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带着一头“羊驼”,赶到了灌愁海。
羊驼离开时,顺走了陈玄丘的“蒲团”,那只青莲。
地藏王唤出的冥界青莲,亦是灵气所生,大为滋补。
獬豸是神兽,当然晓得它是好东西,所以当时才不断地想要啃咬它。
陈玄丘带着它赶到灌愁海时,它还没有吃完,不停地咀嚼着只剩一口的青莲。
焰焰鬼王还想故技重施,做出一副随时倒贴的娇媚样儿来吓走陈玄丘,谁料一番甜言蜜语说出去,却被羊驼喷了一脸的口水。
羊驼正嚼着青莲,都没来得及下咽,所以嚼碎的一口青莲都喷到了焰焰脸上。
得知这只怪模怪样之物,竟然是上古神兽獬豸,焰焰也只能自认晦气,一脸的青莲渣子,全当是敷面的美容泥了。
就用那灌愁海的水洗净了脸面,无从掩饰的焰焰鬼王只好带了陈玄丘上岛,去离恨峰上见七音染。
离恨峰上,一张光洁如玉的石榻,那是自封鬼帝的七音染平素所坐的位置。
而七音染征服的六百六十六位鬼王,奉了她的召命,已经尽数赶到此处。
七音染这一派势力,最初是与地藏一派势力遥相呼应的,毕竟两派占的都是原冥王所属的地盘。
不过,随着势力和地盘不断扩大,变成三方势力接壤,七音染一派和地藏一派,便也开始生出了芥蒂。
三派势力当,在走马灯般混战,灌愁海一派是吃亏最多的。
冥王目前在三派之根基最雄厚,势力最大。
地藏一脉则军纪最严,拥有一批精通兵法,善于调兵遗将、指挥素质极佳的神官。
而灌愁海一脉呢?
都是七音染前不久才征服的各路鬼王,一个个目高于顶,天王老子第一我老二的主儿,谁也不服谁。
不但彼此不服气,对七音染其实也是阳奉阴违,内部山头林立,各有各的小算盘。
这种情形下,打顺风仗时,为了多抢多占地盘和好处,他们一个比一个英勇,争先恐后,不甘居于人后。
一旦战局不顺,为了保护自己的实力,便彼此推诿,争相逃命,所以在三方势力显得最为弱鸡。
七音染还真不怕三方大战的事儿被陈玄丘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这一方表现的最弱,好面子的她不想让陈玄丘知道,这才托辞探险,想骗走陈玄丘。
结果陈玄丘一走,她马上就召集所有鬼王,想商议一下接下来对敌其余两派的战略方法,打一场漂亮仗挽回面子。
陈玄丘来时,他们已经争吵了很久了,却还不曾讨论出个结果。
一见陈玄丘,七音染便讪讪的,白玉似的脸庞上微微透出一抹羞红。
陈玄丘笑道:“冥王经营地府,已不知多少年了。至于地藏,接收了奉常寺全套的神官体系,要成一方势力,自然也容易。
唯有你,来此时,只有三十六名弟子相助,而今建如此庞大势力,已极是难得,但要让这一盘散沙凝聚来如臂使指,理所当然需要一番浴血厮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七音染一听大喜,她生怕陈玄丘觉得她无能,得了这句话,心熨贴无比,便忸怩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本就不在乎。其实,咳!这段时间,我也是培养出几个亲信的,管理统筹、指挥调度上,能帮我分担不少。”
说着,七音染从众鬼王喊出白虎鬼王、千眼鬼王、祈利失王、散殃鬼王与陈玄丘相见。这些鬼王见平素里威风不可一的鬼帝大人在这年轻公子面前竟做小儿女姿态,不由暗暗吃惊,马上恭敬来。
陈玄丘对这些鬼王一一慰勉一番,复又对七音染道:“丰都山、忉利山、灌愁海,要彼此接受、承认,不经历一番战斗,是不可能的。忉利山和灌愁海作为一方新兴势力,不经历一番血雨腥风,也无法真正成长来。
不过,哪怕如此,被人暗怂恿,离间分化、借刀杀人,也是很不舒服的。我们要做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却不需要他人在背后左右我们的一举一动,把我们当作傀儡。”
七音染十分伶俐,一听陈玄丘这话,马上警觉,向他问缘由。
陈玄丘就把先前对地藏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一指那獬豸神兽,道:“獬豸最能辨人言语,但有假话,立时可以辨别,有他在,那些暗离间,挑唆三方仇恨的内间,便无所遁形了。”
焰焰鬼王不信,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六百多位鬼王,能成鬼王者,皆在这冥界不知几百几千年了,若依你之言,难不成千百年前,天庭就已着手在冥界安插内间了?”
陈玄丘道:“不无可能啊,当然,那内间也未必就是鬼王,他只要能左右一方鬼王,同样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陈玄丘扫视了一眼离恨峰上众鬼王,道:“但要甄别忠奸,还是都来试试的好,不知诸位鬼王以为如何?”
