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幕拉开

    法奥在说这话时，紧盯着比尔冕下的表情，似乎想确认什么。
    而被挑破秘密的比尔冕下，虽有些许吃惊，但那种反应不像是被人窥视秘密的震惊，更像是吃惊于法奥居然知道这个秘密。
    微微思索，他坦诚的点头，却又略带嘲讽道：“我们这群号称最接近神的人，其实早已经无法聆听神的谕令，末法时代不仅仅阻隔了元素潮汐，更阻隔了我们和诸神的联系。
    当然，这并非绝对，因为诸神从未忘记过我们，也因为神眷者从不缺席。”
    “神眷者？”
    “是的，神之眷顾者，自深渊来带，带着诸神的谕令，紧盯着世界的变化。
    也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令我们坚信，我们不是被抛弃的人。”
    这是法奥都不知道的信息，他有些吃惊，目光微凝，仿佛想起了什么。
    突然，他开口：“所以，那位传奇骷髅法师，古伊列梅就是这一代的神眷者？”
    这次轮到比尔冕下吃惊了：“您看出来了？”
    法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突然道：“容我一猜，他的到来，应该为你们带来了某个消息，用你们的话说，这是神谕。
    而这个神谕和魔网的律动有关？”
    “是的。”
    “所以，那三位恶魔领主之所以围攻圣城，也并非你们所说的出于报复，而是因为这一条神谕？或者魔网的律动？
    嗯，我个人觉得是神谕的概率不大，应该就是魔网的律动。
    之前，魔法女神教会把这个看成魔法女士的回归，我倒是觉得没这么简单。
    这或许是元素潮汐再起的征兆，以及即将到来的……诸神降临？”
    这一次，比尔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惊讶了，他微微张着嘴，许久才道：“冕下，我以前只觉得您是真正的统帅，无敌的勇者，乃至于意志无比坚定的屠魔者。
    可现在看你，您还是一位难得的智者啊。”
    法奥淡然一笑，虽心中不免尴尬，但脸上的表情仍旧高深莫测，他总不能说这是进了两次时间长河，又结合《亵渎之神言》一书，才有的猜测吧。
    那更解释不清楚了。
    所以，这个智者之名，咳咳，只能愧领了！
    比尔冕下微微迟疑，似是开玩笑：“那您要不再猜一猜，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大战刚刚告一段落，冕下应该有极多的事需要处理，但却在这里与我说闲谈说笑。
    我想，冕下是有什么事吧？
    哦，或许更准确一点，冕下是想问圣城这一战的后续，还有没有赢的可能？”
    “您说的都对。”比尔冕下嘴角的苦笑已经无法抑制了，这其实就是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放下繁杂的事务，急匆匆赶来的原因。
    法奥转身，面对比尔，反问：“那我是真的很想问问，这一战，到底是哪位牛人指挥的？
    虽说圣城在绝对实力方面没有优势，但地利人和皆在，怎么也不可能打成这样啊？”
    法奥终于吐槽出来了，不是他想吐槽，而是实在没忍住。
    他是深入调查过圣城的，所以很清楚十二教会的实力和底蕴，虽然面对的是三位恶魔领主联合攻击，会有很大压力。
    但这和燃烧荒原一战又有不同，大恶魔迪恩索斯可是经营燃烧荒原上百年，整片地域已经化为了深渊国度，更有百万恶魔军团以逸待劳。
    而这三位恶魔领主呢？
    除了自身战力之外，其他各个方面都不占优势，就这，圣城居然一战差点被打崩了？
    这是何等的握草啊！
    晨曦牧首一脸尴尬，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如少年时爱慕美丽少女时，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
    不过，终究也算是历经风雨的人，承担责任的勇气还是不缺的，他小声道：“让冕下，咳咳，看笑话了！”
    这声音小的连法奥都没听清，但他不是没眼力的，一看对方这表情，也就明白了。
    好吧，这让他也挺尴尬的，批评人就算了，当着面批评，就太打脸了，他只得勉强说了句：“冕下不知兵啊！”
    “所以，我特来请教？”
    终究是老狐狸，比尔冕下调整了心态，以最正式的姿态行礼，道：“冕下，哪怕是看在燃烧荒原一战时，我等十二教会的功劳，以及这满城数十万人的情面上，无论如何请帮帮我们？”
    这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法奥却只能苦笑：“冕下，虽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战争这事总还是有些规律可循。
