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七十八章 颠倒黑白(二合一)

    在阿蒙前世，有那么一句话叫‘侠以武犯禁’，说的就是个人武力值高了，就喜欢用拳头去破坏既定规则。
    要说那个世界的阿蒙也是个和平主义者，从小到大与人打架的次数，五指都数的过来，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在察觉有人跟踪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躲，更没想着找‘警察’，而是直接挑了个偏僻街巷，就准备用手中战斧好好‘教育’一下对方。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但绝对是最直接，最迅速的方式。
    而且，有了上次被饿狼团刺杀，差点死掉的经历后，他对这一次荒野历程做了系统全面的反思和分析，设想过数十种遭遇，以及应对手段。
    且不说这些总结有没有用，至少，他为再一次战斗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然后，也才有了这一次的警觉，挑地儿，掷斧的干净利落。
    不过，此时此刻，他终究还是停止了冲势，不是因为对方的求饶，更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对方喊出了他的名字——阿蒙奥多亚克。
    这里可是奥尔迪安城，能一口叫出他全名的，阿蒙觉得，可以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
    当烟尘散尽，来人也显露在阿蒙眼前，两人一胖一壮，特性鲜明。
    壮的那人是典型的战士打扮，光头无须，身穿无袖甲衣，裸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手中武器更是一把半人高的双手斩剑。
    一看就是彪悍的战士。
    只是此时他显得较为狼狈，灰头土脸且不说，手中战剑倒提，更是颤抖嗡鸣不止，显然刚刚是他挡下了阿蒙的一击飞斧。
    而他的同伴，那个胖子其实可以‘肥硕’二字来形容更确切，论身高，他比壮汉更胜一筹，但一身肥膘都长到了肚子上。
    阿蒙打赌，他弯下腰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说实话，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如此大腹便便的形象，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也就在阿蒙打量对方时，对方也在观察阿蒙，两人视线交错时，目光中有确认，也充斥了难以言说的惊疑不定。
    “我在等你们的解释？”
    阿蒙轻轻摆动手中战斧，虽动作幅度不大，但巨大的斧刃破空，沉重的力量带起尖锐的呼啸，和肉眼可见的空气震荡，仍旧令两人瞠目。
    两人再次交换了个眼神后，还是胖子踏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请问，您是不是伟大的哈卡斯王和帕丽兹王后的长子，奥多亚克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阿蒙殿下？”
    这话用的是疑问句，但说出来时，更多的是一种陈述，似乎他们已经确定。
    阿蒙微微眯眼，短暂思索后才点头道：“如果我不是，那你们现在是在和我手中战斧说话了。”
    “可你为什么会这么强？”
    那壮汉心直口快：“两年前，我曾在凯尔玛城觐见哈卡斯王时，见过阿蒙殿下演武。
    他确实和你长得很像，但绝对没有你这一身……”
    “阿斯克！！！”
    壮汉话语未落，胖子就厉声打断，继而转头躬身向阿蒙：“殿下恕罪，阿斯克心直口快，无心之言，请殿下莫要怪罪。
    我等今日到来确实有要紧事，也，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阿蒙目光如刀，看了看有些懵懂的壮汉，又看了看额头已经见汗，一脸慌急的胖子，才道：“我还在等你们的解释？记住，不要让我问第三次。”
    “是的，是的！”
    胖子再次躬身：“古蒙驻奥尔迪安城暗影首领，巴谷伦，携副手阿斯克见过阿蒙殿下。”
    “凯尔玛城的，暗影？”阿蒙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这结果是他没想到的，但略一思索，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凯尔玛城是以‘强硬敢战’的形象闻名于北地，族内悍勇不畏死的战士一抓一大把，但一个政权的维系，总是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而古蒙人中能做暗影，做些探听消息之类这事儿的人还真不多，但总还是需要的。
    尤其是北地的各大国度，总需要铺开一张消息网，就算收集不到什么隐秘信息，但很多众人皆知的大动向，也必须第一时间传回。
    阿蒙又问：“那怎么证明你们的身份？”
    胖子巴谷伦立刻道：“我们暗影内部其实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接头方式，但殿下并不一定清楚。
    我只说个事情，殿下看能不能对的上。
    大约两个月前，我们接到凯尔玛城的传讯，阿蒙殿下独自一人出行，至奥尔迪安城，令我等在城内找寻，务必要确定殿下的行踪，且保证安全。”
    两个月前？
    传讯？
