”
我们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着兰姨,兰姨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三个绣着精致花饰的香包,分别给了我们三个。
我觉得好奇,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初次见面,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三个香包里面是一些驱蚊驱虫的普通药粉。山林毒虫毒蚁多,撒一些在自己衣服上就可以防止被叮咬了。”
兰姨把香包递给我们,我们又异口同声的说了句:“谢谢兰姨。”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包,香包成袋形,上面做了活动拉绳。
整个香包应该是青绸制成,蓝土布里,边镶青斜纹布。香包青绸面中织圆形团花,团花上用多色丝线绣变形的双凤穿牡丹纹样,左右两凤共以牡丹作身,扬翅摆尾,昂首高鸣。
两侧为紫花缎绣花草纹,中间为兰花绸绣蝴蝶纹。包口最上端青斜纹布上锁绣蝶恋花、书卷飘带等纹饰。煞是好看。
我把香包举到鼻子前,还没有凑进鼻子,就能闻到从香包里传来的一阵阵香味。
像茉莉花,但和茉莉花的香味略有不同,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其他花的味道。
我是分辨不出来的,但是这么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不刺鼻也不难闻,反而像是化繁为简,化成了一股清秀淡雅的香气。
细细一闻,似乎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我珍惜的把香包放进了法器包里,再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疯老头从惊讶转换呆滞的表情,嘴角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但由于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
蒋师伯也是一副激动而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连朱勤寿脸上,都有着一副很羡慕的样子。只是了宏反而一副得意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我好奇心起,但是也不敢胡言问些什么。
但是在后来,因为某些事情,我去了一趟兰姨所在的苗寨,才知道为什么当时疯老头的神情会那么复杂。
兰姨所在的苗寨是不足外人道的,这个苗寨有个约定俗成的习俗。
苗寨里的姑娘一旦喜欢上了一名男子,便会把自己亲手绣好的香包送给心上人,如果那名男子接了,就说明是互相喜欢,可以在一起。
如果男子不接,或者是拿出另一只香包,那就证明他不喜欢眼前的女子,或者已不是单身了。
当然,兰姨送给我们的香包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在兰姨所在的苗寨里,送香包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长辈送给晚辈,代表喜爱和亲热。
如果是长辈送给不是苗寨的晚辈,那就代表着把这个晚辈,会当做自己的后代一样爱护。
也是我后来才知道,兰姨送我们香包的含义。当时我就感动到流泪,只是那时候,兰姨.....
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这本书的后面会说到,我们还是把目光放回到现在。
见到我们都收好香包后,兰姨微笑着点了点头,拿出另外三个香包,交给我,说道:“了宏的徒弟也有的,这三个是给正为、正纯和正清的。你收好,回去之后帮我转交给他们。”
我一点也不好奇兰姨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这一辈的人的名字的,疯老头、了宏和蒋师伯看样子都和兰姨很熟,兰姨要是不知道那才叫奇怪。
我点点头,收好了香包后,阴山哥难得的开了口:“那我们做什么?”
疯老头这时也回过了神,看了看阴山哥,换了一种柔和的语气说道:“这里的事情发生第二天,相关部门便派了人来进行了初步的隔绝。那些惨死之人的魂魄也都被禁锢在了百家村的范围内,我们要做的,就是处理这些魂魄。”
阴山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我正想开口,疯老头早就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在我临开口之际,疯老头瞪了我一眼,说道:“不许再问了!听我安排。”
我硬生生的把涌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只得悻悻的开始整理起法器包。
而其他人也都散了,各忙各的事情。
疯老头带着那三名道士出了门,具体做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疯老头出门之后,了宏和朱勤寿也出了门,祠堂里就剩下兰姨和我们几个小辈。
一直到天逐渐黑了下来,疯老头他们才回来,我们简单的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后,疯老头要求大家早点休息,因为明天会有一场硬战。
了宏和朱勤寿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些干枯的蒲草,祠堂的正厅里铺了一些,我们就这样睡下了。
或许是旅途劳累,也或许是疯老头今天所讲的故事太让我沉迷了,导致我躺下后很久都没有睡着,脑子里一遍遍的重复着故事。
我摇了摇头,努力抛去脑子里的画面,闭上眼准备强迫自己睡觉。
但是这个时候,了宏和疯老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亮,莫非他们睡着了还要斗一斗?
我无聊的想着,最后只好借着他们的呼噜声数羊才睡着......