大力鬼王粗声大气地道:“试试就试试,我先来!”
他挽了挽袖子,挺着比常人高大许多,足有三丈高的雄健身躯走上前来,大声道:“要怎么做?”
陈玄丘道:“你只须对这獬豸说上一句‘我不是天庭人’,就行了。”
大力鬼王哈哈一笑,道:“这个简单。”
他瞪着一双牛眼,对面前的獬豸道:“喂!我不是天庭人。”
獬豸对他系在腰间的草裙儿产生了兴趣,那是用黄泉水边的冥界野草织成,蕴含着丰富的冥界灵力。
獬豸张开嘴巴,就向他身上的草叶子叨去,位置正是裆部,吓得大力鬼王一把掩住下体,惊叫道:“它要干什么?我真的不是天庭的奸细。”
陈玄丘摆摆手道:“你当然不是,下一个!”
一时间,独角鬼王、毒火鬼王、多恶鬼王、飞身鬼王等依次上前,逐一说出“我不是天庭人”这句话,那獬豸昂着头,好像睡着了,对他们理都不理。
轮到大诤鬼王时,刚刚说出这句话,那羊驼突然睁眼,冲着他就呸了一口。
大诤鬼王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唾沫,惹得众鬼王大笑。
大诤鬼王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抹一把脸,尴尬笑道:“这畜生好生无礼,凭白无故喷我一口作甚?”
陈玄丘淡淡地道:“你在天庭,官居何职,什么名号?”
大诤鬼王一愣,强笑道:“足下只怕是误会了,我四百年前,就成一方厉鬼,又苦修多年,征服许多恶鬼,方才成就一方鬼王,与天庭何曾有半点关系。”
陈玄丘微微一笑道:“也许吧,不过,我只信小正,小正说你是奸细,那我就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羊驼一听主人如此夸奖,登时昂头来,傲娇不可一,软软萌萌地“嗯~”了一声。
七音染变色道:“大诤鬼王是天庭的奸细?”
陈玄丘道:“不会错的。獬豸能辨人言语真假,除了有人说话无礼,得罪了它,会被它吐口水,只有说了假话的人,才会被喷。”
七音染大怒,瞪向大诤,道:“大诤鬼王,本座待你不薄啊,原来你竟是天庭的奸细。”
大诤鬼王叫屈道:“鬼帝,属下冤枉啊,无凭无据的,那只怪羊喷我一口,我就是了?”
七音染道:“本座杀鬼,不需要证据。我只信陈玄丘,玄丘弟弟信那獬豸,所以,它说你是,你不是也是!”
大诤鬼王脸色一变,此人就是陈玄丘?他不是受困四方城,永不得复出么?
不好,我天庭了他的奸计!
这时,七音染已经提了她的哭丧棒。
大诤鬼王大叫一声:“七音染,你不教而诛,残杀异己,本王投冥王去也!”
说罢,大诤鬼王腾空而,驾一团黑烟,就向灌愁海上逸去,却见空一道紫光一闪,大诤鬼王立时鬼头落地,咕噜噜地滚进人群,然后一个无头的庞大身子砸了下来,惊得众鬼王纷纷倒退。
那尸身嗵地一声咂在地上,腔子里冒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汩汩的黑气,片刻之后,鬼王的尸身和鬼头已经彻底消散,弥于冥界。
嘶,形神俱灭!
众鬼王看着缓缓飞回陈玄丘脑后停在空的那轮锋利的紫色弦月,心头寒气直冒。
七音染睨了他们一眼,喝道:“继续!不做亏心事,还怕被獬豸识破么?”
众鬼王面面相觑一番,只好依次上前,继续重复那句话,心个个忐忑,只怕那獬豸胡乱“呸”他。
有那没节操的,上前先陪着笑脸叫一声“獬豸大哥”,叫“獬豸大叔”、“獬豸大爷”的也有。
那羊驼昂着头,拽得二五八万的,理都不理。
每人只说一句话, 速度也快,不一时离恨峰上众鬼王均已说了一遍,其又有一人被辨识出来,陈玄丘杀伐决断,不由分说就给杀了。
他现在在天庭有两重隐秘身份,所以他既然以真面目出现在这里,就根本不想再容一个内奸活着。
离开忉利山时,他把这一点业已告知了谈太师。
忉利山上的谛听早就辨识出了所有内奸,又有谈太师主持,有最为关心他安危的大小茗儿相助,清剿那些内奸,便断然不会逃走一人。
待查遍了这些鬼王,七音染恨恨地道:“可恶,我以真心相待,想不到他们竟是天庭派来的奸细。当初我在冥王座下做阴神当阴帅的时候,就最讨厌那些一脸假笑的天神,想不到自己身边竟混进一些来。”
陈玄丘瞟了眼石榻旁侍立的焰焰鬼王、白虎鬼王、千眼鬼王、祈利失王、散殃鬼王,道:“还有五位鬼王未曾验过。”
七音染一呆,道:“他们跟我最久,对我最是忠心,不用验了吧?”
