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阿蒙的不甘

    结合不时泛起的记忆，阿蒙发现他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这一家其实很少有勾心斗角，哪怕是凯尔玛的王，传奇强者的哈卡斯，也只是他们的父亲。
    当然，对着两个儿子时，哈卡斯是很严厉的。
    他不止一次将两兄弟揍得皮开肉绽，但对着爱丽丝和自己的妻子，他连目光中的冰冷都很少。
    而作为天才战士，韦德其实很尊重自己的哥哥，他是典型的古蒙族人，坚韧，大气，视荣誉为生命，对很多事情并不在意，但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又有着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执着。
    往往这个时候，能劝动他的不是父亲的皮鞭，不是母亲的轻声细语，而是阿蒙，两兄弟到了一旁嘀咕嘀咕的说上一通，韦德就能乖乖的跟着走了。
    在阿蒙的记忆中，每当两兄弟捅了篓子，也都是韦德顶在前面，哈卡斯王的责罚大都落到了他的屁股上，不过他也不在意，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就当是进了回斗兽场了。
    额外说一句，古蒙一族战士修炼的原则其实很简单——打不死我的，永远只能令我更加强大。
    而韦德挨揍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尤其是爱丽丝被惹恼了，找哈卡斯王告状的时候。
    思绪微动，寻了个空档，阿蒙拉住韦德，终于抛出了自己的问题：“韦德，父亲不在？”
    一家子都来了，独缺父亲哈卡斯，这其实有些不正常，而阿蒙最怕的，恰恰是这位凯尔玛的王。
    脑海中翻滚的记忆几乎都时刻提醒着他，传奇的强者目光所致，早已不同于凡人。
    韦德停下奔逃，无视爱丽丝挠痒痒般的小拳拳锤在身上，扭头看向阿蒙时，咧嘴笑道：“老家伙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他放话要砍下九头蛇怪许德拉，却被它跑了，现在已经气急败坏的集结了两个军团的战士，追了出去。”
    似乎是被揍得多了，韦德对自己的父亲‘怨念极深’，但凡是没有外人的时候，他都喜欢称‘哈卡斯’为‘老家伙’。
    按照他的说法，老家伙已经快要老了，打不动了，而未来属于他这样的年轻人。
    好吧，阿蒙还知道，韦德最大的理想就是——将哈卡斯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呃，以韦德的‘坦诚’和‘直爽’，其实整个凯尔玛的战士都知道他的理想。
    当然，到目前为止，理想也只是理想。
    “九头蛇怪？”阿蒙眼神一凝，敏锐的抓住一个词汇：
    韦德偏头，似乎想起来阿蒙还不知道事情原委，又解释道：“就是这次挑起兽潮的超阶魔兽，似乎是刚从深渊出来，想要在亘古雪域落足。
    他似乎是想以古蒙一族为踏脚石，竞争雪山一系的魔兽之王。
    只不过碰上了脾气不怎么好的老家伙，被揍得满头包，逃了。
    要说这九头蛇怪，其他本事也是稀松，就是保命的本事厉害，九颗头颅那就是九条命，不在一定的时间内把九颗头颅都砍了，就杀不死他。”
    说着，韦德还幸灾乐祸的一笑：“那老家伙倾力一战，只砍了许德拉的七颗脑袋，虽成果斐然，但许德拉一看不好，憋了个大招，逃的干脆。
    啧啧，你是没看到那场景，老家伙气的脸都绿了，当场就要去追，被夏普老爷拦住了。
    不过嘛，等扫清完所有入侵魔化野兽后，老家伙就集结军团出城了，说是去捕猎，呵呵，捕猎个鬼啊，肯定是去追九头蛇怪许德拉了。
    嘿嘿，我本来也是想去的，可老家伙就是不让，说白了，还不是怕我看他笑话？”
    咚！
    一声轻响，却是帕丽慈实在看不过去了，在韦德脑袋上敲了一击，她也不说话，只是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韦德。
    而在一旁，爱丽丝却欢快的拍手道：“韦德，韦德，你要倒霉了，你居然敢在背后说父亲的坏话，等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嘻嘻嘻嘻，你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韦德一仰头，梗着脖子道：“那你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阿蒙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只是表情有些僵硬，韦德的话语中有太多他需要消化的信息。
    许德拉，九头九命，竞选魔兽之王，雪山一系，深渊物种……