    以我的眼光看来，圣城这一战，想不输，很难！”
    法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最后几个字，他的话语中，甚至已经放弃了赢的概念，只是说‘不输’。
    晨曦牧首却不愿放弃：“很难，但终究不是绝对，所以，也还是存在‘不输’的可能，不是嘛？”
    法奥微微沉默，终于道：“依仗圣城自身之力，基本上不可能。”
    “那就是外力援助了，您说的是三大帝国和两大公会吗？
    这些我们都已经联系了，他们也都给了回应，得益于您之前的出力，庞贝帝国已经答应了，至于其他的，还在磋商。
    但您放心，该妥协的我会妥协，该许诺的我也会许诺，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绝不会吝啬利益。”
    “但时间不够了，除非他们现在就派遣军团，否则，赶不上的。或者，当他们到来时，面对的只有圣城的废墟。”
    “那还有谁？我们还能找谁？
    整个亚特兰蒂斯除了三大帝国和两大公会，其他小势力就算答应了，可面对外面的阵容，他们只是送菜。”
    比尔冕下无奈的耸肩，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法奥：“冕下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有想法，不要买关子了，您就直接说吧？”
    法奥微微沉默，骤然抬起身体，整个人从依靠在墙壁上的姿态变换成端正的坐姿，他直视着比尔牧首，眼神虽不锐利，但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想问冕下一个问题，不知冕下可否‘坦诚’回答？”
    “您说？”
    “一道选择题，假如让您在圣城，乃至于整个亚特兰蒂斯的救赎，和诸神降临之间做出选择，您会选择哪个？”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比尔冕下的心理预期，他愣住了半晌后，才看向法奥，问：“这有必然的联系吗？它们之间会产生冲突吗？”
    “无所谓联系和冲突，我只是想冕下直面自己的心而已，其实答案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冕下在面临这个选择时，自己的心是站在哪一边的？”
    法奥如此说着，终于让比尔冕下正视这个问题本身。
    家园救赎和信仰，本就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两个部分，就好像自己的左右手，现在说要斩断一条，你让他怎么选择？
    “我，我现在回答不了。”这是比尔冕下最后给出的答案：
    法奥却笑了，有犹豫那就是好的，而且，他并没有真的想从这个问题中达到什么目的，所以，他干脆道：“那就多想想，也可以告诉其他牧首冕下，至于告不告诉我你们的选择，都无所谓。”
    说着，他微微停顿，似乎是在酝酿，缓缓的他道：“此战，圣城如果想要赢，除了三大帝国和两大公会的救援，还有一个助力可以谋求。”
    “谁？”
    “神之眷顾者，古伊列梅。”
    “他？”
    “以我旁观者的角度，圣城若是被灭，直接损失是你们，但损失最大的其实是你们信仰的诸神，尤其是在祂们即将降临的背景下。
    当然，以亚特兰蒂斯现如今的环境，想要说服祂们并不容易。
    所以，我需要一个能让古伊列梅能放松心态的环境，和他好好谈一谈？”
    “确实如此！”
    比尔冕下目光闪动，整个人似乎都泛起光芒，他看着法奥，道：“那就两天，或者三天后，等各种事情的处理告一段落，我们也应该为伟大的屠魔者冕下到来，准备一个小型却舒适的宴会了。
    虽然外部环境不好，但作为东道主，总不能太过失礼？”
    “好借口，那就这样吧！”
    “那后面的战事，请冕下竭尽全力？”比尔冕下又道：“我会安排下去，此战，您的意志即是我等十二牧首的命令。”
    “好！”
    口头协议达成，比尔冕下迅速离开了，大战收尾的工作还有很多，他根本走不开。
    而随着他的离开，法奥也放松下身体，他再次靠在墙壁上，仰望着天空的奇景，目光深邃如大海。
    虚无中，阿蒙缓缓道：“大幕已经拉来，计划也还算顺利，这最终的一战，就看你的表演了。”
    法奥的眼神渐渐执着且坚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
    ……
    大战过后，就圣城而言，确实有极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清理恶魔，安排救援，盘点伤亡，安抚民众，修补城墙，重组军团，再次构建防御体系等等等等……
