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的呢?”
卢修在这里嘀嘀咕咕,颇有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意思。而在他身后,从刚才开始就亦步亦趋的明日香却是探头探脑的,突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
“老师,这些人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二十七年后的你难道还能和今天长得一样?”
卢修翻了个白眼,感觉明日香简直就是在这添乱。但明日香可不这么认为,她也是连忙的为自己争辩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师,你仔细看一看,这些人的身形还有他们的神色,他们真的是有着很大的变化呢?”
看明日香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卢修也就姑且信之了一把。他连忙将自己眼前的人像和之前的做出对比,而这么一对比,他很快也就发现了那些不对的地方。
整个壁画上的人像,大体被分成了三种模样。
一种是他们刚刚定居下来的模样,几乎和常人无异。然后就是那种找寻不死药,并且野兽厮杀的模样,其面目已经是越发的狰狞、可怖了起来。
最后,则是在这大殿之上,代表着已经过去二十七年的模样。
表面上看上去,这些个军士一个个的已经是垂垂老朽,弓腰驼背,须发颇长。但仔细一看却不难看出来,他们身形上的一些异样。
其面目多少已经有些扭曲,有些军士的嘴中甚至已经是露出了森然獠牙。其身形似乎也变得格外的巨大,和周围那些大体上还像是常人的工匠相比,他们简直就像是一个个的小巨人。
一开始的时候,卢修还以为这只是一种单纯的阶级象征,代表军士在秦朝二十等爵的爵位上要比这些工匠来得更加高级的意思。但现在看来,作这画的人似乎并非是这个意思。而再一仔细琢磨,那些军士周围轻微萦绕的黑云,还有刻意描绘出来的那种火光映射下的重重鬼影。似乎都在意指着另外的一种情况。
难道说,这些个军士到最后都已经是变成鬼怪了?
卢修摇了摇头的,似乎是想要放弃这么一个荒谬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好像是扎了根一样的,怎么也消不干净了。
是或不是,他不敢断言。为了能够更加的确定后,他打算再去察看一下那个将军龙彧的情况。如果说连龙彧都有了这样的变化的话,那恐怕也就真的是说,这里面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隐情了。
卢修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有些忧心忡忡,因为从这些军士的怪异之处,他已经是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同样是吞吃了这个岛上的野兽,同样是在身上有了些许的异状。或许自己以后,就要变得和他们一样?这显然不是卢修想要看到的一个情况。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龙彧的身上,是希望龙彧能作为一个特例来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最终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地步的。但可惜,这只是一种侥幸。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意外的,龙彧的形象也已经是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壁画中他最后的模样是一副须发皆白的老者形象。比起一开始时的威武雄壮,大腹便便,现在的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有些枯瘦。
照理来说这并不奇怪,因为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家身形枯瘦一点的也属实正常。这里的医疗条件又不好,或许一场大病就让他变成这个模样也说不定呢?
卢修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但现在再仔细一看,他却不得不推翻自己以往的那个想法。
因为龙彧身上的甲胄。
作为秦朝的将军,龙彧从始至终都穿着着那一身红黑色的甲胄,戴着高高的鹖冠绛袙(绛袙,大红色的头巾。后汉书说“秦雄诸侯,乃加其武将首饰为绛袙,以表贵贱。”)。
这甲胄,肯定没有现代人想象的那么华丽。其造型有点像是今天肉贩经常会穿的那种围兜,只是说上面要多上许多甲片镶嵌,再加上一层大约是皮革做成的披膊而已。
他身材应该本就高大,甲胄看起来也比寻常的军士大了不止一号。但在最后这幅图画里,却可以明显的看见,这甲胄披在他身上,却了一种大人穿着小孩衣服的感觉。
明明是一直能护到下身的长甲,披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破破烂烂、鼓鼓囊囊,只是说护持到大半个胸腹。其中很多捆扎的束带都像是被撑断了一样,让这一副甲胄看起来根本就是歪斜将就着,被他套在了身上而已。
这总不能说是人到壮年之后的龙彧又迎来了第二次发育吧。所以必然的,他也是在身形上有了一个堪称巨大的变化。
这怕不是从八尺的大汉直接飙升到了一丈。并且说有些还不止的,卢修从他按剑的手臂还看到了些许白色的鳞片,而他那满头的白发之上,甚至还冒出了两根像是鹿角的尖角。
这让卢修忍不住的在心中咋舌,这莫不是龙彧这个家伙真的修了仙,打算化龙了吧。名字里有个龙字难道就这么好运?那自己名字里有了卢字的,岂不是只能当鹿力大仙?
