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恐惧

    千面…？！
    烟加特猛然后退一步。
    大衣，面甲，红色光学传感器。
    这是千面本人？！
    烟加特一阵心跳加速，黑陵区一事中千面的大名早已传遍整个构装者世界。破坏夜州市区，这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能够做到的事情。
    刚刚苏醒的迟钝大脑开始回忆充满了杀戮和火光的一幕幕，这些恐怖的武装部队如果暴露在构装者世界中，他相信，“大名”很快就会变成“凶名”。
    那么，对方想要见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烟加特神色变幻地坐下，图灵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痕迹明显的恐慌，看来今晚的经历在这个泰克侵蚀者级别的不法分子心中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回忆。
    “大名鼎鼎的千面…邦加人一贫如洗。你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是地狱门，那么我想您找错人了，我们和地狱门…”
    “这和地狱门无关，是你，烟加特先生，你被选中了。”
    “选中…？”
    “你们现在身处夜州地下三千米，我的基地。”灰狐面甲红光闪烁。
    没有就给烟加特露出更多惊讶的神情，图灵继续说道:“但是我需要在邦加建立一座新的基地，而这需要一个带路的人。你被选中了，烟加特先生。”
    邦加…
    烟加特明白了。
    又是一个即将进入邦加战场参与博弈的“棋手”。
    邦加，资本武装的试验场，代理人战争的博弈场，这个国家的价值无可估量，但是，是作为战场的价值，且绝不属于邦加人。
    烟加特曾经就为一个这样的“棋手”工作。
    想到这，烟加特低声惨笑了一声：“又一个…你的那些怪物和士兵，的确很适合我的故乡…我这种境地下，我可能无法拒绝你，但是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你杀掉了我的人，而他们都是来自我的故乡，他们是邦加人…”
    “在夜州，邦加人并不受欢迎，对于你来说，他们是民众，是你的同僚和同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对夜州来说，他们是毒瘤，而对我来说，他们没有价值，所以我并不在乎他们的死亡。烟加特先生，你有统计过你的走私团伙中，有多少人犯过强暴，故意伤害致残等等足以被称为恶行的罪名吗？”
    烟加特沉默了两秒，凝视着灰狐面甲:“你也是毒瘤。”
    图灵笑了。
    “企业战争要爆发了，我只是确保我有能力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罢了，我们都是如此，烟加特先生。如果你喜欢毒瘤这个词，那么也无可厚非，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不过…”
    图灵摊了摊手。
    “作为‘毒瘤‘的我们还是远离哲学问题，来谈点正事儿吧。”
    “你想让我怎么做。”烟加特沉声顺道。
    “带着我们的人，回到你的故乡，然后你们变成我们。”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荒原。
    烟加特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别无选择…”
    嗙！
    他猛然间，一爪掏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别无选择，但我可以让我的故乡少一个刽子手…”
    图灵歪了歪头，身体略微绷直了一瞬，但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在一阵机械扩展的密集声响中，烟加特感知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一根黝黑闪亮的机械触手死死地卷住他的手臂，用力向外推去。
    烟加特面目青筋暴起，被缠住的义肢发出“咯吱”的轻响，但却再无寸进。
    他的构装体被封锁了，但他更惊恐的，是来自于他身体中的这一条触手。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好在我没有虐待的癖好，不然我可能会享受每个人对于他们身体中多出来那一部分的惊恐…”
    图灵说着，烟加特体内的子体已经将其扭紧，动弹不得，更谈不上自杀。
    “说实话，我见过很多寄主，他们的反应大同小异，但有的也差别明显，可自杀的，你是头一个。这让我更加了解你了，烟加特先生。”
    烟加特双目圆睁，怒视千面。
    “你进入这里之后就没有选择了，烟加特先生。但我不喜欢像控制玩偶一样控制我未来的部下，所以我一般会给他们承诺，和选择。”
    烟加特沉默，图灵无所谓，继续说着:
    “你可以给收编的本地人注射过量致幻剂，为你的人提供逃生的机会，虽然残暴，但你很珍视自己的种族和国家，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勉强算一个保护者。既然如此，跟随我，我可以许诺给你力量，部队，科技，让你保护自己珍重的邦加，而你要付出的，就是遵守我的一切命令。”
    “然后让你这样的毒瘤进入我的国家，将一切拉入深渊一样的全面战争么？简直是自相矛盾！”烟加特咬牙切齿。
    “现在的邦加和全面战争已经没有区别了，你见过我的部队了，你应该明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杀死你这样的泰克侵蚀者。那么，你为什么不往好的方向思索，我或许能拯救战火中的邦加呢？”
    烟加特顿时嗤笑一声:“就凭你？你那些宠物和怪胎？”
    图灵歪了歪头:“只是一个不无可能的说法，烟加特先生。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我可以控制你的身体，就像这样。”
    烟加特没来得及再度嗤笑，便看到自己无法控制地伸出手来，看着灰狐将一柄矩形切割的科技手枪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我还可以控制你，亲手杀死你的部下。”
    烟加特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接过那柄枪，越过千面的肩部，对准了牢房对面那个名叫提姆的亲信，面对方形的枪口，对方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烟加特先生，您…”
    烟加特咬紧牙关，奋力想要挣脱子体的控制，但如今的子体足以接驳神经，超微型化的精工业在构装体之间达成近乎全面的接管，他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将手放在了扳机上。
    对于烟加特来说，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处刑了——亲手杀死被自己保护的人。
    “做出选择吧，烟加特先生。”
    猩红的电子眼微微闪烁，烟加特冷汗涔涔，心中在疯狂怒吼，构装体汹涌颤抖之间，手指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