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抵着身后人的胸口, 独属于秦究的气息包围过来。
游『惑』的身体瞬间放松, 又瞬间紧绷。
他们几步退到客厅一侧, 膝弯撞到了沙发。
游『惑』拉下蒙眼的那只手,翻身将秦究推坐在沙发上。
“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什么?”
秦究一愣。
游『惑』单膝跪压在沙发边缘, 抓着秦究的领口问:“你是又打算一声不吭自己疯还是不小心?”
他弯着腰, 像一张紧绷的弓,从姿态到语气都带着锋利的攻击『性』。
但秦究见过他在屋内『乱』转找人的模样, 就在几分钟前。
“不小心。”秦究说。
游『惑』盯着他的眼睛。
“悄悄行动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我保证。”。
很神奇,他们原本都是独来独往不受束缚的人, 却在彼此这里有了牵系。
开始担心以前不会担心的事,开始作一些从没作过的保证。心甘情愿, 毫无勉强。
过了好半晌,游『惑』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一些。
他攥着秦究领口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要放开对方站起来。只是刚抬起上身,又忽然弯下腰。
他半跪在沙发上, 一脸不耐。然后抓着秦究的衣领,低头吻下去。
少有的主动让秦究也有点疯。
但他『摸』到游『惑』的背后,对方的心跳隔着筋骨传递到掌心,又急又重, 从睁眼开始就没有平缓过。
于是, 他的吻转而带了安抚意味。
他亲昵地啄着游『惑』的唇角, 下巴, 眼尾……
结果越啄心跳越急促。
片刻之后, 游『惑』突然偏头让开。
他一手抵着沙发靠背,下颔骨到脖颈拉出一条极其漂亮的线条。
身后不远处就是一面硕大的镜子,镜子里于闻和楚月抓着笔抬了一下头。
秦究抬头看了一眼,游『惑』也跟着转头看过去。
有一瞬间,他们和外面的人几乎隔着镜子对视上了。
虽然知道只是巧合,但足够让人冷静下来。
“刚刚为什么蒙我眼睛?镜子有问题?”游『惑』的声音还有点哑,目光依然落在镜子上。
于闻和楚月盯着这里的目光透着明显的担忧,显然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只是在发愁怎么把人弄出去。
“镜子不能久看。”秦究说:“你不觉得看着那边就挪不开眼么?”
“有点。”游『惑』说:“除此以外?”
如果只是挪不开眼,那倒也没什么。
“这是离得远。”秦究说:“如果近一点站在它面前,你会不由自主想钻进去。”
“摔进来的人有几个不想钻回去?”
“嗯。”秦究哼笑一声,抬起始终没有伸到游『惑』眼前左手,“如果一门心思想钻回去,后果可能会比较惨。”
游『惑』垂眸一看,他五指指腹都有一层薄薄的血痂。
“怎么回事?”游『惑』皱眉说:“『药』都在楼上房间——”
“这点破皮用得着什么『药』。”秦究摩挲了一下:“一会儿就掉了。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一片漆黑?”
“有。”
游『惑』想起来,那片黑雾让人很不舒服,刺得人眼睛皮肤都很疼。
“如果真的去钻镜子,碰到的就是那东西。”秦究说:“进来的时候还好,在里面走几步也没事。但出去就厉害多了,沾一下就是这个结果。”
他抬手指了一圈:“客厅边缘镜子照不到的地方,都是这种东西。”
游『惑』进来还没有细看过周围,经他提醒才发现,他们呆着的地方并不是完整的房子,只是客厅,而且只是大半个客厅。
这样一来,地方突然变得很有限。
房间没有包含在里面,没有其他可以呆人的地方。
游『惑』一愣,问秦究说:“所以老于他们都不在这里?”
秦究摇了摇头:“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
游『惑』想起来,客房床头柜上挂着一面竖直的镜子,如果老于钻进了那里。那他的活动范围就只有那个房间。
而主卧也有一个落地镜,舒雪她们应该在那里。
三个区域相互隔离,目前看来,他们没法去找其他人。
这让他们有点担心。
“那你不是应该在楼上,为什么会钻进这个镜子里?”游『惑』问秦究。
“我听见外面有点动静,睁眼发现那两个小鬼不在床上,就顺着声音下楼了。”
当时雪莉就蹲在这面镜子旁边,萨利『摸』着肚子『舔』着嘴角,一副刚刚吃饱喝足的模样。
“我其实隐约觉察到了镜子有问题,因为那本日记里频繁地提到镜子。”秦究说:“题目里有,线索里也有,显然不只是因为小姑娘爱漂亮随口一说。”
但谁也没想过,镜子会是这种用途。所以即便他们,也难免会有疏忽。
于是就被那两个小鬼坑了一把。
“对了,那本日记我扣在枕头上,你肯定——”秦究说了一半刹住。
游『惑』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
“你没看?”秦究问。
游『惑』:“……没有。”
人都没了,谁他妈有心思先看儿童日记?
“那日记带进来没?”