脑子里已经是有些麻乱的卢修开始控住不住思绪,只能胡乱作想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明日香却是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然后忍不住的再次张开了嘴来。
“老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白头发的老人家和那头神鹿看起来有点像啊。”
卢修刚想反驳一句“哪里像了,物种都不同”之类的话,但仔细一看壁画中勾勒的龙彧的眼神,他却是有些直接发愣了起来。
眼神,龙彧的那个眼神。的确是太像之前壁画中所描绘的那个神兽了。
同样是一副睥睨的眼光,同样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哪怕说这种古早的壁画很难表现出更具体的细节,但作这壁画的人也的确是堪称神技的,寥寥几笔就已经是将这种细节神态给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都不用做他想,直接就能把龙彧和那只神兽联系起来。可,龙彧怎么会有那只神兽的特征呢?难道说,这家伙杀了那只神兽,然后像是之前对待那些野兽那样,将它分而食之。可这样一来,所谓的长生不死药到底又由何而来呢?
依旧是疑问,卢修感觉自己已经是走进了一片死胡同之中。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个时候,突然之间,老胡的大嗓门也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娘的,怎么是空的?长生不死药呢?”
抬头一望,其他的几个人已然是跑到了那高台之上。显然,相比较于这些壁画里所描绘的那些个遥远的故事,近在咫尺的长生不死药才是更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但,空空如也,这却也是卢修没有想到的一个情况。
哪怕说里面就是有一颗已经放干了的灵芝他都不会那么的奇怪。可空空如也?难道说有人比他们早来了一步,或者干脆就是当初的那些秦人中有人监守自盗?
卢修诧异着,也是赶忙几步的爬了上去。而在一把推开了还在骂骂咧咧的老胡之后,他当即就看到了摆在当中案几上的一个匣子。
玉石质地的匣子,外饰以金玉,内里铺垫着厚厚的丝绸。雕刻也是异常精美的,又是海浪仙山,又是奇珍异兽。一看就该是装盛着非常名贵的东西才对。可问题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痕迹大概也就是一块丝绸时间长久以后留下的腐朽污渍。
所谓的长生不死药连个毛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被人给拿走了,还是直接汽化了。
卢修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从一开始都没有把这当做是真的。所以也就是在把匣子倒了个底朝天之后,他就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叹起了气来。
“行了吧。既然这里没有,那就不用想了。估计这东西也不靠谱,想也知道,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死药。真要是有的话,那不是早就该冒出一两个神仙了。”
卢修的话让老胡无言以对。但说到底了,他也是有些不太甘心。
就好像是错过了一个亿...不对,是几十个亿一样。明明是滔天的富贵摆在了他的面前,可他却错手而过,这实在是让他心里疼的简直就像是刀绞一般。
“奶奶的,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截了老子的胡!”
