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擒贼先擒王

    本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史举人当即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拜堂所需的一切用具。
    待准备就绪之后，又着人将女儿的灵柩抬往乔生家。
    一路上，跟了不少看稀奇的百姓。
    毕竟此事堪称千古奇闻。
    要说民间倒也有配阴婚的古老习俗，也就是与死去的人成亲。
    但这一次的情况着实太过令人匪异所思。
    乔生死而复生也就罢了，还说能够让连城也死而复生？
    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岂能错过？
    一时间，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全城，吸引了更多的百姓涌去看热闹。
    灵柩抬到乔生家里之后，乔生将换了一身新娘装的连城从棺中扶了起来，并深情地唤着她的名字。
    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连城还真的幽幽醒转过来。
    如若不是大家早有心理准备，恐怕这下子又吓得四散而逃。
    转眼间，丧事变成了喜事。
    正当乔生与连城欢欢喜喜准备拜堂成亲之时，不曾想变故陡生……
    原来，王家父子俩也听闻了这桩奇闻，惊疑之下，王大少当即带了几个家丁赶了过来。
    结果刚好赶上乔生与连城拜堂，一怒之下开始大闹婚礼现场。
    在场的一众人气愤之下，与王大少等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最终闹到了县衙，双方各执一词。
    史举人说女儿虽与王大少有过婚约，但那是女儿生前之事。
    女儿一死，这桩婚约自然也就失去了效用。
    如今女儿重获新生，自然有重新择婿的自由。
    王家却一口咬定这是史家与乔生的阴谋，说这世上哪来的死而复生之事？
    分明是连城假死，借此单方面悔改与王家的婚约。
    如此奇案，对于官府来说也是闻所未闻，一时间有些难以决断。
    毕竟，两家的身份都不简单，王家乃是晋宁数一数二的富户，一众官员可没少得好处。
    史家乃是一方名流，史举人更有举人功名在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压的。
    眼见着这事陷入僵局之时，王家突然找来了一个高人作证：正是当初救治过连城的西域僧人鸠摩。
    鸠摩作证说，连城与乔生的确是假死，是史举人找他施的法。
    只是他当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现在事情闹开了方才知道是史举人为了悔婚定下的计谋。
    听到这样的证词，史举人气愤不已，当堂叫屈，说那鸠摩一定是受王家父子的收买作伪证。
    但，县令最终还是判定史举人败诉，责令史家择日将连城送到王家成亲。
    如今，这案子在晋宁县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城中百姓皆知道王家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连城与乔生死而复生之事的确也感到有些匪异所思。
    因此，一众百姓对这桩奇案的态度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听完这桩奇案的前因后果，陌子鸣不露声色，不过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那个鸠摩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当晚深夜时分。
    客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客栈里一片静寂。
    突然间，一道瘦小的黑影从后院越墙而进，并摸向南厢的客房。
    显然，此人早有准备，径自来到了陌子鸣三人所在的房间外面。
    两间客房是挨着的，陌子鸣独居一间，白素贞与小青住一间。
    黑影解开手中的布袋，抖出两条大约三尺左右长的蛇来。
    此两条蛇乃是这家伙精心培育的，剧毒无比，只要被咬中一口，不到十息工夫便会毒发身亡，想救治都来不及。
    但让那黑影没有想到的是，两条毒蛇并不像以前那样昂着头等待指令，而是蜷缩成一团，一副畏畏惧惧的样子。
    怎么回事？
    黑影不由一脸惊疑。
    他又怎么可能会猜到白素贞与小青的身份？区区两条小蛇敢去咬她们俩个蛇祖宗？
    “砰~”
    正当那黑影准备再次尝试下达指令时，一道暗劲涌来，当场令他的身形腾飞而起并重重跌落院中。
    动静惊醒了店中一个伙计，不由拎着灯笼跑到院中查看。
    “啊！”
    这一看可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场吓得失声惊呼起来。
    一来，潜入者全身黑衣，还蒙着个脸，显然不像是客栈中的客人。
    二来，有两条蛇正在攻击此人。
    说起来，这两条毒蛇本是潜入者驯养的，平素里相当听话。
    但，正应了一句老话，玩火者必自焚。
    他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自己驯养的蛇会疯狂地咬他。
    惊恐之下想要摸出身上的解药吞下，但，却又绝望地发现他的手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根本不听使唤。
    于是乎，只能本能地翻滚着，意图躲避毒蛇的厮咬，同时惊恐地大呼救命。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醒了其他客人，胆小者躲在客房里偷看，也有不少胆大者披上衣服跑了出来。
    陌子鸣则与白素贞、小青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看着。
    “哼，瞎了你的狗眼，居然用蛇来对付本姑娘。”
    小青低声咕噜了一句。
    这时候，院中那家伙终于不再动弹了，两条毒蛇也迅速溜走。
    “天啊，这哪里来的蛇？”
    “那人是不是死了？”
    “不知道……”
    “快，快去报官！”
    客栈掌柜也跑了出来，急吼吼冲着伙计吆喝。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几个衙役终于赶到现场。
    最早发现异状的伙计赶紧上前，将之前看到的情形讲了一番。
    另外一个衙役则上前检查尸体，一揭开对方的蒙面巾，不由皱了皱眉：“怎么是胡人？”
    “咦？他不就是常在城西耍蛇的那个胡人么？”
    “对对对，就是他……奇怪，这大半夜他溜到客栈做啥？”
    “一个耍蛇的居然被蛇咬死了？”
    一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
    接下来，几个衙役又分别询问了一下事发当时的情况，然后抬着那胡人的尸首回衙门交差去了。
    陌子鸣则与白素贞、小青一起回到房间。
    “相公，看来之前那个大婶说的没错，这城里的胡人还真是有些猖狂，居然追到客栈里来报复，而且一出手就想要人命。”
    “哼，怕什么？他们来多少咱们便杀多少！”
    小青愤愤不平道。
    这次，陌子鸣没有反驳小青，而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嗯，对付这类人就是要把他们打痛，杀怕。