游『惑』:“……”
他顺着之前的一片混『乱』往前回忆。
“我出房间后,顺手搁在了——”游『惑』扫视一圈,找到一个贴墙而立的高脚凳。
高脚凳上摆着一盆藤花,枝枝蔓蔓牵扯着垂挂下来。一个软皮册子躺在花盆上。
“在这里。”
他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过去。拿起本子一看,却发现只有摊开的那页有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空白。
秦究跟过来。
看到写字的那页表情一愣。
写字的人用的是暗红『色』的水彩笔,很粗,笔触拙稚。看得出来,连抓笔都不太熟练。
但这不妨碍她写满一整页。
左上角是歪歪扭扭的“萨利说他好饿”,下面是“我不想写日记了”,另一边还有一句“雪莉是个讨厌鬼”。
其余所有地方,都写满了“*屏蔽的关键字*吧”。
有几处连纸页都破了,可见写字的人有多用力,甚至有点疯……不,非常疯狂。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小姑娘会有的情绪。
这种画面令人莫名反胃。
游『惑』皱着眉问:“你看到这里了?”
秦究摇头:“没有,我看了前面几页。”
小孩子的字大而散,一页写不了什么东西,话语简单。
秦究虽然看得不走心,却记住了看过的内容。
他指着第一页空白说:“几月几号来着?没太注意。这里写着,今天照了好几次镜子,妈妈说我变漂亮了。”
游『惑』:“……”
这种话从秦究口中说出来就很可怕。
虽然他只是在背书,但他腔调惯来戏谑,又显得不那么平铺直叙。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游『惑』把日记塞给他,抱着胳膊靠到墙上,懒懒地冲秦究说:“你挺漂亮的,然后呢?”
秦究高高地挑起眉。
游『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继续。”
***
11月12日天气好。
今天照了很多次镜子,因为妈妈说我变漂亮了。我也觉得。
但萨利说我缺了一颗牙,真丑。
他也缺了一颗牙,他才丑。
11月13日下雨了。
我好像长牙了,很痒,想咬萨利,他总说我丑。
今天又照了很多次镜子,妈妈说镜子没我好看。
我很高兴。
11月14日
今天镜子真奇怪。
萨利丑八怪。
11月15日
我们打赌做鬼脸,看谁能坚持不笑。
我赢啦,萨利应该给我一颗糖,但他没有。妈妈从不给他糖,我原谅他了。
11月16日
其实昨天我笑了,但是镜子里的我没笑。
要不要告诉萨利?
11月17日
镜子在看我。
***
“我就翻了这么几页。”秦究捏着几张纸抖了抖,“记没记错就不确定了。”
他看到的这部分,雪莉的语气都还正常,跟后面那个通篇“*屏蔽的关键字*吧”判若两人。
“想到一个老套的情节。”游『惑』说:“镜子里的雪莉爬出来,替代了原本的那个。”
秦究说:“是挺老套的,不过可能『性』很大。毫无想象力的系统弄出这种老套故事,也很正常。”
“如果真是这样,这本日记的作用也许很大。”游『惑』说。
镜子里的雪莉能爬出去,他们应该也可以。
如果日记里提到了怎么爬……那雪莉就是天使。
思索间,靠着墙的游『惑』突然感觉肩膀一阵刺痛。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他几下。
他扭头一看,发现原本离他一步远的黑雾不知什么时候蔓延过来,正在吞食他的肩膀。
它穿透了外套和t恤,正往他肩膀上爬。
他迅敏地侧过身,和秦究一起撤回到客厅中央。
包围在边缘的黑雾,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忽快忽慢地往中间裹。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往中间聚?”
秦究从餐桌上扯下一块餐布,低头给游『惑』做着清理。
“大概是镜子在消化吧。”
“……”
游『惑』联想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绿叽叽的。
如果这个过程始终不停,他们自己不谈,老于、舒雪那几个就麻烦了。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镜子就在不远处,透过那层玻璃,隐约可见墙角的高凳上也摊着一本日记。
外面的于闻和楚月突然被寄以厚望,而他们还一无所知。
游『惑』说:“于闻坐不住,尤其不喜欢做题。他应该会四处转转,发现那本日记是迟早的事。楚月……”
对于楚月,他的记忆不多。
但有限的记忆中,对方是个很可靠的人。
他们屏息等着。
却见于闻扯了一张白纸在手边,抓着马克笔画起来。
“他干嘛戳纸?”秦究眯起眼睛问。
游『惑』:“他不是在戳纸……”
踏马的他是在一个、一个地数究竟有多少三角形。
他差点儿戳尽了他哥以及他哥男朋友的所有耐心,终于戳出了一个答案。
做出一道小学题,他还挺亢奋。抓着草稿给楚月显摆了一下,然后在答题纸上写下答案。
身后突然传来沙沙声,像纸笔摩擦的轻响。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寻找着声音来源。
他们在茶几黑『色』的琉璃台面之下,找到了一张纸。
纸上写着题目,和镜子外面那张一模一样。只不过字也是反的。
此时,第一题下面多了一个数字——反写的28。
又过了两秒,旁边多了一道红『色』的小勾。以及一个加6分。
答对题目的瞬间,黑『色』雾气居然退了几寸,然后停住了。
沙发上,被捆的萨利抽搐了一下,比谁都急。
消化消一半被强行停止,这谁受得了。
“你这弟弟还不错。”秦究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刚夸完,就见于闻同学再接再厉,开始认认真真思考第二题了。
他啃着笔头想了几秒,楚月不知在旁边说了句什么。
小同学头顶灯泡“叮”地一亮,当即大笔一挥写下第二题答案。
客厅里,再度响起沙沙声。
游『惑』手中的纸上多了个答案。
于闻在第二题下面写了两个字——无数。
几秒后,纸上缓缓冒出一个鲜红的叉。
黑雾重新开始蠕动,游『惑』和秦究感到一阵窒息。
雪莉扁了扁嘴,还没来得及嚎,哥哥萨利先哭了,哭得非常绝望……
狗日的他又要吃人了。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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