“也许是那个将军龙彧,也许是那个博士夏无熵,也许是哪个想着长生不老的秦人,也许是某些在我们前面的后来者,这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卢修心里完全是个无所谓的想法,自然也是漫天胡地的瞎排鼓。而对此,老胡却是摆出了少有的精明模样,咬着牙的就斤斤计较了起来。
“不对,这事不是这么算的。”
“那个叫做龙彧的将军,为了始皇帝的命令废了那么大功夫,吃了那么多苦,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什么动摇的意思,可见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你要说这家伙会偷了长生不死药,我不信。真要是他动了心思,也不可能说会那么千里迢迢的把不死药带到这里来,还专门让工匠修了这么个大殿来供奉着。所以肯定不是他动的手。”
“至于那个博士夏无熵。他一个文弱书生,想要在龙彧以及那些个骄兵悍将的眼皮底下偷走长生不死药,估计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除非说,他非常得龙彧的信任。但我想龙彧除非是个傻子,不然这么兹事体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让别人随便的去接触?所以别说是这个夏无熵,估计那些秦人都不大有这个可能。”
“呦,可以啊,老胡。你这还分析的还真是头头是道啊。怎么,你已经猜到是谁偷了你的不死药了?”
卢修瞟了老胡一眼的,大有一种想要看他能怎么接着发挥的意思。而老胡也是猛地一砸拳,直接就咬牙切齿了起来。
“不用想了,肯定是那帮子幕后黑手的锅。这群王八蛋一定是捷足先登,从这里面摸走了长生不死药。而他们现在也肯定是在这岛上研究着,想要把这个宝贝给复制出来。你们之前肯定是想岔了,我就说为了一群恐龙至于杀那么多的人嘛?现在看来,他们一定是为了不死药才这么做的。”
“不是,你怎么就那么的肯定?”
虽然说眼下这些秦朝秘史的发现足以推翻许多他们之前的猜想,但这却也不足以佐证,老胡说的这些就一定是有道理了。
别的不多说,光是他们能畅通无阻的一路摸到这里,都是一个不大讲得通的事情。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真的是让那些幕后黑手们来了个捷足先登。那么面对着这些直接关系到不死药由来的古物,他们难道会一点保护措施不做。而哪怕说就是安插一队持枪的安保在这里,他们现在也只能是一个饮恨于此的下场啊。
而既然这种事情没有发生,那么就说明事情不应该如此。只是,话虽这么说,但此刻已经上头了的老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说服的。
“当然,我很肯定。至于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能给你解释清楚了。”
“首先,这些事情肯定是那些白皮鬼畜干得好事。也只有他们,才能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的这么瞎折腾。而如果是他们的话,那么他们拿到了这个长生不死药会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给那些有钱人和政客们服务的。”
“这些白皮鬼畜一个个的都想充大头,装自己是老凡尔赛家的贵族。像是长生不死药这种宝物,他们肯定是不想打着秦始皇的旗号,那太跌了他们祖上的脸了。他们宁愿扯那些不着调的,什么耶稣的圣杯,宙斯的金苹果...管他真的假的,只要有人信,并且愿意掏钱,这群瘪犊子可不会在乎!”
“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眼看着老胡说的有些不太着调了,卢修咳了两声的就打算说两句不至于。总不能说真有人连神话和历史都分不清楚,连历史的佐证都不要,非要往那些虚无缥缈的神话上套吧。
那这脑子要被驴踢了多少遍才能被扭曲成这样。
他刚想这么说,脑子里却是突然间转过了一个弯来。好像这就是西方人的一贯尿性啊。
就好比《荷马史诗》。放在正国,它顶多就是一个和《搜神记》、《山海经》类似的神话故事。毕竟是一个瞎子道听途说,甚至是凭着自己的臆测写出来的玩意,根本就不具有什么考证性。可好家伙的,西方人直接就把这东西拿来当正史对待了。
也就是《荷马史诗》中的希腊人跟现在主流的西方人没有太过于直接的血缘关系,不然这帮老梆子怕是直接就把那些个神话人物给写到自家的族谱上面了。
他到底是没敢高估这帮子人的节操。所以到最后,他也只能是龇着牙的对着老胡说道。
“好,就当是他们做的。那你又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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