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回到薄暮城后,先是统计了伤亡。
这次随行的骑兵共有1174人,其中163人战死,394人受伤,受伤的人里有52人是难以治愈的致残伤,基本上要和前线告别了。
这批被带出去的骑兵都是精锐,永久减员率将近20%,这是不小的损失。
但和几百枚金月、上万枚银月、铜铁月无数、以及百余名活的刺客俘虏比起来,这点损失显然微不足道。
精锐骑兵可以靠训练和实战再养一批出来,这么庞大数量的金银月则是可遇不可求,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俘虏,但凡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重要情报,其收益都不可限量。
奇诺让拜萨去处理这些人的后事,安抚家属,下发抚恤金,随即将缴获的月币充公,把刺客俘虏们关押到地牢。
那一箱箱按了血手印的契约,奇诺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没让任何人过目。
奇诺关上门,开始翻阅这些契约,但翻着翻着,他发现这些契约都只有目标名,没写雇主是谁。
唯一能做区分的是名字旁边的符号,它们的书写结构极其复杂,横、竖、点犹如迷宫交错,细节无限,常人哪怕刻意去观察,也很难识清它们之间的区别。
但对于接受过加工雕琢、连二维码都能肉眼区分的奇诺来说,这些标志的差距就像翻开的书,毫无秘密可言。
只是不知,这些差异细微的符号是什么用处?
类似加工者的加密语言,用来内部传达秘密情报?
亦或是某种密码,用于不同文件之间的配对?
奇诺想了想,向寒衣问道:“这种契约是分两份存放的吗?”
寒衣摇摇头:“不止两份,而是三份。一份雇主文件——上面写着雇主的名字,一般都是用代号,而非真名;一份猎物文件——写猎杀目标的名字,就是你手中这份;还有一份刺客文件——承接该任务的刺客不留真名或代号,但会在上面按下血手印。”
“一份契约,拆成三份,分别在三个据点存放,只有通过特殊符号进行匹配,才能拼凑起来,还原出整份契约。”
“这既是保护雇主和刺客的身份,让他们互不知晓彼此的身份。也是防止某处据点像现在这样被人剿灭,契约内容散播出去。”
奇诺:“那你去年为什么会知道,雇你杀我的人是艾琳?”
寒衣:“耍了一点小手段——我绑了一个血刺会「舵主」,对他施以凌迟,割到3123刀的时候,他招了。”
奇诺看着手中这份写着自己名字的“猎物文件”,由此看来,被寒衣绑的那个「舵主」实在觉悟不够,都已经是刺客组织的管理岗了,居然连酷刑都承受不住。
但不得不说,血刺会这保密手法有点意思,一份契约拆成三份,放三个不同的地点保管,想看完整内容,必须三处据点全部沦陷,且需要破解秘密标志来对比匹配...这种事难度极其巨大,也因此保证了契约的安全。
雇主、猎物、刺客...三份缺了任何一份,都无法还原出真相。
奇诺继续翻阅其它猎物文件,翻着翻着,他的手指突然顿住,将其中一份取出,语气变得玩味起来:“有意思。”
这份契约的纸是金色的,预示着不同凡响的尊贵地位,上面的目标竟是“波顿·凡·多古兰德”,也就是索兰黛尔的亲哥哥,当今王室七王子。
寒衣饶有兴致地说:“金色刺杀令,这是血刺会最高级别的订单,酬金需以金月结算,派出的都是技艺最精湛的刺客,有个别甚至可能在我之上——顺带一提,去年艾琳针对你的委托,也是金色刺杀令。”
奇诺默默看着这份金色刺杀令,血刺会连针对王子的刺杀都敢接,还真如他们的格言所述:血刺无人不杀。
奇诺继续翻找,果如寒衣所言,他找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猎物文件,也是金色刺杀令,看来艾琳·特洛伊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奇诺:“大漠的刺客组织,应该不止一个血刺会吧?”