    阿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那封留书，在离开凯尔玛城前，因害怕家人担心，他确实留书一份，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如此，时间，地点，事件都对的上，而且这事，除了阿蒙和他家人之外，知道的绝不会多。
    阿蒙又问：“那是我母亲传讯？”
    “这个我等不知，我等只对上线负责，命令是巴斯大人亲自下达的。”
    虽然凯尔玛城的魔法传讯，必然是由帕丽兹王后带来的精灵族人帮忙建立的，但整个暗影网络，却是掌握在哈卡斯最信任的人手中。
    而这个人就是巴斯，号称哈卡斯王座下，最忠诚的‘狗’。
    既然被称为‘狗’，巴斯自然并不受人待见。
    事实上，如果说夏普老爷是因为爱戴，而被人尊敬；那这巴斯就是因为恐惧，而被人疏远。
    但还是那句话，任何王者都需要干脏活，累活的孤臣，而巴斯就是哈卡斯王身边的这种人，也是他掌控着整个凯尔玛城的情报网络和各处暗影，无论是对外，还是内。
    当然，此时此刻，阿蒙提起这个，更多的是一种试探，而巴谷伦的回答，也算是打消了阿蒙最后的一丝疑虑。
    阿蒙缓缓收起战斧，绷紧的肌肉放松，也让对面的两人缓和下来，但下一句话，却又让两人紧张起来：
    “好了，我暂且认可你们的身份，至于我这一身实力……”
    说到这里，阿蒙话语一停，目光偏斜着看向两人，那壮汉阿斯克满满的好奇，居然露出倾听神色。
    而那胖子巴谷伦刚刚直起的腰又弯了下去，额头还未干透的冷汗又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
    壮汉阿斯克不愧为古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到是巴谷伦绝对的古蒙人中的异类，心眼和体型一样多。
    在阿蒙展露战力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为什么传言中，阿蒙殿下是个战五渣的废物？
    为什么殿下要隐藏实力？
    为什么殿下要独自旅行？
    绕来绕去，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继承啊，王权啊，王子争斗上去了，而他们现在窥破了阿蒙的个人实力，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杀人灭口？
    好吧，这才是巴谷伦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力打断阿克斯的追问，也是他冷汗层层的原因！
    阿蒙似笑非笑的看了巴谷伦一眼，就道：“至于我的个人战力，自然是有所际遇得来的，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你们可以通传凯尔玛城。”
    “不敢，不敢，呃，好，好的，殿下。”
    巴谷伦只觉得在阿蒙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压力，这不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而是对人心的洞彻。
    到是阿克斯看着巴谷伦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好了，你们可以把消息传回去了，就说我安全无样，这几天就会返回，让我父母放心。
    呃，再帮我传个话给爱丽丝，就说给她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阿蒙笑着说完，又摆了摆手，让小罗格过来，拎着一堆东西就准备离开，而小罗格虽不生分，却也一脸不可置信：“阿蒙哥，你居然是一位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吧。”
    阿蒙歪着头应了一句，觉得这称呼有些别扭，但似乎没错。
    可就在这时，巴谷伦有些尴尬的声音传来：“那个，殿下，其实您安全抵达的消息，早在半个月前，您入城的时候就传回去了。”
    阿蒙愣了楞，前进的动作一顿：“半个月前？”
    “是的。”
    “也就是说我刚刚进城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嗯，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因为是最高级别的任务，所以两个月前，我在接到魔法传讯后，就买通了奥尔迪安城的四方城门守卫，又把我们的人都拉出来，拿了殿下绘画，在各城门处蹲守。”
    巴谷伦一边说，还一边解释：“这方法虽笨了点，但也是我能想到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毕竟，和排查整个城市的流动人口而言，工作量小得多了。”
    “所以，你们是看着我进城了？”
    巴谷伦又是尴尬一笑：“其实没有，我们重点关注对象是独行客，可殿下是和人一起进入的。
    而且，那时间点比较特殊，且衣着不太，咳咳，讲究，我们的人其实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时间点特殊？
    说的就是大清早了。
    不太讲究？
    直说邋遢不就行了。
    在荒原游荡一个多月，满身污垢，外加胡子拉碴，能讲究才怪！
    阿蒙咧嘴：“那你们最后怎么找到我的？”
    “第一轮排查失败后，我只得找到了凯尔玛城的本地黑帮，他们虽然不入流，但论起耳目和消息，他们才是最灵通的。”
