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清脆的鞭炮声音在外间响起。
间或伴随着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和呼喊声。
“陆叶,陆叶……”
“陆叶,快点来。”
厨房里,陆叶刚吃完年夜饭,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凌云来叫你了。”
饭桌上,陆火兴笑着说了一句,显然已经听出了喊话的人是谁,冲着陆叶又摆了摆手,“去玩吧。”
“路上小心一点,等会早点回来洗澡,给你换新衣服。”叶元秋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过年,穿新衣。这对于小孩子来说一直是个很喜庆的事情。甚至有些小孩图新鲜,晚上洗完澡穿好后,都舍不得脱下来。
叶元秋上次说给陆叶要买新衣服,叶元秋在前天已经践行了承诺,一家人去镇上置办年货,随便都各自买了新衣。
父母是一人一身,陆叶得了两套,陆火兴又给陆富友弄了一件厚实的大衣。
这两天镇上,虽然这两天不是赶集日,但临近年关,置办年货的人多,并不冷清,反而挺热闹的。
“知道了。”
陆叶一溜烟地从饭桌上下来,大声地回答了一句。
他对于出门去玩其实没太多兴趣,不过这个年龄的小孩这时候就是如此,年夜饭吃得早,天色也亮,正好到处跑来跑去,他也不想显得格外另类。
饭桌上,他爷爷已经回房去睡了,老爷子吃了不少东西,又喝了小半盅酒,酒意上涌,就坐不住了。
他爸妈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人也就喝了一盅的米酒,这会明显也微微有点上头。
“一家人就没个喝酒的基因。”
陆叶无声地吐槽了一句,想想后世他去北方上学还有工作后的那些经历,忍不住摇摇头。
出了门,
门前正有三四个小孩站在水井边缘的柳树下,一行人手里拿着点燃了的线香兴高采烈地呼喊着。
领头的正是彭凌云,在他后面跟着季任和另外两个小男孩,陆叶也都认识,一个是彭孔武,一个是徐文军。
都是他们这一起长大的小孩,其中算虚岁生日的话,彭孔武比他们大一岁,彭凌云小陆叶两个月,小了一岁。
彭孔武是之前在陆叶家开会,闹得比较大声的那个彭德汉的小孩,后来与陆叶的关系很好,两人都一起去北方上学,也是他们这些人小伙伴唯二的上过大学的。
徐文军的爸妈陆叶则叫不来名字,他只知道徐文军初一以后辍学,很早就走上社会,后来混得都还不错,在魔都做二手房东,县城也买了房,大家后来见面少打交道不多,逢年过节照个面打声招呼。
不过在上中学之前,大家基本都凑在一起,住的又不远,算是很熟悉。
“陆叶你买‘定时炸弹’了吗?”
彭凌云看到陆叶出来,最先涌了上来,“没买的话我先给你玩几个。”
说着,彭凌云一手拿着线香,一手拉开了右边上衣的口袋,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纸盒,纸盒已经干瘪了,一些个擦炮冒了出来。
陆叶伸手从彭凌云的口袋里拿了一个出来,细细地看了一眼。
鞭炮只有两三厘米长,差不多比筷子还有细一点,一端有红色的火柴头,可以直接在火柴盒的砂纸上擦拭引燃,也能用线香点。
这种擦炮他们这里的小孩子叫做“定时炸弹”,简称“定时”,因为点燃后还有一定的延迟,可以让小孩扔出去。
擦炮的价格便宜,数量又多,两毛钱就能买到一盒,后面涨到了五毛,但依旧很受欢迎。
“走走,我们去大河滩边玩。”
彭凌云见陆叶手里拿了一个他心爱的擦炮后,兴奋地朝陆叶说道。
“我们先去小店里再买一点,窜天猴,小蜜蜂你都没有。”
陆叶口袋里有七块钱,其中叶元秋和陆火兴一人给了一块,另外五块是陆富友给他的。
这是他的压岁钱,他也不准备存起来。如今家里的条件正在慢慢改善,自然要重新开始无忧无虑的童年。
“好。再去买。”
众人闹哄哄地叫了起来。
对于和小孩子玩,陆叶其实没有,自然兴趣缺缺,可对于这些擦炮、穿天猴这些小玩意,他丝毫没有半分抗拒。
这点其实有句话说的没错,男人都是没有长大的小孩,玩个鞭炮之类的,哪怕他内心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依旧觉得很有意思。
噗——
在经过一处路边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响声响起。
站在路边的彭孔武发出了鸭子似的嘎嘎声,指着旁边的徐文军笑得乐不可支。
“啊,孔武你丢‘定时’的时候,看着一点啊。”
看着徐文军转过头,陆叶和彭凌云等人顿时笑出了声。
方才就在陆叶和彭凌云说话的时候,彭孔武扔了一个擦炮在路边的田地里,路边的稻田都有水渠,田地泥泞,泥巴也烂,顿时一个擦炮炸起之后,几个泥点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徐文军的脸上。
“我给你擦我给你擦。”彭孔武见徐文军生气,又连连叫道。
徐文军甩开了彭孔武的手,“不用,等会我要炸回来。”
众人嘻嘻哈哈的一路往外跑,路上遇到了不少“过完年”的村民,有老人笑着喊了起来,“这群小孩子,过年真是没法没边了。”
“今年各家各户都分了点钱,算是过得不错,”
“明年还会更多,修个河堤才要几个钱。”
大人们讨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帮子小孩,嘻嘻哈哈的已经走到了河滩边。
这里是彭严处小孩最喜欢呆的地方,有沙滩和卵石滩,有陆威,边上一些地方还有草坪,不远处有是潺潺流过的柘溪。
不论是烧芦苇烧草皮,还是在河里洗澡、抓鱼,河滩上烤土豆马铃薯,场地绝佳,一年四季都能找到不同的乐子。
“季任,你怎么吃完饭就跑没影了?”
正在一群人闹哄哄跑到河边时,一个穿着黄色毛线衣,扎着小马尾身体开始抽条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姐,你怎么也来了?”季任躲在众人后面,面色赧然地打了声招呼。
季宣脸上露出了一幅凶巴巴的表情,“我过来看着你。”
说着,季宣的目光扫过几个小孩,最后落在了陆叶的身上。
陆叶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笑了笑,没有说话。
季国亮的事情过去后,他没有再去了解,但听说夫妻经此一闹,尖锐的矛盾似乎已经过去,甚至连之前季任的妈妈和人争执,似乎都谦让了过去。
季宣也没和陆叶打招呼,只是一直在说季任,然后偶尔瞥过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陆叶身上。
眼里有好奇和不解。
那天的事情她现在都经常浮现在脑海,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和她弟弟一样,正在嬉闹的男孩,为什么会懂得那么多。
后来她把事情和她爸妈都说过,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听到重点,或许也不相信,在大人们来之前,陆叶已经调肥皂水给他爸进行了催吐。
“快跑,快跑啊!”
“炸牛粪了,炸牛粪了!”
河滩边,忽然夹杂着兴奋和恐惧的大喊声响起。
砰——
一声略有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啊——”
哭喊的声音随即传来。
“我衣服上粘了牛粪。”
“哈哈哈,你嘴边也是。”
“陆叶,你别跑,我们要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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