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幻肢

    “这是？！”
    图灵大惊，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那些机械触肢狠狠向外拽，然而机械触肢丝毫不为所动，不断朝着图灵的身上涌去。
    咔擦……
    咔擦……
    阳台上的爬山虎纷纷破裂，一根根粗大的机械触肢破壳而出，狂乱的四散飞舞着，在阳台四周留下一片片划痕，窗玻璃被瞬间打碎，窗帘也被卷入其中绞得粉碎。
    突然间，图灵感觉后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噗通。
    图灵昏倒在地，四周的机械触肢仿佛有所感应般，缓缓停止狂乱的身姿，纷纷涌向图灵的后颈处。
    ……
    不知道多久后，图灵睁开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
    “等等……刚刚”
    嘭！
    只是一个想要站起来的念头，图灵感觉自己瞬间拔地而起，撞到了天花板上。
    “卧槽？”
    接着他又是下意识想要挠头，手还没放上去，就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已经贴在了头皮上，让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从撞得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在天上。
    准确的说，是自家客厅的天上。
    脚下是一片狼藉的客厅。大量的机械触肢正撑在地上，将图灵支撑在半空中。
    “这是……”图灵将头猛地转向阳台，看到大片植物碎壳，“爬山虎？！”
    想要下去的念头刚在脑海中生成，他只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自己被机械触肢狠狠地放了下来，屁股砸的一痛，但图灵顾不上屁股，目光闪烁着看向那些机械触肢，它们也非常配合地在图灵眼前竖起，伸展收缩着。
    不过后颈怎么有些沉甸甸的？
    伸手一摸，入手一片冰凉，而且是凸起的金属质感。
    他连忙想要跑进卧室照照镜子，但机械触肢已经将其撑在地上，带着他的身体飞速钻进了卧室。
    上衣早已被撕碎仍在客厅，图灵此刻赤裸着上身，背向穿衣镜。
    从脊柱到后脑的位置，一大块金属外骨骼包裹在上面，看外形是那些脊椎形状的机械触肢拼合而成的，顶端似乎有细小的机械触肢钻进了后脑和脊柱，同自己的神经相连，底部和侧面是无数粗大的机械触肢钻了出来。
    而正面的部分，自己的脖子就像是围上了一层围脖，不过是金属外骨骼造型的。
    这些机械触肢大小相同，长度可延伸，并且随着自己的思维而动。
    图灵抬起手臂，两根触肢环绕而上，在自己眼前扭动，每根都有小腿粗细，顶部还有三指的钢爪。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无数根触肢随着图灵的思维而动，肆意地挥舞着，直到图灵人中处感觉到一股热流。
    伸手一摸，一抹红色液体流淌在指尖。
    “鼻血？”
    这让图灵想到某些科幻作品中，主角对大脑负荷过大的能力或是道具装备，就会出现流鼻血的情况。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似乎还不能够完全放开，控制左右的机械触肢一齐而动。
    图灵数了数，一共有八根。
    “这下可真成了章鱼博士了……”
    晃了晃脑袋，操控机械触肢来到客厅，一根根机械触肢飞速收拾起这一片狼藉，坏掉的直接准确扔进垃圾桶，完好的就重新摆放，地上的碎渣和垃圾就抓起扫帚清扫干净。一分钟不到，整个客厅便重新恢复整洁，除了已经坏掉的落地窗和窗帘。
    走到灰狐面前，它似乎吓得不轻，缩在笼子里颤抖着，图灵笑了笑，控制触肢给它弄满水和食物，再用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算是安抚。
    “这些东西……应该算是植物吧？”图灵坐在沙发上，一根触肢从一旁摸过来盖勒·斯汀的笔记，另一根帮忙打开翻页。
    “我记得在盖勒·斯汀的笔记中，并没有提到他对植物注射脱碳原液。那么这些莫名其妙在我脖子上生根发芽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用触肢翻着书，图灵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记忆力似乎变强了，盖勒·斯汀笔记上的东西一目十行，也记得清清楚楚。
    一根机械触肢绕到眼前来，爪子抓了抓空气。
    “也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原因吗……”
    “但是爬山虎也不是注射变成这样的，我只是不小心将原液洒在了上面。这应该归功于植物的特性吗？”
