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在食物堆堆里翻到一些坚果,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松鼠的老窝被翻了。
春晓喜滋滋地啃了一会,觉得颇不错,将头巾解下来,打了个包袱皮,将它们都给裹上了。
春晓觉得看在这些东西的面子上,自己也得和那个笨笨的鬼打个招呼,“多谢你的供奉,如果你能指引我回到村子里,我会更加感谢你的。”
希望这只鬼不要在发现她并不是山神的新娘后,恼羞成怒。
春晓从石头上滑下来,拍拍屁股,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清风,犹犹豫豫地推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毫不犹豫春晓拎着小包袱,挺着鼓囊囊的胸怀,拽了根树枝,开始跋涉。
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草木折断的痕迹,应该送她进来的村人弄断的,所以春晓能感觉到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走着走着,春晓饿了,叁岁小孩的脚程很慢,她找块落叶厚厚的地方坐下来,闭上眼睛,嘀嘀咕咕抱怨:“好饿呀,真的好饿呀。”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给我一些板栗和甜果子,还有山泉水就太好了。”
其实春晓不爱喝生水,但是这里的人都没有喝熟水的卫生习惯,导致她有一阵子拉肚子,还拉出了虫子,把她吓得直哭,之后不敢拉屎了,但是不拉又怕虫子在肠子里打架,真的是哭着拉屎。
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就睁开眼睛,眼前果然有一堆食物。
比她说的还要多。
之所以闭上眼睛,这也是有规矩的,按照她奶奶的话,似乎只要看到了鬼怪的真面目,就得死,就像是走夜路不能回头,仿佛那些鬼都是有美杜莎一样对视杀人的被动技能。
心满意足吃了东西,有喝了大大的果壳装的水,春晓擦擦嘴,小仓鼠一样数数自己怀里和包袱里的宝贝,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继续赶路。
走走停停,什么危险也没遇到,偌大的深山老林,原始森林,别说猛禽野兽毒蛇毒刺,连个咬她的蚊子都没有,春晓除了自己滚出来的灰,整个人还是白白嫩嫩软软呼呼,毛都没掉一根。
春晓在林子里走了叁天,那只鬼可谓是无微不至,送食物送水,热了扇风冷了送叶子,走不动了旁边就有大石头,长得还贼像椅子,最后还有一套石头餐桌出现。
把春晓伺候得,简直都不想走,要不是还得出去考大学,春晓都想要在这个天堂里混吃等死了。
在春晓终于从森林里走出来,从村尾走到家里,一路上全村人都被吸引来了。
她那年迈的,老眼有些昏花的奶奶抱住了她的小身板,就开始嚎哭,“我家囡囡,小乖宝哦,奶的心肝唉,他们咋这么狠心,把奶的心走挖走了,还好你回来了,你受苦了我的宝……”
奶奶哭着嚎着,在怀里抱住春晓,颠了颠分量,忽然痛苦声顿住。
“咋还重了几斤?”
春晓也有点尴尬,一抹脸,埋在奶奶怀里就哭,“奶奶,我苦啊……”
于是祖孙俩又抱头痛哭。
好在村长及时来到,在春晓儿挤不出来眼泪前,停止了她的表演。
春晓含含糊糊编了一个有东西将她送出来的话,然后掏出自己的小包袱。
没人会怀疑一个叁岁小孩,更何况还有一兜她绝对拿不到的宝贝草药,大家伙一致觉得山神肯定相中她了,就是嫌小,送回来让大伙再养养,养大了再送上山,这兜子宝贝就是聘礼。
春晓呆呆的,要被这群人的推理吓尿了。
村长和颜悦色拍拍她的脑袋,将聘礼没收了。
当天晚上,春晓在奶奶给她讲睡前故事山村老尸的时候,将自己的真实经历告诉了她。春晓实在觉得纳闷想不通,想要得到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见解。
奶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鬼故事知识面整个村子佼佼者,迅速发现了春晓腰带缝里的一块玉佩。
晶莹剔透的一块玉石,通体纯黑色,但在微微的烛火下,散发着如玉雪堆砌般的温润光泽,仿佛一捧流动的黑浆,醇厚悠久,价值连城。
奶奶的手指颤抖,“这世间,竟真的有鬼神?”
春晓:“……”
所以她的那些鬼故事都是编的是吗?
都是骗小孩的是吗?
