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君王外交（下）

    法奥呆住了，他按照阿蒙说的，确实是想找个说得上话的帝国高层谈一谈，可没想到居然能把帝国之主都叫出来了。
    这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在未知的层面中，阿蒙也是一脸懵逼，这就好像两人打牌，我这边还想着先出一对三，试探一下，对面就把王炸给丢出来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索性，他终归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一瞬的呆滞，他就明白之前准备手段都已经不合时宜了，但这却是个更好的机会。
    微微思索，他就联系上了法奥，一个呼吸后，他身形一跃，直接进入法奥的体内。
    又一个呼吸后，法奥已经不再是法奥，而是阿蒙，只是他仍旧扮演着法奥的角色。
    在外人看来，法奥只是呆了一呆，就再次抬头看向帝国皇帝陛下，目光中的波澜已经消退，变得如汪洋般深邃。
    告罪一声，阿蒙去了一趟书房内间，他的衣物在萨瓦隆的试探下已经爆裂，需要更换，否则光着膀子觐见皇帝陛下，怎么都有些失礼。
    当然，这算是个借口，既然帝王已至，后续只要是敲定的承诺，就已经不容反悔，所以，阿蒙需要些时间，来捋顺自己的思路。
    另一边，萨瓦隆也凑到了皇帝面前，低声说着话。
    阿蒙并没有去偷听，但得益于此时敏锐的感官，大致还是听到了些话语，萨瓦隆在汇报法奥的情况——并非传奇，却有超越传奇的体魄，若真能进阶，战力将不可限量等等。
    而庞贝九世听着，双眼微眯，并不言语。
    大约五分钟后，双方再次落座，却是庞贝九世率先开口：“我知道这次雷鸣城的事是帝国做的不对，我不会否认错误，那没有任何意义。
    我来，只是想问问，法奥·加索尔阁下还愿不愿意为帝国效力？”
    开门见山！
    庞贝九世，这个年不过三十，已经做了九年帝王的男子直截了当的说出这次谈判的核心。
    而阿蒙，直视着这位帝王才发现，威严的外表下，他其实两鬓已经有白发丛生，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微微沉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帝国，已经危险到这种地步了吗？”
    庞贝九世似乎真的很想来一场‘坦诚’的谈话，没有丝毫掩饰的苦笑：“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一城一地的事情了，几乎大陆上所有的帝国，王国，乃至于更小的公国和各种势力，都在恶魔的入侵中苦苦挣扎。”
    阿蒙又问：“我曾听一位伟大的存在说过，若我们不能阻拦恶魔的入侵，或许有一天，我们存在的世界都会被拉入无底深渊，成为某一个层面？
    这是真的吗？”
    这是阿蒙替法奥·加索尔询问的。
    庞贝九世深深看了阿蒙一眼，他很在意对方话语中的那位伟大存在，但很显然，此时不是提问的时候。
    他微微停顿，就道：“这个问题应该由萨摩大法师，为你解答？”
    说着他看向那白发白须的大法师，显然这一位就是萨摩。
    而萨摩大法师也停下手头的忙碌，微微施礼，道：“法奥阁下所说，在我们法师界有个名字叫‘深渊吞噬理论’，源自于数千年前的奥术文明最兴盛时期，一位传奇施法者的猜想。
    在某个阶段，这个猜想在法师界掀起过轩然大波，当然，时至今日，猜想仍旧只是个猜想。
    毕竟，元素潮汐理论，我们还能通过位面内元素的起伏来做观察，还有些事实根据。
    可这无底深渊吗？
    就真不是我们凡人可以随意涉足的了。
    不过，根据古籍记载的，有久远之前走出位面的某些强大施法者传回的消息来看，这理论是有依据。
    当然，也还有一个好消息，恩，哪怕这猜想是真的，亚特兰蒂斯终将沉沦，但至少我们会死在位面沉沦之前，不会因此而伤心。”
    萨摩大法师应该是法师中少有的幽默之人，可这最后的冷笑话着实太冷，在场没一个人能笑得起来。
    庞贝九世看着显得沉默的法奥，再次开口：“在我到来之前，已经做了调查，这一次雷鸣城的恶魔入侵在被检测到后，城主雷明顿伯爵自知无法抵抗，就通过帝国议会的某些人，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们丢了城市和子民，就活该也丢掉性命，所以来之前，我已经下令将雷明顿伯爵和数位议员处死，而这次逃回去的贵族都剥夺了爵位和财富。
    但我并没有把他们的头颅带来作为礼物给你，因为没有必要。
    我是帝国之主，帝国所有的荣耀都会是我的荣耀，但帝国所有的过失，也都是我的过失，这一点，我不会去否认。
    可人力有穷时，现如今的帝国局势，我真的是有心无力。
    就说这次恶魔军团的入侵吧，整个帝国同一时间内检测到的不是一处，而是三座城市。
    而帝国现在能够调动的兵力，勉强能够布防的也只有两座城市，还只是勉强。
    换句话说，这次就算是不放弃雷鸣城，也得放弃其他城市，我还得看着数十万的子民死在恶魔的屠戮中。”
    说着，庞贝九世那原本挺拔的身躯似乎都微微弯了些，自嘲道：“假如时光倒流，九年前，我还真不愿意当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去？
    要是帝国覆灭，我这个亡国之主，下了地狱，估计会被祖先骂死。”
    “法奥·加索尔阁下，我不否认，以您这次表现出的实力和潜力，到大陆上任何一个帝国，都会被奉为上宾。
    权势，财富，爵位，美女都在你动念之间。
    但还请看在这生你养你的这一片土地的份上，我，庞贝帝国九世，希望您能留下来，为守护和延续，贡献一份力量。
    这不是我作为帝国之主的命令，而是我代表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活着的人，向您请求？”
    阿蒙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位帝王，毫无疑问，为了留下法奥，或者说为帝国留下一份战力，他已经做到了一位帝王能做的极致。
    不仅仅是亲自劝慰，更将姿态放的很低，他确实没有如帝王般直接下命令，而是打出了感情牌，似如朋友般请求。
    假如此时不是阿蒙，而是法奥，或许早已经把持不住了，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帝国人，对这一块土地的热爱，对帝国的敬畏，不是阿蒙这种外人可以理解的。
    不过，阿蒙仍旧没有松口，因为，他还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在庞贝九世期许的目光中，阿蒙终于抬头了，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毫不掩饰道：“我的妻子死在了这次恶魔入侵中，她是个很好的女人，虽然很讽刺的是，当失去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好，但失去了就是失去。
    请放心，我不是责怪某些人的自私，或帝国的不负责任，虽然也有这部分原因，但我分得清，我的妻子是死在恶魔手中。
    而我，在生死之间，在突破界限时，就明白了我胸中心意，往后余生，我唯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这一刻，阿蒙直视庞贝九世的目光，眼神如刀似剑，带着难以言说的决绝，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屠！尽！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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