    “呃，也就是说你为了找我，居然连本地黑帮都发动了？”
    “发动是发动了，但其实没用上。”巴克龙偷偷看了下阿蒙的脸色道：“其实，没等本地黑帮发力，我们就发现了殿下的踪迹。”
    “呃？为什么？”
    “我们翻查了城门守卫处的记录，然后，咳，就找到了殿下。”
    城门守卫处的记录？
    阿蒙眼神微眯，想了想，城门记录时，他自然没备注‘奥多亚克’这个姓氏，但是，登记的名字是……阿蒙！
    咳咳，好吧，经验不足，还是经验不足了。
    光是听着，阿蒙就知道这事操作起来其实极为复杂，以巴谷伦为首的暗影估计已经发动了很大一部分力量，没少忙活。
    当然，听完以后，阿蒙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下次游历，绝对得起个假名。
    阿蒙脸色微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转移话题道：“也就是说，半个月前，你们就找到我，并将消息传回去了？
    那为什么没和我说？”
    “我们接到的命令找寻殿下，没说要打扰殿下，所以，只是确定殿下安全后，就没有现身。”
    “那今天这又是什么状况？”
    巴谷伦和阿斯克相视一眼，表现的有些扭捏，还是阿斯克小声道：“那个，其实今天我们是来保护殿下的。”
    好吧，暗影的首领和副首领来保护人，结果差点被保护人给揍了，这事情要说出去，非得被人笑话。
    阿蒙关注的点却和他们不一样：“保护我？也就是说有人要对我不利？可我来奥尔迪安城半个月了，没和人起过冲突啊？”
    巴谷伦微微吸气，道：“是金斯利家族！”
    “金斯利家族？”
    阿蒙脑海里寻了半天，呃，没想起来。
    倒是一旁的小罗格手中的物品悄然坠地，又在阿蒙看向他的目光中，道：“就是，就是上次雇佣我们送货的那个家族。”
    好吧，真要算起来，阿蒙这两个月的旅程其实很精彩，不论是辛巴雄狮莫名奇妙的敌视，还是两位高阶战士的百里追杀，无论是白龙和霜巨人的战斗，还是和风暴家族女游侠西莉亚的遭遇。
    乃至于梦魇世界中，帝国王庭的龙之战争，以及时间长河旅途中见过的神战。
    这凡此种种，哪个不是生死边缘，又或惊心动魄，至于奥尔迪安城外一场遭遇战的幕后家族，他还真没挂在心上。
    当然，他是没放在心上，可不是记忆力不好，小罗格一提醒，他就彻底想起来了。
    阿蒙目光骤然一凝，盯着巴谷伦，道：“好了，别卖关子，把事情捋顺了，和我说一下。”
    巴谷伦也表情严肃：“是，殿下。”
    ……
    在巴谷伦的娓娓道来中，阿蒙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白了，还是上一次金斯利家族和饿狼团交易的后续。
    因为奥尔迪安城的禁令，金斯利家族不能明面上和饿狼团交易，他们选择了雇佣零散佣兵运送货物，再让饿狼团劫持的方式。
    手段其实很高明，但因为阿蒙无意中的介入，却让事情有了波折。
    饿狼团没能把雇佣兵尽数屠尽，虽然还是得了佣兵丢弃的物资，但也代表着金斯利家族与荒原野盗交易的消息泄露。
    坦白说，在奥尔迪安城，这种暗地交易其实不算什么，对于金斯利这样的家族而言，践踏法令也只看利益多寡。
    可要是被人抓住了首尾和把柄，摊到了台面上，尤其是此时的明令禁止下，那就是大问题了。
    而这一批佣兵的安全回归，最初时并没能引起金斯利家族的注意，毕竟是一个大家族，每天这么多事情，暗地里的交易绝不在少数，不可能盯着每一件事情。
    但可惜的是，佣兵这边也是有不知死活的。
    因为是数个小佣兵团的临时拼凑，互不统属，在蛮野荒原时，还能因为小命而一致对外。
    可回到奥尔迪安城内，自然是各有各的盘算，有人忧心不已，有人害怕被金斯利家族清算。
    但也有人觉得这是大个好机会——敲诈勒索的大好机会。
    就有那么一个不怕死小佣兵团，直接找上了金斯利家族，以将消息扩散为威胁，想要敲诈一笔财富。
    也是这才引起了金斯利家族的高度警惕，他们深知这事情的恶劣影响。
    毕竟法令就是法令，哪怕只是单纯为了维护法令的威严和权威，就足以让七位执政官‘杀鸡儆猴’，更不要说金斯利家族可从不缺少敌人。
    索性，他们的反应也是极为迅速，他们一方面和饿狼团联系，在确定了事情后，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们深知就算是给了钱，也平不了事，且因为佣兵团的散乱，随着时间推移，消息绝对会泄露。
    所以他们一方面使用拖延之术，和那个小佣兵团不断的讨价还价，以各种理由拖延时间。
    另一方面，他们全力运作，不仅仅说服了七位执政官中的数位帮他们说话，又向神殿敬献了不少钱财和物资，终于在各方的支持下，伪造了一份契约书。
    一份金斯利家族和饿狼团交易的契约书。
    一份有着金斯利家族印章刻印，有饿狼团大首领签名，有神殿居中认可，在执政厅签字备案的契约书。
    不论从哪个方面去检查，这都是一份合乎奥尔迪安法令的契约书，只是契约签订时间上，向前推了一点。
    就真的只是向前推了一点点，就在奥尔迪安城，七王执政宫颁布禁令之前。
    如此，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从赤果果的暗箱操作，变成了有理有据的合法交易。
    只是因为契约签订，交易完成之前，奥尔迪安城颁布禁令，从而产生了冲突。
    而在这一点上，奥尔迪安城又是极其特殊的，作为商贸中心，他本就崇尚自由且保护贸易，权利和威望之神兹尔图斯更是公正和契约的保护者。
    至此，金斯利家族已经完成了‘颠倒黑白’的骚操作，也足足拖过了十多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