盛夏的天总是亮得特别早。
虽然昨晚睡得比较晚,但是生物钟还是很准时在六点的时候就把我喊醒。
正厅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还在睡梦中的人,我是不好在这里做早课的,所以我只好准备走到祠堂外面的空地上做早课。
还没走出祠堂的正厅,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我顺着奶香味走出了正厅,走出祠堂,便看到隔壁的房子正开着。
说是房子有些不太贴切,应该是一间店铺,因为店铺的墙壁上面飘着一块写有包子铺的旗帜招牌。
店铺像极了古代那种铺子的样式,几块均匀的长木板充当着铺门,被人细心垒好,放在一旁。
盛夏六点钟的天已经大亮,只是清晨的阳光还带着朦胧胧的睡意,没有午时那样强烈。或许是这山间清凉,即便是盛夏的清晨,这里也似乎弥漫着薄薄的雾。
我顺着青石板的小路,走近店铺。
门口是一辆铝制的电动早餐车,上面堆垒着一个个蒸笼,随着蒸笼下的水咕噜噜的沸腾,蒸笼上也开始冒出了袅袅热气,遮住了店铺内的场景。
我很奇怪,这里不是全面封停吗?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卖早餐呢?
我正打算开口询问,恰好赶上一人揭开蒸笼,那人轻吹,一大团白色的蒸汽正好打在我的脸上,而阳光透过一层薄雾晒下,形成了一道道温暖柔和的光束,恰好也照在了涌来的蒸汽上。
蒸汽在阳光中升腾,我用手轻挥,拨开了遮住视线的蒸汽,映入眼睛里的是一张绝美而又清冷的脸。
她大概十七、八岁的年龄,穿着朴素,很简单的白色短袖上衣,长发也被一根筷子随意的挽成了一个发髻。
或许是忙碌的关系,在她胜雪的容色上,双腮就好像是新鲜的荔枝一样红润,犹如新月生晕,却又好像是因为清晨的阳光,给她的脸上抹上了一丝暖意。
弯弯的柳叶眉,带起了温柔之感。水杏似的双眼,犹如一泓清水,忙碌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双唇不点而红,唇启之际,带出翠翠竹林,百花齐放,又如夜莺轻鸣,风吹八角铃!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她头也不抬的,只专注揉捏着她手中的面团。
而她说的话自然是被我忽略了,因为我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现在的场景里。
时光好像在这里停滞,我忽然想起了曾读到过一首诗,里面有两句是我曾经认为的,全天底下最美的意象。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但是如今,面对这样一张脸,什么清梦,什么星河,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她的美是一种带着轻灵仙气的美,是一种坠入凡间的仙子,那种不惹尘世烟火的美!犹如皓月撒向人间的清辉!
我承认,我已经痴了!甚至不想因为我的回应,而破坏了这份美好!
但是事与愿违,一个声音顿时把我拉了回来。
“落姐姐,馒头好了没?奶奶他们该醒了!”
随着声音的传来,从店铺后面走出另一名女子,来到了她口中的“落姐姐”的身边。
落姐姐?我忽然想起昨天疯老头提到的两个名字——沈落和绯颜。
莫非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沈落?
如果这个女人是沈落,那后面出来的,应该就是绯颜了。
我心里想着,目光朝着绯颜看去。
我之前没有见过苗族的女子,来到这里之后,见到的第一位苗族女子就是兰姨,兰姨那种雍容华贵、举止文雅的样子,让我在心里对苗族女子的美,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现在知道沈落也是苗族女子后,她身上的那种清冷气质,完全改变了我对苗族女子的最初印象。
但是当看到绯颜的时候,再一次颠覆了我对苗族女子的认知,有一种苗女应当如此的感觉!
看上去绯颜的年龄与沈落相当,标准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盈盈秋水的荔枝眼,那眼中,却是散发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妩媚,笑起来时,两面脸颊的酒窝就恰如盛满蜜糖的罐子,令人陶醉其中!
绯颜也很美,但和沈落的美不同。
如果说美丽也有参照物的话,那沈落的美,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而绯颜的美是那种张狂中带着丝丝野性,甜美中带着几分可爱的美,这种复杂美感,就犹如是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
我站在铺子前看痴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傻愣愣的站着。
终于,是绯颜注意到我了,她望着我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说话间,她皱了皱鼻子,接着伸出手来,弯曲了食指和中指,朝我比划了一下,做出一个挖眼睛的动作。
那模样煞是可爱,只是眼神中那挥之不去的,与她年龄不符的妩媚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绯颜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顿时反应过来,我是来做早课的!
于是我朝着绯颜抱歉的笑了笑,转身就回了祠堂门口的空地。
而由始至终,沈落也没有抬起过头。
临走前,我隐约听到绯颜低声对沈落说道:“落姐姐,那傻瓜盯着你看了好久呢!”
听到这里,我脚下一踉跄,差点被自己的脚给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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