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只手遮天的黑暗?”刘烨望着窗外哗啦啦的暴雨出神。
十年之前的那一天,雨也下得很大,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也是这样呼啸的狂风。
“你怎么了?”唐茵见他一直发呆,不禁问了一句。
“没事……”刘烨低下头,眼睑低垂,注视着缠满绷带的双手。
“你知道些什么?”唐茵试探性地问道,刘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我想那件事应该与这无关。”
“好,那我去看看诗岚,你好好休息。”唐茵轻轻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身离开了房间,曾晨眨了眨眼,轻声说了句什么,捧着电脑跌跌撞撞地也跑了出去。
刘烨抿了抿嘴,目光再度移向窗外。
“我回来了。”傅里叶推开了安全屋的门,欧阳谷从洗手间里后仰着探出头来,见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便丢过去一块白毛巾,傅里叶接住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又丢回给欧阳谷。
“有什么收获?”欧阳谷问,随手把毛巾丢进水池里。
“跟踪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还不止一次,咳——”可能是这样的结果让傅里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说完还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被人发现了?”欧阳谷扒着门框又探出头来,眉眼间写着担忧嘴角却又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甩掉了吧?”
“当然甩掉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回来。”傅里叶抖了抖伞,把它挂在门边的架子上,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其他人呢?”
“史密斯先生在自己房里,曾晨在客厅,大姐头在诗岚房间,刘烨嘛,刚醒,还没下过床。”欧阳谷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傅里叶甩了甩头发,走进了客厅。曾晨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电脑,戴着红色耳罩式的蓝牙耳机,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计算机。”傅里叶招呼了一声,曾晨摘下耳机回过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把这个查一查。”说着,傅里叶把一直藏在衣兜里的三颗子弹丢了过去,然后转身走进了诗岚的房间。
“怎么样了?”傅里叶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担忧地望着诗岚,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些小水珠。
“没有大碍了,但就是一直醒不过来。”唐茵跪在床边,正轻轻地用蘸了温水的毛巾擦拭着诗岚的脸颊,那象征着她活泼灵动的两片淡淡的晕红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消失不见了,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毫无血色,绝美的脸蛋就像玉雕一样。唯一的亮色是微微翘起的浅粉色的小嘴,仍挂着昏迷前因为救下欧阳谷而露出的笑容。
傅里叶仰头望着天花板轻叹了一口气,说:“再等等吧,她一定会醒的。”
唐茵点点头,然后抬眼看向傅里叶,问:“你那边怎么样?”
傅里叶伸手摸了摸眉毛,把自己跟踪和反跟踪的全过程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唐茵。
唐茵听完眉头微蹙,问道:“你确定,身上没有任何的追踪设备?”
“没有。”傅里叶肯定地回答。
唐茵捏了捏手里的湿毛巾,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说:“我再帮你检查一下。”
傅里叶一歪头,这样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没说什么,一耸肩,顺从地张开了双臂。
唐茵走过来把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的确什么设备都没有。
松了一口气,唐茵放松地拍了拍傅里叶的肩,走回诗岚床边重新跪坐下。
“有两队人。”傅里叶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唐茵深蓝色的眼睛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和‘眼泪’有过接触,拥有一名优秀的狙击手的那一队,我到不怎么担心。重点是另一队人,那个藏在暗处目光犹如伺机而动的毒蛇的家伙,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麻烦。”
“这座城市的秘密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多得多,也要危险得多。”唐茵握住诗岚的手说,触感就像握住了一块雪。
“怎么说?”傅里叶一挑眉,他之前不在,不知道‘眼泪’事件的后续。