陈玄丘道:“人间轮回大劫,被双方信重、托付的重臣,也常常是天庭的爪牙,天庭惯用此计,却是不可不防。”
千眼鬼王听了,便露出悻悻然的神色,道:“我等要验证一下自无不可。只是,我等对鬼帝陛下忠心耿耿,所作所为天地可鉴,如今却还要靠一只神兽辨识我们的忠心,实在叫人寒心。”
七音染听了有些尴尬,讪然道:“玄丘弟弟,真的都要验吗?”
焰焰女王眸波一闪,却突然闪身出来,巧笑嫣然地道:“嗨,就验上一验,又怕什么,也免得其他鬼王说咱们陛下偏心,我先来吧。”
千眼鬼王一见,忙道:“我只是对此事不满,却不是怕了什么,算了算了,还是我先来吧。”
千眼鬼王说着,大步走向前来,刚走两步,突然大喝一声,手锈迹斑斑的鬼叉猛然叉向一旁的白虎鬼王,同时跃身而,逃向远方。
这一下变生肘腋,谁也没有防备,七音染目眦欲裂,大叫道:“千眼你敢!”只是叫她去救白虎鬼王,却也来不及了。
危急关头,陈玄丘脑后紫光一闪,念头到了,那心意驱动的心月轮便也到了,“嚓”地一声,将那鬼叉削成了两半,方向偏了的鬼叉扎在了白虎鬼王的肩头,却未伤及要害。
但陈玄丘使这心月轮去救人,那千眼鬼王却已趁机逃去。
他只当这回一定可以逃得性命,不由得哈哈大笑,掠着水面,飞奔而去。
“嗖!”
只一声,轻飘飘的,千眼鬼王便觉天旋地转,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身子。
那身子缺了一个头颅,贴着水面向前疾飞,然后一腔子扎进水,水面上立时跃出无数条尖牙利齿的食鬼鱼,将他的身体啃噬连骨架儿都不剩。
“怎么会……”
千眼鬼王愕然地想着,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清澈的海水,海水,许多獠牙大张的小鱼,向着他的眼前猛扑过来。
千眼鬼王这才醒悟:“原来……这是我的脑袋啊。”
离恨峰上,七音染匆匆替白虎鬼王检视一番,运冥界功法,奋力一拔那鬼叉,将那鬼叉上附带着的噬魂怨灵、腐魂剧毒,俱都一拔了出来,喝道:“快扶他下去裹伤驱毒。”
“且慢!”
两轮紫色弦月,回到了陈玄丘脑后,合成了一轮圆月。
陈玄丘上前一步,拦在虚弱的白虎鬼王面前,微微一笑:“足下还没晕吧?既然还醒着,我也不耽误你太多功夫。来,跟着我说,‘我不是天庭人’。”
白虎鬼王脸色发青,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音染看看一脸笑容的陈玄丘,又看看白虎鬼王,这一回,她竟没有出面阻止。
獬豸踱到白虎鬼王面前,舔了舔嘴唇。
白虎鬼王奄奄一息地看着陈玄丘,忽然哈哈一笑。
“陈玄丘!受困于四方城,永不出的陈玄丘?我天庭,不该小看了你呀。天帝投鼠忌器,纵容了你。我只怕,你早晚会成为我天庭的心腹大患!”
七音染又惊又怒:“白虎鬼王,你当真是天庭的人?”
白虎鬼王“嘿”地一声,突然一抬掌,掌缘金光泛,一掌拍在自己额头,将一个头拍的稀烂,便连元神也来不及从泥丸宫逸出,顿时形神俱灭。
你便有通天本事,也休想从他身上再问出半点消息了。
焰焰鬼王凛凛然道:“好可怕!白虎鬼王和千眼鬼王可是在冥界享誉数千年了啊,天庭竟布局如此之早。
有他们在,鬼帝大人不但要被他们影响、控制,关键时刻,甚而可以暗杀鬼帝大人!亏得陈大人英明神武,洞烛其奸……”
羊驼抬头来,冲着焰焰鬼王:“呸!”
七音染一双眼睛都红了,哭丧棒向焰焰女王一举,悲愤地叫道:“枉我视你如姊妹,你竟也是天庭人?”
焰焰女王吓得一呆,陈玄丘赶紧道:“别草木皆兵的,小正吐她,不是因为她是天庭人。”
七音染见獬豸唾了焰焰一口,这可是追随她最久的人呐,早就亲如姊妹了,心实是悲愤,却不想陈玄丘却说不是,不由茫然道:“那獬豸神兽为何喷她?”
陈玄丘乜了羊驼一眼,道:“那蠢货纯粹只是不爽焰焰赞我罢了。”
羊驼抻长了脖子,冲着陈玄丘:“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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