寒衣摇头:“不止,大漠主要由两大势力构成——「大漠圣主」麾下的52个马匪游牧部落、以及离散的36个刺客组织。二者互相协作,互不侵犯。”
“血刺会在36个刺客组织里处于中上水准,我们实力并非最强,不过向来信誉最好——顾客雇佣我们,不一定能得到最满意的结果,但绝对不用担心隐私泄露或其它问题。”
奇诺唇角微微扬起:“看来,血刺会的名声被你一个人败光了。”
寒衣将下巴搭到奇诺肩上,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现在,你也和血刺会结下仇了。要不要带小猫咪一起亡命天涯?”
奇诺没有接这个玩笑,继续正题:“血刺会总共有多少处据点?”
寒衣摇头:“我不清楚,这些事只有「护法」以上的高层才知道,下面的刺客和使者,包括我上次抓的那个舵主,都只知道自己所属的据点,对其余据点的情报一概不知。”
“我只能告诉你,一处据点只会放一种文件。你能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猎物文件,说明你端掉的就是我原来效力的据点——上面是伪装的游牧民聚落,旁边有绿洲,还养了一头地行龙,对吧?”
奇诺点头。
寒衣思索片刻,突然露出坏坏的笑容:“你既然抓了俘虏回来,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地牢看看,如果运气好,里面有一个活着的护法,我帮你指出来,你可以试着撬开对方的嘴巴。”
这倒是个好主意,很快,奇诺抱着小黑猫出现在地牢。
这些刺客都被关押在单独的隔间,四肢全部锁死,嘴巴用装置强制分开,以防咬舌自尽,也方便往他们嘴里灌东西,断了绝食绝水的可能。
奇诺抱着小黑猫在各个隔间行走,这些刺客一看到小黑猫,眼中顿时露出凌厉的杀意,显然是认出了它,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奥玛尼所在的隔间,他一看到小黑猫,嘴巴不停张动,含糊不清地说:“血刺...不放过...任何叛徒...”
小黑猫用脑袋顶了顶奇诺的下巴,奇诺伸手把它举到奥玛尼面前。
“bia!”小黑猫一记喵喵掌拍在奥玛尼的光头上,力道轻了是抚摸,重了是抓人,像现在这样不轻不重则是侮辱。
奥玛尼气喘如牛,眼睛圆睁,却连吐一口痰都做不到,只有无能狂怒。
奇诺离开隔间,继续带着小黑猫认人。
当走到一个容貌冷艳的女人面前时,小黑猫突然背毛炸起,呲出锐利的虎牙:“哈——”
奇诺摸了摸小黑猫的头,看向女人微笑道:“看来你就是血刺会的护法,能告诉我贵方其余据点的位置吗?作为回报,我会给予你无痛的死亡。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女人只是冷眼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犹如一具雕像。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的一生中必然会犯很多错误,谁都无法避免,我如此,你也如此。”奇诺把小黑猫放到外面,轻轻关上门,随即看向女人,琥珀色眼瞳充盈着微笑,“但你现在犯的这个错误,将会是此生最严重的一个。”
...
小黑猫在门外等候,里面不停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声痛哼,也不知道奇诺在干嘛。
47分钟后,门重新打开,奇诺身上一尘不染,招招手示意小黑猫进来。
小黑猫变成人形,走进门,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幕,整个人瞬间失神。
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精致的艺术品身上没有任何皮肤,但却未流出一滴血,猩红的娇躯晶莹剔透一如红宝石,背后的蝴蝶骨以精妙的手法被雕琢而出,纯白似天使张开翅膀,澄澈的烛火洒落其上,仿若来自天堂的圣光。
寒衣只感觉心跳愈发加速,喃喃自语道:“我掌握上千种酷刑手法,但从未见过这种艺术...”
“喜欢吗?”奇诺的手指贴着寒衣的颈侧曲线,抚至俊俏的下巴,将其轻轻捏住,微笑说,“永远记住,尊重每一个原料,它们都是还没有成型的艺术品。”
寒衣轻轻握住奇诺的手,将其放在面颊摩挲,眼中仿若氤氲着醉酒的光:“教教我,为什么这里没有一滴血?”
