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阿蒙就在哈卡斯王的书房里随便吃了一点，等文件都处理完，他又拍拍屁股离开，溜溜达达的向古堡外走去，沿途的守卫和仆从看到他时，都恭敬行礼，再也不见曾经的轻视。
在古堡之外，阿蒙看到了一副忙碌的街景。
因为战争，此时凯尔玛城内到处充斥着作为战争俘虏被压回来的泰格勒人，得益于他的政策，这些人并没有被杀掉，而是被抓回来后做了奴隶。
古蒙人可都是全职战士，各种各样的杂事都丢给了奴隶去做，而阿蒙的想法，这些泰格勒人被抓回来做苦力，农夫，渔民，工匠，建筑工，难道不香吗？
真的杀了后，除了染上一滩鲜血，获得一具尸骸，还能得到什么？
人，只有活着，才能创造价值！
当然，名义上还是得说，一切为了信仰。
有了人，也才能发展信仰，阿蒙还专门为力量和勇气之神教会找了个事，那就是用言语去感召和教化这些迷途的羔羊，让他们信仰吾主寇德。
好吧，虽都是些专职的祭祀，但教会的那群人哪干过这种事啊？
古蒙人本就是天生的寇德信徒，不需要他们去感召。
至于外族？
以前的教会也不兴这个，他们都是看谁不爽，吹个战斗号角，一大群古蒙人就组成了军团呼啦啦的冲了出去，用战剑和长矛就‘教育’了。
至于不能打不能骂，得用语言去感召和教化什么的？
他们没弄过啊！
可问题是他们还没法拒绝。
因为，当一群红衣主教带着祭祀牧师闹起来的时候，韦德抛出了早早准备好的理由——大一统的帝国在建立过程中，必然要面对的就是向外族传教，毕竟，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哪怕是攒一点经验都是好的。
此言一出，即使是那位独臂教宗都是目瞪口呆，这理由好强大，他尽无法反驳。
不，不是反驳，而是他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就该如此！
可问题是，这群习惯了坐享其成的祭祀老爷们，可没有阿蒙记忆中那些传销洗脑的手段，他们在面对一群脑袋僵化固执的泰格勒人时，差点没被气的喷出血来。
每隔几天，都有祭祀受不了要打人，当然，他们都毫无例外的被制止了。
奴隶也是有人权的，他们只要做好了分配给他们的工作，就不会受到无礼惩罚。
这是哈卡斯王在的时候，由帕丽慈王后定下的规矩。
现在，在五年计划中已经成了凯尔玛城的律法，即使是受人尊敬的祭祀，违反了也得受到处罚，迭戈·卡普兰先生可是为铁面无私的法务官。
在离开城市的路途中，阿蒙走过了一条街道，那里，有巨大的工地正在施工，到处都是脚手架和堆砌的杂物，也到处都是泰格勒人奴隶在劳作。
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在收获第一批的泰格勒人奴隶后，凯尔玛城就按照五年计划中的某些要求，开启了城市大改造工程。
而政务厅，那位首席执政官塞尔吉则拿出了准备许久的城市改建草案。
这是他召集了不少优秀学者和建筑大师，包括古蒙人，外族人甚至留守的几位银月精灵，足足数十人忙碌至今，才不停修改出的方案。
整套方案不仅仅规划了城市道路布置，绿化工程，老城区旧房改造工程，广场花园，战士训练场，以及凯尔玛城第一战争学院区。
更有无处不在的公共厕所，城市供水系统和下水道系统，乃至于特意加上的供暖系统。
毕竟，凯尔玛的冬天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这一套方案设计时，阿蒙甚至打回了三次，并添加了各种要求，直到最后，他还只认为这是个草案，必须根据具体施工情况进行更改。
如果说哈卡斯王和帕丽慈王后在的时候，城市建设集中在几个点，比如说斗兽场，大图书馆。
那么现在，这份设计虽然只是草案，却是城市的整体规划，当缩小版的沙盘摆出来后，几乎让古堡议会的一群大老爷们眼睛都瞪出来了。
这也是第一次全体通过的方案，没有争吵，没有发言，甚至连教会都没敢说第二句话，一个个都在怀疑这是不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凯尔玛城？
好吧，阿蒙比谁都清楚一座美丽，且功能完善的城市能为子民带来多少的幸福感和认同感。
当然，他这么做更大程度上是为了缓解人口急速增加带来的压力，毕竟，一大群俘虏抓回来后什么也不做，那可是天大的压力。
在劳动改造中统一思想，在不断的建设中找到认可，再推出相应的奖励机制。
直到最后，让这群泰格勒人，甚至以后的战争俘虏融入凯尔玛，融入古蒙族，才是阿蒙最终的目的。
当然，规划是如此，但这些得一步步的落实，现如今还都没拿出来。
因为是饭点，此时已经有不少泰格勒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在监工的驱使下开始排队领取饭食。
