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它们现在是谁在睡?”
“女人,儿童,还有伤兵。”
在震惊中,麦尔放下茶杯。
“你让那些底层巢民住进了贵族的屋子里?”
“有问题吗。”
亚瑞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让他们流血,把他们送进绿皮的嘴里,让她们失去丈夫,父亲,儿子,兄弟,这点补偿简直微不足道,不是吗。”
“这——”
麦尔想了片刻,还是斟酌的说道:
“朋友,战争总会结束的,你就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么。”
“去tm的后路!”
突然,亚瑞克爆发了,他狠狠的将茶壶摔在地上,像一头暴怒的雄狮般盯着麦克。
“你知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吗!你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哈迪斯的人民付出了多大牺牲,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每天晚上!是每天晚上!在梦里你知道多少张脸在问我,何时能胜利,希望在哪里!”
“政委,你——”
忽然,紧张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
亚瑞克吠叫了一声。
随后,大门带着气流声打开了,刀子似的冷风灌入房间,麦尔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一个衣领和袖口上佩戴中尉军衔的军官走进来。
“抱歉打搅,长官。”
中尉说道,利索地敬了个礼,这是个年轻人,唇髭打理得整齐干净,而且举止典雅,这无疑是个军校生。
“刚刚南部发电厂发来警报,地下管道已经失陷,绿皮有可能会朝中层巢都的冶炼厂渗透。”
听到这个消息,亚瑞克脸色一惊,连忙走到那超大的3d全息地图前,仔细端详着。
麦克也走了过去,直到站在眼前,他才意识到这地图的规模是如此惊人,不仅标示出了巢都几乎所有街道,而且在整个底层之下,还标注了大量类似树根般错节的线条,有粗有细。
从地图上看,底层巢都已经有一半区域被染红了,中层巢都也出现了表明交战区的闪烁光点。
“这些是什么?”
麦克指着那些线条。
“管道,巢都的排水管道,整个巢都的水最终都会聚集到底巢,因此形成了复杂的管道网络,我们之前能够守住阵地,就是利用管道网进行快速兵力调动,还可以避免敌人炮火打击。”
“那么绿皮也发现了?”
“是的,而且它们比我们更适应在黑暗的管道网络里作战。”
“有办法吗?”
“算是吧。”
带着沉重的口气长叹一声,亚瑞克转身对副官说道:
“召集潘恩他们。”
“是!”
一个小时后,麦尔跟着亚瑞克见到了被赋予希望的那群人。
他们体格健壮,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呼吸面罩被掀开在头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的防护服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口袋。
水管工,巢都必不可少的职业,他们不仅仅是字面上维修管道那么简单,实际上他们还需要负责在黑暗的管道里清理那些危险的,会威胁到巢都饮用水源的生物,属于高危职业,因此自身也有很强的战斗力,属于容易被忽视的群体。
而且要论对巢都管道的了解,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他们。
现在,这一大群汉子,正吭哧吭哧的啃着手里的口粮棒。
亚瑞克走到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皮肤黝黑,光秃秃的额头上满是疤痕的男人面前。
“潘恩,这么点不够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口粮棒,递给对方。
男人抬起头,略带傻气的脸望着政委手中的口粮棒,有一种压抑的欲望——现在的巢都,没有什么是比口粮棒更珍贵的,等价的珠宝都换不来。
但最终,男人摇了摇头。
“政委,那是你的。”
“拿去,你还担心起我来了!”
亚瑞克笑着给对方后脑一巴掌,男人憨憨的笑了一声,随即将口粮棒的纸包撕开,大快朵颐。
“你们的任务,是夺回南部发电站下方的管道中枢,如果夺不回,那就炸掉它!”
数百名水管工应诺一声,齐刷刷带上呼吸面罩。
麦尔看着这场面,感觉气氛十分压抑,于是低声问道:
“他们的存活率大概是多少。”
“几乎为0。”
亚瑞克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平淡。
“他们....不怕死吗?”
亚瑞克没有回应,只是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这次,你们去执行任务,知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知道!干死这帮绿皮!”
水管工们齐声回答。
“这次任务等同于去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为什么不怕!”
“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家园和亲人!”
看着这些原本只是平民的人,麦尔震惊了,这打碎了过往他的某些观念。
这时,潘恩走上来,把半截口粮棒交给亚瑞克。
“政..政委,俺知道你比谁都省,上次去和俺们视察管道时差点饿晕了,俺贪吃就咬了一半.....”
“拿着!”
亚瑞克低吼一声,用力攥住拳头才能让手不发抖。
“好好拿着....”
潘恩犹豫了一会,最后将剩余的口粮棒塞进口袋里,随后低声说道:
“政委,上次俺大哥和二哥走的时候,妈妈伤心了好久,你别告诉她俺也走了.....二哥出门的时候,他还摸着俺的头,说要俺把妈妈照顾好。”
亚瑞克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隔壁,用努力压抑的声音嘶哑道:
“别逞强!打不过就把地方炸掉!一定得给我回来!”
潘恩点了点头,随后带上呼吸面罩,拿起属于他们的工具和武器,转身爬上了最后一辆启动的汽车。
“他——”
麦尔也听出了什么,刚要发问,车队便已启动,带着水管工们驶离集结场,前往危机四伏的管道区。
“政委,他....”
麦尔转过身想要问亚瑞克,却发现政委已经独自离开了。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孤独的回到自己的小屋,随后在漆黑的墙角慢慢坐下。
起初,那只是偶尔的抽噎,最后变成低低的啜泣,这个外人眼中的铁骨政委,扔掉了他的帽子,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成一团——
“仁慈的帝皇啊,为什么非得是我,非得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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