    啪。
    触肢关上笔记，放在一边，短短几分钟图灵就已经再度看完一遍，并没有找到和植物有关的实验记录。
    “还有一个问题，注射了原液的动物会在八小时内进入第一阶段，少量血肉组织被替换为机械，第三阶段的鬣狗也只是大面积机械，仍有血肉。但是爬山虎几乎是立刻异变，就已经完全变化成机械造物，根本看不到一点植物的样子。莫非它们在一瞬间就进入到了第四阶段？”
    图灵摸出手机，发现自己距离昏迷前已经渡过了四个小时，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大学辅导员和公司上司打来的。
    暂时没有管手机，图灵看着随念而动的八根粗壮触肢，思索了一阵。
    对于这次意外，自己可能需要针对它们做一些实验，来解答自己大量的疑问。还要测试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大脑造成了什么改变，还有它们的强度……
    “以后你们就叫……幻肢。”
    ……
    为了给幻肢做测试，图灵一股脑向上司请了三天假。
    这三天里，图灵一直在研究和测试幻肢的各种能力，并且半个客厅都被他弄成了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其实也就是堆了一些破破烂烂的各种机械，和一个简单的实验台。
    啪！
    伴随着一声锐响，一个喝光的易拉罐被幻肢瞬间洞穿，扔进了垃圾桶里。
    幻肢的力量和强度很高，但具体有多高，图灵由于测试条件并不允许，他不知道。但握紧的爪子能够形成穿透力极强的三棱锥，轻松洞穿墙壁或是钢板毫不费力。在户外测试时，一根幻肢就能将路灯这种东西拔地而起，两三根幻肢就能抓起二人合抱的大树。
    在实用性上，这玩意儿还能适应精密操作，能够帮助自己组装原始科技物品，修电脑，抓着抹布洗碗，打扫卫生……完全是多功能装备。
    这东西目前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强度极限如何，毕竟鬣狗可是能直接撕开几公分厚度船体钢板，还有一个就是隐蔽性。
    毕竟穿的衣服稍微薄一点背上就要隆起一部分形状，脖子上装配着奇怪的外骨骼，这年代中二病不流行了，他可不要整的跟赛博朋克cosplay似的。
    在这个问题上，图灵这几天都穿着那身座山雕大衣，这件衣服的帽子很大，两侧还有魔术贴遮住脖颈，本来是图灵在冬天最喜欢的保暖外套，而现在正好完美遮住幻肢主体。
    而那些触肢，则是能够缩进主体一部分，脊椎结构的幻肢之间也能一节节缩短，在图灵船上衣服的时候就并列着背在背后，就是有些沉重。
    而为了研究植物妖化和动物妖化的不同，他在菜市场买了一些不同动物的肉和不同植物，并用稀释的脱碳原液进行浇灌、注射。
    然后结果就是得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废铁，全然无用。
    而如果从机械原理上对这些东西进行解析，图灵就束手无策了。他不是干这行的，聘用这方面的专家他也没钱，也不会这么去泄露自己的秘密。
    “目前来看，可能需要学习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像是机械原理，材料学之类的玩意儿。”
    说到这个，幻肢除了让他大脑记忆力增强外，整体精神状态也变得更好，食量变大，而且，动态视觉能力也得到了不小的增强。
    一个是昨天休息时间被朋友拉着玩大逃杀类射击游戏，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在游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把把都是骷髅海杀疯了，朋友一个劲儿问图灵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另一个则是第一天去五金店取订购的零件时，楼下几个小孩儿在踢球，不小心踢到了路过的图灵，还是直奔面门而去，图灵只是一瞟，一个动作就接住了小朋友的足球。
    “已经没意义了，我现在的条件根本得不出任何结论。”
    看着浪费掉的稀释脱碳原液和桌上的又一堆废铁，幻肢瞬间收拾干净，顺便给灰狐换了食物和水。
    “我也许需要场地，设备，甚至是小型实验室一样的地方来研究这些东西……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早了，首先是没钱，然后是没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知识这种东西没办法强求，需要日积月累，钱也是急不得的事情，图灵对此也只能无奈了。
    嗡嗡——
    幻肢从沙发上抓起震动的手机，放在图灵耳边接听。
    “哪位？”
    “喂图灵，这学期你都两个月没回学校了！”
    听到对面的男声，图灵了然。
    居然是自己的大学辅导员。
    实习加上最近遇到的事情，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大学生这件事儿了。