“昨晚那场激战的痕迹被完全抹去了,一点都没留下,相关人员全部人间蒸发。”唐茵深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凝重,“那么庞大的工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不知道盯上你的人和幕后的势力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反正最近小心为上吧,都不要外出了。”
傅里叶面色一沉,事情的严重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甚。
“好,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出结果了!”曾晨端着电脑一路小跑进了房间。
“刚刚给你的子弹?”傅里叶问。
“嗯,它们都来自于一个地下商会,这个商会的名字叫‘黑金联盟’,这是它们的图标,在子弹的底座上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雕纹。”曾晨指着屏幕说。
一块黑色的圆形盾牌上交叉放着乌金色的一把手枪和一把长剑,盾牌底部是一朵盛开的红色彼岸花。
“地下商会,黑金联盟?”唐茵又念了一遍。
“对,说得好听点叫地下商会,其实就是博云城最大的黑市,因为出售来源不可追查却极为先进的军火而闻名。这个黑金联盟自从博云城建成以来就存在,已经拥有数十年的历史了。据说他们拥有一支极为凶悍的特种部队,里面全是只认钱的亡命之徒。”
“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查到的?这个黑金联盟背后的实际控制者是什么人,能查到吗?”傅里叶拉了拉自己额前的一绺头发,问道。
“嘿嘿嘿,我就是随手翻了翻上百个不同国籍的死刑犯的档案而已。”曾晨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笑,“他们行凶的武器都来自于这个商会,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供出黑金联盟的所在地,即使是在警方使用了一些逼供手段之后,也没有人透露哪怕一丁点的消息。别说幕后之人,就算是它的交易场在哪里,都没能查得出来。”
“一个都没有?”唐茵有点惊讶,尽管她对现代的刑侦手段了解不多,但不可能每个人的心理防线都坚不可摧,用了逼供手段,拷问了上百个人都没能问出什么,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呃……也不能这么说。”曾晨打开了一份档案,“这是国际刑警的一份秘密档案。列夫·尼古拉耶维奇·阿列克塞,俄罗斯人,因触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但没有执行,因为犯人在审问途中就莫名其妙地暴毙了,这里有当时审讯室探头拍下的几段现场视频。”
“暴毙?”傅里叶望向电脑屏幕,一个胡子拉渣满脸横肉,穿着黑白条纹囚服的大汉双手戴着镣铐,激动地对坐在对面的两个警察大吼着什么。等他吼完后,其中拿着纸笔的那个警察掏出了黑金联盟的徽章放在桌上。看到徽章,那个大汉咬牙切齿地握着双拳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了几句。
“这里被剪掉了一段,应该就是逼供的部分。”曾晨点开下一个视频。
那个大汉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气喘吁吁地瘫在椅子上,那两个警察脱掉了警服外套,显然是刚进行过一场“激烈运动”。其中一人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面,再度把黑金联盟的徽章推到那个大汉面前。另一个则绕到他背后,用力一推,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桌上。
阿列克塞的头贴在桌子上,眼睛瞪圆了,死死地盯着那枚徽章,咬着牙说了句什么。可能是声音太小,握着笔的那位警察向前凑了一点,想让他再说一遍。可大汉刚开口就突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每说出一个字,他的抖动幅度就扩大一点。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几个医生带着急救箱冲了进来,可阿列克塞大张着嘴,浑身猛地颤动了一下,双目圆睁。下一刻,鼻孔里,耳朵里,眼角和嘴角,都缓缓流下鲜血。医生看了看他的瞳孔,摇了摇头。
视频结束了,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曾晨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一份文件,说:“这是后来的司法解剖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犯人本没有患什么疾病,身体状况极佳,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原因不明。”
听完,唐茵和傅里叶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安和忧虑。
“这个组织的手法,听着有点耳熟啊。”欧阳谷说着走了进来,他戴着黑色墨镜,双手插兜靠在傅里叶对面的门框上,“‘任何试图吐露不可言说秘密的人,都将被神圣的真言之神制裁。’这是中世纪曾经盛极一时的黑魔法师组织‘黑色蔷薇’的教义,虽然这个魔法结社最后在魔法协会的围剿下销声匿迹,可在后期清算时,那些背叛‘黑色蔷薇’的人,那些试图说出组织高层下落的人的下场,就跟视频里这个家伙很像,都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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