奇诺:“去掉皮肤的同时,我用了高效的止血药物,它落在伤口上的时间必须经过严密计算——早了没效果,无法作用于伤口。晚了会导致鲜血溢出,将艺术品弄脏。所以必须绝对精密,从落刀到上药,其先后间隔不能超过0.2秒。”
寒衣眼中的神色更加迷离,整个人如痴如醉,诱人心弦的声音从口中:“为什么我在外面没听到任何声音?”
奇诺:“把针从第二节脊椎刺进去,45度,不能有丝毫偏差,就可以切掉中枢神经和脑桥基底的连接,运动性传出功能将会丧失,只有眼球能动。这样一来,她的意识依旧清醒,能感受到身上的一切,但因为声带无法震动,所以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房子里点着灯,但却没有人。”
寒衣的娇躯不停发颤,绝美的小脸因兴奋而变得绯红,犹如熟透的苹果,她用红唇在奇诺手上摩挲,声音带着醉人的颤意:“我好像爱上你了...”
奇诺轻捏住寒衣的猫耳,俯身至她耳边,微笑声宛如来自恶魔的诱惑:“那就好好学。”
...
奇诺做完慢加工后,直接用心灵感应和女护法连接,向她询问了血刺会其余据点的位置。
在奇诺的脑海中,坚韧不拔的女护法大哭着说出了情报。
紧接着,心灵感应一断,她的声音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一具唯有眼球能动的身躯,就此变成了真正的雕像,为艺术献身。
奇诺让寒衣在这里研究慢加工的精髓,自己走出地牢,再次离开薄暮城。
这一次,他没有带上骑兵部队,而是全程以念动力高速飞行,犹若化身苍鸟,18个小时后便飞到了大漠腹地,根据女护法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血刺会据点。
然而,血刺会还是快了一步。
一处据点的灭亡引起了血刺会的警惕,在奇诺到来之前,女护法供出的另外8处据点早已清空,所有刺客全部撤离完毕,财宝和契约文件也都已经转移走,留给奇诺的只有一些破旧的家具,以及刺客们临走时布下的机关陷阱。
大漠漫天飞沙,脚印在5分钟内就会被掩盖,能见度更是低下,奇诺定位不了血刺会的撤离方向,线索就此中断。
...
奇诺再回到薄暮城,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他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动身去看望索兰黛尔。
门外的洛娜一看到奇诺回来了,气得直跺脚:“你前几天怎么自己跑去大漠了?打仗居然不叫我!我听卢戈说,敌人有一只地行龙...本来你带上我啊!我把绯夜叫出来,让那种只会在地上爬的蜥蜴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巨龙!”
奇诺无奈地笑了笑:“我把你叫上,你让索兰一个人待在这里?”
洛娜一愣,摸着后脑勺说:“也是,不能没人照顾索兰...算了算了,下次再带我一起。”
奇诺:“索兰这几天怎么样?”
洛娜:“还可以,你走的第二天就醒了,昨天已经可以在花园里散步,没什么大碍。”
奇诺轻轻扣门,得到许可后走了进去。
索兰黛尔此时正靠在枕头上看书,她一看到奇诺,顿时露出甜甜的笑容:“你终于回来了!”
奇诺坐到床边,摸了摸索兰黛尔的头发:“好些了吗?小公主。”
索兰黛尔乖巧点头:“好多了。”
这时,奇诺注意到索兰黛尔的手腕,她很听话,一直戴着线牵红绳,但腕上还额外绑了另一样东西,是一截不知从哪扯下的麻布条,虽然已经洗净,但还是很破很旧。
“你手腕上这是?...”奇诺不明白索兰黛尔为什么戴这么丑的东西。
索兰黛尔看着手腕上的麻布条,湛蓝色的眼睛越来越深,仿佛陷入了回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要用它记住一个人...我绝对不能忘了她,否则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痕迹了。”
“前几天,你到底...”奇诺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索兰黛尔的眼神有些闪躲,还有一种难言的落寞。
奇诺直接话锋一转,笑着问:“想不想吃好吃的?”
索兰黛尔被转移了注意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我想吃甜甜的东西!”
奇诺:“好,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甜点给你。”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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