    信息很多，也很散碎，但管中窥豹，足以让阿蒙惊叹这世界的复杂。
    大约半小时后，笑闹够了，帕丽慈领着韦德和爱丽丝离开，到门口时，帕丽慈稍一犹豫后，才转身看着阿蒙。
    她没有开口，但有莫名的力量震荡空气，轻柔的女声在房间中回荡：“阿蒙，我的孩子，其实，你不仅是奥多亚克家族的子嗣，也拥有银月精灵的血脉。
    所以，当一条路走不通时，真的，你可以试试另一条。”
    这声音温柔如水，也带着些小心翼翼，似乎怕触动阿蒙某根敏感的神经，说完，帕丽兹还忙不迭又道：“我已经和阿古迪谈过了，如果你愿意，身体好了以后，可以向他请教精灵术法，他会教你的。
    嗯，假如，你愿意的话？”
    阿蒙身子一颤，记忆中有某些他本不愿去碰触的角落被翻了出来，导致他的脸色变幻不定。
    房间在这一刻瞬间安静，刚刚走出门的韦德和爱丽丝，也都放缓了呼吸。
    许久，阿蒙面无表情的道：“我，会考虑的。”
    ……
    曾经的阿蒙是那么的骄傲！
    他是奥多亚克家族的嫡系子嗣，他拥有高等银月精灵的血脉，他有一位传奇强者的父亲，他的母亲智慧而美貌。
    他，还是凯尔玛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命运给了他最好的起点，也给了他骄傲的资格，可命运也和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的体质偏向高等银月精灵，并没有继承古蒙血脉的强壮。
    他，有着最坚定的信仰，视一切苦难为力量和勇气之神给与他的磨砺，可在洗礼中，却没能觉醒奥多亚克家族最骄傲的天赋——‘高等狂暴’。
    所以，他并不适合修炼古蒙一族的战士之道，甚至，他都不适合成为一名战士。
    自八岁开始接受训练，有最博学的导师，最正规的修行方法，最充足的食材药物进补，自身也足够的努力，可整整十年时间，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两天前，对双头牛怪挥出的那一剑。
    那一剑，也仅仅是斩出了刃锋，算是触及了‘低阶战士’的界限，而同样的事，韦德十岁的时候就做到了。
    这就是天才和废柴的差距，令人绝望！
    帕丽慈其实是在给他第二种选择，既然不适合战士，那就尝试一下施法者的道路好了。
    作为精灵中的高贵者，帕丽慈银月嫁入凯尔玛城可不是孤身前来，为了银月家族的面子，她一定，也必须为自己带足嫁妆——一大堆的书籍，财富，仆从乃至于护卫。
    而这其中，就包括阿古迪。
    阿古迪是一名博学者，就和古蒙一族不会去质疑他们的王，是何等勇武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怀疑阿古迪的博学。
    可阿古迪又不仅仅只是博学者，他还是一位精灵法师。
    阿蒙看过阿古迪施展法术，他并不清楚对方有多强，在凯尔玛，在一群喜欢用肌肉硬抗法术，锻炼魔抗的古蒙一族聚居地内，也没有法师发挥的余地。
    不过，作为建立在知识积累上的职业，法师知识的多寡，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代表他的强大了。
    换句话说，阿古迪可以是一位很好的导师，可以引导阿蒙更好的走上施法者的道路。
    同样的提议，帕丽慈说过不止一次了，但以前的阿蒙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在凯尔玛城，在这古蒙一族的栖息地，他作为奥多亚克家族的嫡系血脉，居然要成为一名……施法者？
    那是何等的可笑？！
    最重要的，古蒙一族或许可以接受族人转职施法者，但绝不会承认一位法师继任凯尔玛的王座。
    对曾经的阿蒙来说，他从不觉得凯尔玛的王座一定是他的，更不想因此影响了兄弟间的感情。
    他想要的只是凯尔玛城的认可，是族人的肯定，更是古蒙一族荣耀加身。
    他为此拼上了时间，前途，汗水，乃至于命运，要的不是赢，也不是王座。
    他只是，不想就此认输而已。
    可能，在现在的阿蒙看来，这种想法很‘中二’，很难理解，但这就是曾经阿蒙的不甘，也是现如今的他，必须面对的……执念。
    他不是曾经的阿蒙，但他继承了曾经阿蒙的情感和执念，所以，有些事情根本无法绕开。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过了家人这一关后，我其实最应该做的，是了解一下这座城和这个世界。
    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似乎，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多看看书了？！
    好像，凯尔玛是有图书馆的，而那位阿古迪老师最喜欢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