亏她一直真情实感地相信,还有理有据地战胜笨鬼,衣锦还乡……真是歪打正着,上天保佑。
奶奶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什么,最后又哭哭啼啼地将玉佩用个细麻绳穿起来,给春晓儿戴在脖子上了,不许她摘下来。
春晓哦了一声,怎么可能会摘,以后过不下去还能卖钱呢!
之后,春晓的日子还是在这个村里过了起来。
别的都一样,只是她的运气逆天地好了起来。
好到守株都能待兔的那种逆天的好,不但田边睡觉有兔子撞树上,还有傻狍子夜里翻进她家自己砸锄头上把自己砸死了,诸如此类。
甚至于,有一年夏天,久不下雨,村口的河里水位下降,七个小孩相约去摸鱼。
春晓就是其中一个,对于这种开荤解馋还好玩的事,她从来都是乐此不疲的,在家背完了静夜思又默写了一遍,复习了明天的课本,春晓就拎着鱼桶窜出去了。
摸鱼是偷偷进行的,从奶奶会编鬼故事吓小孩不许去山里和河边,就能看出,这边人们对小孩的安全还是很重视的,深山和玩水都是禁止的,除非有大人在。
但是今天大人们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些小萝卜头,春晓飞快地卷着裤腿,跟着他们下了河。
说是条河,但并没有那么窄,两头源长,中间是一个十分辽阔的池塘,水位下降得十分厉害,基本上河床都露出来了,只有一些小水洼在里面。
春晓踩着淤泥,艰难地往中间走,边边上的鱼都已经被摸干净了,只有中间还有一些苟活。
“春晓儿,你来得好慢啊!”
“晓晓,走快点,我又摸到一只啦!”
“晓晓儿当心脚,泥巴可深了,小黑蛋还摔了一跤嘿嘿。”
六个男孩女孩已经在中间开干了,春晓扒着腿,这条河不知积多久了,淤泥很深,走得很困难,她迟了一些出门,大鱼都被他们抢走了。
而就在春晓终于开始摸鱼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水泄声。
耳边轰鸣,而眼前的事物像是一瞬间静止一般,以她矮矮的小身板她看到仿佛接天般的洪水从远方的河床涌来,这河床原本就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还不算淤泥层,如今那滔滔水流涌来,是要将他们彻底淹没。
耳边在惊惧失声后,猝然爆发孩童的尖叫与哭声,他们奋力拔腿,但是淤泥像是有吸力,他们艰难地动不了一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春晓眼前一黑接着一花,仿佛有一双寒冷的手臂握住了她的腰肢,再就是一个宽阔的胸膛,紧紧贴住了她。
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抱着自己的水桶,扑在了岸边上,连脚丫子上的淤泥都被冲干净了。
春晓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前几天放学回来,似乎听到大人们聊天说干旱无水,庄稼要旱死了,要挖渠将山上的蓄水放下来,半山腰那里的大湖蓄了无穷的水……
这一趟摸鱼,有七个小孩,只有春晓一个人活了下来。
河边那些家庭哭得失声,春晓不敢看那些小孩被打捞上来的样子,从此以后,她就不敢再靠近那条河,认认真真地开始读书,上进。
也是那天晚上,她发现自己胸前的玉佩碎了,碎成十几块,拼都拼不起来,她捧给奶奶看,奶奶一惊,然后迅速将碎块塞进灶膛里,将她赶上床睡觉,今天晚上倒是没有讲故事,小姑娘已经吓坏了。
似乎随着那场灾难的过去,春晓的运气也恢复正常,但也只是从逆天,变成有点狗屎运。
她也在逐渐离开家,在外求学的过程中,从那场惊吓中脱离出来。
拼搏奋斗的高考后,她顺利考上了一个医科大学的护理系,平平稳稳的四年后,她挤着脑袋应聘进了一家叁甲医院的大门,光荣地成为了一名白衣天使。
而就在这家医院,在她即将分配到的科室,不久后,她作为昙花一现的炮灰配角,会遇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与女主角。
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士,在这本狗血霸总言情文的地位,就是在霸总住院的那一天,偷偷摸摸对他暗送秋波,然后被女主发现吃醋,成为男女主的感情催化剂,最后惨遭被赶出医院,最后流落街头,捡破烂为生。
堪称无妄之灾,堪称凄惨。但这就是这个炮灰的命运线,甭管她个人是不是有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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