    一味的忍让，只会助涨他们的嚣张气焰。
    从今日里这情况来看，这些胡人很可能已经形成了一个组织。
    只要有人吃了亏，他们便会暗中展开报复手段，让人心生畏惧，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个叫鸠摩的家伙定然是个重要头目。
    擒贼先擒王，咱们可以先从此人着手……”
    次日上午，陌子鸣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来到了一条僻冷的小巷。
    乔生的家便在巷子尽头，乃是一处破旧的小小院落。
    院墙乃是用泥混和着碎草砌的，而且还塌了好几处，用一些树枝扎绑着遮挡。
    “笃笃~”
    陌子鸣上前轻轻敲响了院门。
    过了一会，里面方才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呀？”
    “请问是乔秀才家么？”
    “正是小生，不知兄台是谁？”
    “在下姓陌，听闻你的遭遇之后特意上门献上一计。”
    “哦？”
    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之院门打开，露出一张满面倦容的脸。
    “陌兄请进！”
    “多谢！”
    进院之后，陌子鸣下意识看了看院子里偏偏倒倒的几间小屋，不由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他的条件比乔生还要差。
    乔生好歹还有个小独院，而他当时却只有三间茅草屋，最后还被人给烧了。
    “小生家境贫寒，让陌兄见笑了。”
    乔生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不不不，乔秀才误会了。其实天下学子家境贫寒者恐怕要占绝大多数。
    包括在下以前也是穷得连书都买不起，只能厚着脸皮向同窗借。”
    这么一说，顿令乔生大生好感。
    “原来如此……陌兄快快请坐。”
    二人坐下之后，乔生下意识再次打量了陌子鸣一眼，忍不住道：“听陌兄的口音，像是京城人氏？”
    陌子鸣笑着摆了摆手：“非也，在下乃江南人氏，只是常在外面行走，所以习惯讲官话，也免得别人听不懂。”
    “原来是这样……对了，之前陌兄说听说了小生的一些遭遇，不知能否讲一讲，小弟想听听外面的人是怎样说的。”
    “嗯~”
    陌子鸣点了点头，将自己听来的话讲了一番。
    听完之后，乔生苦笑道：“差不多是这样，只是现在王家父子俩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官府与那个西域僧人，非逼着连城嫁到王家。
    如若不是顾忌着史老爷举人的身份，恐怕王家都上门抢亲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陌子鸣询问了一句。
    乔生长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那王家父子二人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别说我一个穷书生，就连史老爷也被逼得没法子。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连城，如若王家上门抢亲，她恐怕……恐怕……”
    说到这里，乔生不由悲从心来，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我可以帮你们打赢这场官司。”
    陌子鸣缓缓说了一句。
    “真的？”
    乔生精神一振，急切地问。
    虽然他并不清楚陌子鸣的来历，但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现在的心态像极了一个溺水者，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紧。
    “不过，你得告诉我实话，你与连城死而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
    一听此话，乔生不由眉头紧锁。
    “陌兄，这件事我真不能讲。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连城当时绝对不是假死。”
    这时，陌子鸣暗自掐指算了算，随之微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
    乔生吃了一惊。
    “你不敢讲原因，是因为你怕泄露天机。经过我的观察与推算，你的阳寿还长，所以你的死并不正常。
    想来，连城姑娘也是跟你一样的情况。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俩在阴间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暗中帮了你们，送你们回归阳间。”
    “你怎么知道……”
    乔生不由失声惊呼。
    陌子鸣笑而不语。
    他倒不是胡乱猜的，而是看乔生的面相，再略一推算，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迟疑了片刻，乔生不由起身冲着陌子鸣揖了一礼：“看来阁下一定是个高人，请受小生一拜。”
    “乔秀才不必多礼！”
    “既然阁下已经猜到了原因，那小生也就不妨实话实说。
    的确，是有人帮了我们，他是个阴间的判官……”
    “哦？判官？”
    “对，我曾与这个判官一起喝过几次酒，但我一直当他是个书生。
    直到小生死了之后魂魄到了阴间，无意中见到了那个判官之后方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判官获知了小生与连城的遭遇之后，又特意翻查了生死薄，说我俩阳寿未尽，实乃枉死。
    在他的帮助之下，我与连城方才得以还阳。
    但这些事，我是不可能给官府讲的，而且就算我讲了官府恐怕也不会信。
    也正是因为我与连城讲不出还阳的真正原因，这才给了王化成父子可趁之机，诬陷我与连城乃是假死。”
    “明白了。”
    陌子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陌子鸣辞别而去，并来到了位于城南的城隍庙。
    此时庙中无人，陌子鸣先冲着城隍神像拱手拜了一礼，口中道：“在下陌子鸣冒昧来访，不知城隍大人是否方便现身一见？”
    话音一落，眼前便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当地城隍。
    一现身，城隍便回了一礼：“不知道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城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现身与人相见的，自然是看出了陌子鸣不仅修为高深，且有皇气加身，显然非寻常人物。
    陌子鸣笑了笑道：“在下陌子鸣，经过贵地听闻了一桩奇案，特意前来查证一番。”
    “道友所说的奇案莫非指的是乔生与连城死而复生之事？”
    “正是！”
    城隍抬手示意道：“道友请随我来。”
    “多谢城隍大人！”
    二人一起进入后殿，以免有人前来打扰。
    经过一番交流之后，陌子鸣终于弄清了乔生与连城死而复生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