    “嗷，我申请了实习的啊，而且也通过了。”
    “我知道。但是你没看班级群吗？我发了公告说最近实习生需要返校，因为夜州最近社会动荡严重，学校担心出事儿，这学期都得呆在学校里。”
    “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幻肢打开电视，新闻上正在播报某处夜间凶杀案事件。
    图灵又换了个台，专家正在解析自己那天晚上遭遇的货车倾倒事件。
    再换了个台，一个被抓住的罪犯正在公开受审。
    “好吧，民风是挺淳朴的。我这边公司有大项目，要结束才能回来，估计那会儿也快放假了。”图灵随口扯着。
    “行吧行吧，我知道你现在算是提前出社会了，可能想走也不好脱身。不过你还是抽时间回学校一趟，需要做个报备。”辅导员无奈。
    “行，我知道了。”
    图灵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除了辅导员的电话外，图灵今天上午也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虽然他今天也是在请假期间，不过直系小领导希望他在下班时间前去一趟公司，帮忙送一份公司内部的文件，拿去给一个在家办公的高级员工，对方职位是上司的上司。
    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图灵穿上衣服，挡住幻肢本体没有破绽后，便叫了辆网约车出门了。
    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居然又是上次的话痨老哥，老哥看到图灵上车也是一愣。
    “唷，小哥又是你，挺有缘分啊。”司机发动汽车，行驶上路。
    “还行吧。”图灵点了点头，没什么谈话的欲望，在一个专业知识论坛里询问一些机械知识入门和进阶的书籍。
    不过老哥依然是之前那样，自己叽里呱啦说着，图灵也不好意思冷落人家，几句回一句。
    开了几分钟，司机突然停下了车：“我去，今天怎么堵这么长？！”
    图灵皱了皱眉，看到密麻麻的车辆堵在前方。
    “这一般得等多久？”
    “不知道啊。”司机摇了摇头，“看这个长度，多则半个小时，少则十分钟吧。估计是前面出什么事故了……真不走运。”
    图灵看了看时间，也还好，六点钟下班前应该能到。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两边的行人都在朝自己这边跑。
    “什么情况？”
    图灵探出头去，发现最前方的堵车道路里，一辆辆车里也钻出人来，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说是跑过来，但更像是在逃离什么东西。
    图灵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情绪。
    大量的人流都在朝着这边逃跑，看着有些慌张，熙熙攘攘的也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
    图灵都市走上去拉住一个人询问。
    “前面好像是交通车祸，然后有什么货车失控，发生了毒气泄漏，警察正在最前面疏散，我也不是很清楚。看到大家都在跑，我也赶紧跑了。”
    说完那人就溜了。
    “又是货车？还毒气泄漏？”
    图灵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简单。
    刚想到这，地面隐隐传来隆隆的巨响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陡然间，一辆巨大的重型卡车出现在眼前，朝着这边逆向而行，巨大的轮胎轰隆隆碾压过无数车辆！
    人群瞬间慌张起来，朝着周围四散逃去，图灵也下了车，混在人群中前行，察觉货车越来越近，顿时回眸一望。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驾驶座上。
    “是他……”
    那个出现在车祸现场的神秘男人，此刻居然坐在一辆科技重卡上，还是逆向横冲直撞。
    “这家伙果然不对劲。”
    图灵站在一边，他倒想看看这家伙想做什么。
    无数的人潮从他身边跑过，没多久图灵周围就没人了，站在人行道上有些显眼，而那辆在公路上的重卡速度突然一缓。
    神秘男人发现了图灵，好像认出了他，不知为什么减慢了速度。
    下一刻，重卡陡然一转，速度猛然加快，朝着图灵狠狠撞了过去！
    轰！！！！
    在一声巨响下，图灵直接被重卡撞进了街边的建筑物中，半个卡车头都撞了进去。
    咔咔咔……
    金属发出嘎吱的声音，沉寂了几秒后，卡车缓缓发动向后退去，似乎准备继续上路。
    啪！
    突然间，一只机械触爪猛然探出，瞬间抓在了卡车前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