    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更何况还得和外界联系，与各大帝国和公会进行紧急磋商，沟通救援军团出发等事宜。
    应该说各大帝国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并不排斥派出军团支援，但作为一个大势力，在这种时候要是不要敲一笔好处，谋求一些利益，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这，其实才是磋商的真正内容。
    法奥确实也是如晨曦牧首所期望的那般，在整个过程中尽了全力。
    一方面，他接手了圣殿骑士团的重组和圣城布防工作。
    作为整个亚特兰蒂斯毫无争议的屠魔者，燃烧荒原的收复者，他的威望够高，接受圣殿骑士团的事务，并没有遭遇多大的阻力。
    确切说，这些真正的老兵对他的认可程度，可要比十二牧首的瞎指挥要高多了。
    而法奥的威望所带来的士气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战争从不是一个人的事，而一个群体的齐心合力，法奥的屠魔军团之所以强大，有的不仅仅是统一的信念和强悍的实力，更有完善的指挥体系以保证令行禁止。
    圣殿骑士团就算认可了法奥这个人，但想要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架构出完善的指挥体系，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就算法奥能力再强，也做不到，他更多的是在催促城墙的修复，以及重新构建圣城的防御体系。
    他要告诉这些圣殿骑士们，在某些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另一方面，他也通过传讯法阵和外界联系，积极地参与教会和各大帝国和公会的磋商之中。
    他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影响力，甚至以屠魔军团的名义，做出了不少的许诺。
    还是那句话，作为燃烧荒原之战的最大功臣，让各大势力看到战胜恶魔希望的那个男人，他的面子其实比十二牧首都要大很多。
    也是在他的参与下，三大帝国和两大公会也都是最快的速度调集军团，并开始远征，再加上早已经出发的屠魔军团。
    这一战，虽然规模较燃烧荒原一战稍小了些，终究是时间不够，那些小的公国没法动员，但看起来也像极了第二次燃烧荒原之战。
    也就是在战后的第二天，圣城之上的苍穹，那十二级的法术‘巫妖的十二重奏’总算消散了，十二只巨眼消耗了储存的力量，化为漫天的虚无，消失在云层中。
    这道法术确实可怕，即使是在奥法纪元的巅峰，施法者文明都不一定能弄出这种级别法术，但这终究只是一道法术，和圣城千年积蓄的信仰之力还是没法比。
    只是，即使是法术消散，十二牧首也不敢撤下‘诸神庇护’。
    在城墙没有修复，物资没有准备充分，圣殿骑士团没做好二次战争准备时，冒然打开‘诸神庇护’，就等于再次暴露在恶魔军团之下，这一次，估计就没有之前那么好的运气了。
    当然，如果持续维持‘诸神庇护’，即使是圣城千年积蓄，也就十天而已。
    十天后，没了信仰之力储备，一大群牧师连个神术都使不出来，和引颈就戮没啥区别。
    所以，与十二牧首而言，这其实是两难局面，也是战争告一段落后，晨曦牧首急匆匆来找法奥的真正原因。
    他代表的不只是晨曦神殿，更是代表着十二牧首，诸神教会，以及圣城数十万人，想寻一条生路。
    如果说之前恶魔围城时，他们还只是口头上喊着这是所谓的生死存亡时刻，那么现在，一战过后，他们是真真的切身体会。
    他们其实已经慌了！
    至于城外的恶魔军团，在‘诸神庇护’存在的情况下，祂们连尝试攻击的欲望都没有。
    祂们似乎比十二牧首更了解这超大型的神术阵列，所以，祂们在很耐心的等待。
    当然，祂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城市之外，那三道由祂们开辟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大，从中涌出的恶魔军团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恶魔也不在止步于圣城西面，而是不断的向外扩张，向北，向南，开始不断的将圣城给纳入包围中。
    当然，祂们独独将东门外给空了出来，仿佛给圣城留下一条生路。
    好吧，围三缺一的道理，即使是恶魔都玩得精熟。
    只是，东门之外，那看似坦荡朝天的大路，是通往生，还是通往死，其实不用多说。
    如此忙碌，在四天之后，诸事告一段落，由晨曦牧首举办的欢迎晚宴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