饭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做的也粗糙，但不缺荤腥，每个人还领到了一条不大的黄鱼。
春季，凯尔玛城外的港口有不少渔获，虽然做的口味一般，但却能很好的补充营养。
而在发放的食物人群中，阿蒙还看到了小爱丽丝的身影。
此时的小爱丽丝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一席洁白的百褶裙更凸显出她高挑的身材，但她不像其他古蒙女人那般极具野性之美，而是显得文静，平淡，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纯净。
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小爱丽丝，在哈卡斯王和帕丽慈王后离开后，她少了几分调皮和天真，却多了一些成熟安稳。
甚至，如果是养父母还在，她，也包括她的哥哥们都可能得面临婚嫁的问题了，但此时，并没有人给予她过多的管束。
可时间，并没有改变她身上的那份纯真善良。
她无力改变大局，也没法阻止战争，但在信仰之战开始后，她已经极少去龙巢，而是参与了对泰格勒人奴隶的管理和安置。
她没有具体的职务，也不涉及详细事务。
她只是在不同的奴隶关押点来回奔波，今天看一看食物的品质，明白瞅一瞅睡觉的窝棚，后天在参与物品的发放，很朴素很简单的东西，但却让很多人不敢随意的乱伸手。
也是由于她的存在，无论是奴隶的吃食，还是保暖衣物和住宿条件，才没有突破人性的底线。
如果说古蒙人对于奴隶的‘宽容’是一种不屑，是强者对于弱者天生的无视，是自觉打骂这些弱不禁风的奴隶，是无能的体现。
那么，她，哈卡斯王最小的养女，则对弱者抱着一种很单纯的同情心和善意。
或许就是这份同情和善意，让她做过很多努力和尝试，也是这份同情和善意，让她受到很多人的喜爱。
看着忙碌的小爱丽丝，阿蒙并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静静看了，居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直到一个矫健的少女走到他身后时，他才开口：“赛琳娜，这段时间凯尔玛城或许会有些混乱，你注意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小爱丽丝受伤。”
“我知道的！”赛琳娜大大咧咧的回：
阿蒙微微皱眉，转身，平静的看着她。
这是个身材火爆，但皮肤黝黑，浑身散发着一股精悍气息的少女。
她是爱丽丝的贴身侍女，也是少有的女性古蒙高阶战士，别看年纪不大，但接受过夏普老爷和哈卡斯王两位强者的特训，一身战力极为彪悍。
她，也是爱丽丝的护卫队长，负责爱丽丝在奥多亚克家族古堡外的人身安全。
只是，即使强悍如她，在直视阿蒙的双眼时，也有一种被超阶魔兽盯上的错觉，止不住的浑身颤栗。
阿蒙又轻声道：“我说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人小爱丽丝受伤！”
赛琳娜悚然，端正了态度，无比认真的回答：“我起誓，只要我不死，就没人能伤害爱丽丝小姐。”
“好，记住你的誓言。”
简短的交谈后，阿蒙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赛琳娜暗暗咋舌。
好吧，奥多亚克家族的男人都是怪物，而眼前这位，奥多亚克家族的大少爷，不仅仅是个怪物，更是个怪人！
离开这条街道，阿蒙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出了城门，他正准备以‘鹰踏’战技奔行离开时，却听城内嘈杂声大作，更有铜钟被敲响。
阿蒙微微驻足旁听，就见远处有人高喊，声音远远传来，有些失真，但隐约间可以分辨是，夏普老爷打死了大地魔熊格拉斯，整个泰格勒人族群全都投降了。
这第一战，凯尔玛城已经大获全胜。
消息传开，街道上有无数人欢欣鼓舞，载歌载舞，也有无数泰格勒人战俘浑身颤栗，瑟瑟发抖。
而阿蒙则站在原地，默默无语。
这就赢了？
大地魔熊格拉斯也太不经打了吧？
好吧，虽然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总感觉还是太快了？
……
一天后，凯尔玛城，辉煌的主神殿深处。
卡洛斯快步走入，路旁，有守护的神殿护卫和路过祭司们向他行礼，但他也一律不管，只是臭着一张脸快步行进。
外面，整个凯尔玛城还处在喜悦的气氛中，虽然打赢了泰格勒人不算什么，但赢了就是赢了，该高兴的还是很高兴。
哈卡斯王和帕丽慈王后虽然没有抑制古蒙人的尚武之心，但这二十年来，日子过得也越来越舒坦，不愁吃喝，也无须为生存奔波劫掠，但相应的，征战沙场的机会就少了。
民众们喜闻乐见的军团凯旋的次数就更少了，上一次，还得追溯到好几年前的那一次兽潮袭击。
只是，外界的喧嚣和卡洛斯的臭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走进了神殿，又走过了长廊，直到进入了一个不大的忏悔室内，才蕴含着火气道：“老师，这样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他们，完全不给机会啊！
这一场战争下来，我们除了救治伤员，还有那什么感召俘虏外，基本什么都没做。
甚至到了最后，我本以为需要召唤天国使者降世，好慑服大地魔熊格拉斯，以彰显吾主神威。
可，可就这个，居然被夏普那老家伙给抢了？！
我曰他大爷……”
忏悔室的另一边，独臂教宗停下了祷告的动作，缓缓抬头：“卡洛斯，你，似乎已经放弃了？”
“放弃？不，我没有！怎么可能？”
卡洛斯本能的否定，可话说到最后，却是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都怔住了。
很多时候，旁观者能看更清晰，而身在局中的人，却反而容易被情绪蒙蔽，他就是如此。
当然，他并不愚蠢，只是连续的打击后，失去了信心。
而现在，被独臂教宗点醒，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沉思片刻，他苦笑着开口：“老师，是我的心乱了。
可现在的情况就摆在这里，我的观点依旧没变，再这样下去，我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请注意，我说的是任何！”
深吸了口气，他又道：“他们，已经截断了我们所有能接管权利的机会。
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是啊，留个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忏悔室的另一头，独臂教宗也幽幽叹了口气：“伪神看似数量众多，但其实不堪一击，魔兽虽然强悍，但都是一盘散沙。
所以，最初的战争维持不了多久。
而北地的局势，必然逃不过复仇之城和奥尔迪安城战争的影响，当它们开始碰撞，那就是两个神系的交锋。
那也必然是整个北地都逃不脱的巨大旋涡！
至于我们，若想完成‘任务’，就必须在此之前就掌控权利，否则，一切都太迟了。”
卡洛斯无法抑制自己的烦躁：“可问题是我们根本就插不上手，就算是继续等下去，等到了后续战争开启，等到了最后，我们依旧插不上手。
我真的很奇怪，那小子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为什么我们想到的，他都能想到？
我们没想到的，他都安排妥当了。
很多时候，他的规划和安排甚至给我一种本就该如此做的错觉，实在是，实在是……”
吐了口气，卡洛斯道：“冕下，说句丧气的话，我现在都已经开始质疑，质疑我当初从雪域归来是否应该？”
“呵呵，这就是大势，是阳谋。
卡洛斯，你没发现吗？
他们根本不屑于阴谋，也从没有特意针对，他们把该做的做到极致，把一切推向正轨，由此形成大势。
而大势之下，历史向前就能碾碎一切阴暗，堂堂正正，却让你无话可说，却又只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独臂教宗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赞叹，但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所谓大势也需要先决条件，需要对等的实力基础。
那么，如果一切存在的根基被破坏，其实就有了破局的可能。”
“根基吗？”卡洛斯微微一怔，想起了什么：“是您之前提过的那个方法吗？您准备从哪里下手？”
“没时间了，我们没有时间了，所以，顾不得其他了。”
独臂教宗也不理他，而是自顾自的呢喃，仿佛下定了决心：“卡洛斯，拟定一个计划吧。
就假设……”
独臂教宗微微一顿，低沉着嗓音：“就假设，哈卡斯王终将不再回归凯尔玛城的情况下，你用什么方式，能最快，也最稳的夺取凯尔玛城的权利！”
“哈卡斯王，不再回归？”
卡洛斯听得愣住了，他呢喃着重复，仿佛没听懂一般，直到明白过来什么后，整个人却仿佛被闪电击中。
他并没有多少欢喜，而是直愣愣的看着独臂教宗，眼中有说不出的惊骇：“这，可能吗？
不，不是可能。而是，如果一切成真，我们古蒙一族将失去在这个乱世最大的依仗！
我们，将不再高贵，不再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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