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7、五味杂陈

    万小虎走了，理发店里空荡荡。
    老牛的心，也空荡荡的，不着一物。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双手捂脸，老泪纵横。
    他没有跟出去看万小虎最后一眼，而是就这么呆立当场。
    张叹管不了他，而是追了出去，因为小白和喜儿追着车跑了。
    他不放心，跑出了理发店，看到喜儿迈着小短腿，布灵布灵地追在路上。
    在喜儿更前方，是埋头苦追的小白。
    小白铆足劲，脚踩风火轮似的，狂追不已，把喜儿落了好远。
    张叹觉得，这一刻，嘟嘟可能都跑不过小白。
    张叹很快超过了喜儿，喜儿吃惊地抬头看他，眼睁睁地目送干爹跑到了她前头，只留下一句话。
    “喜儿你别跑了，我去把小白追回来。”
    然后，干爹就把喜儿甩在了身后。
    喜儿嘟囔一句，更加卖力去追。
    她有点生自己的气，怎么自己跑不过小白，也跑不过干爹呢！
    张叹跑到了路口，上了西长安街，然后看到小白停在原地，没有再跑，而是出声大哭。
    她望着车水马龙，难过极了，见张叹出现在身边，张开小手，扑进了他怀里。
    “为啥子把万小虎赶走吖？为什么吖？？？呜呜呜呜~~~~”
    张叹蹲在她面前，抱她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小朋友现在哭的很伤心。
    张叹能体会到她的情感，小白很重感情的，虽然平时不说，但是心里对身边的人看得特别重。
    当初小米要被送走，是她拼了命追回来的。
    后来程程要离开小红马，不再来，也是她不放手才留下的。
    总之，在小白心里，小红马学园里的小朋友一个都不能少。
    这几年年底，小朋友们飘落四散，最难过的就是她。
    此刻，她眼睁睁地看着万小虎被带走，心里别提有多难过。
    张叹宽慰她，告诉她，接万小虎走的那人，是万小虎的爸爸。
    但是小白不相信，那人看起来像爷爷，怎么会是万小虎的爸爸呢。
    这时候，喜儿终于赶来了。
    这个小不点气喘吁吁，已经不哭了，因为哭不出来了，唉声叹气起来，累的。
    因为万小虎的这事，喜儿这一天没有剪发，被她蒙混过关了。
    小白和喜儿这一天心情都不好，蔫蔫的，对万小虎离开一事耿耿于怀。
    张叹把她们带回小红马后，去了一趟理发店看望老牛。
    老牛似乎已经走出了伤心，看不出他不久前还老泪纵横。
    他把理发店外“暂停营业”的牌子收了起来，卷帘门全部打开，重新开门做生意。
    他看起来不再受万小虎的离开影响。
    但是张叹看的出来，他只是在强撑着，给自己找事做，忙起来才没空去想伤心难过事。
    傍晚时分，小红马学园热闹起来，小白和喜儿站在娃娃堆中，正在义愤填膺地讲述白天发生的事情，惹的小朋友们同仇敌忾，气势高涨，看起来要去攻打“老牛理发店”似的。
    张叹连忙叮嘱老李，把大门关紧，不要放任何一个出去。
    小柳老师们也加强对小朋友们的看管，抓到了偷偷摸摸去抄家伙的嘟嘟，又抓到了在远处遥控指挥的榴榴。
    而张叹，把小白带到了家里，不让她今晚出门。
    群龙无首，小红马里的小朋友们就暴动不起来了。
    剩下一个喜娃娃，不足为虑。
    果然，一个人在楼下带头的喜娃娃，很快，她就垂头丧气地主动送上门来。
    她回到家里，找到小白，告诉小白，小朋友们不听她的吖。
    还是要小白下去主持大局啊。
    再不济，也需要榴榴那种煽风点火的狗头军师，以及充当急先锋的嘟嘟。
    但是现在，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都歇菜了，留下她一个只会hiahiahia跟着冲来冲去的喜娃娃，能管什么用呢。
    小米和程程倒是可以帮助她，但是这两人中，小米代表的是正义，不参与这种活动，而程程，她可能是睡着了叭。
    小薇薇倒是很热心，但是小薇薇人轻言微，比喜儿还不如呢。
    所以喜儿在楼下卖力吆喝，却效果有限，这让她沮丧不已，就跑来想要救小白出去，但是她一回来，就被张叹抓住，押进了书房。
    “今天不做作业，给你们看动画片。”张叹说道，给她们开了动画片。
    “老汉，我们去牛爷爷的理发店玩叭？”小白打申请。
    张叹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呢。
    他说：“牛爷爷的理发店晚上关门了，去不了。”
    晚上张叹走那经过，发现理发店关门了，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到晚上就打烊不做生意。
    之后的几天，老牛一到晚上就关门，真的回到了从前。
    张叹担心他意志消沉，就叮嘱老李和老冯，平时可以邀请老牛到学园里坐一坐，或者他们过去串串门也行。
    老李欣然应允，傍晚时分去理发店里闲坐，让老牛不要那么早打烊，到小红马学园里坐一坐，喝喝茶，聊聊天。
    第一次，老牛没有答应，第二次再邀请他时，他才同意。
    三个半老头子喝茶聊天，确实能帮助老牛早日走出阴霾。
    不过在他来小红马的这天，特别要注意小朋友们，不能让她们过去找茬。
    小柳老师们得到了叮嘱，把教室的门关了，不让小朋友们出去。
    于是榴榴就趴在窗户口，朝院子里大喊：“好家伙鸭，好家伙鸭~~~”
    春天日暖，晚风吹拂，小树林里响起哗啦啦的树叶声，今夜星星布满天空，月亮温柔地挂在天边。
    老牛的心情在这一刻平静下来，他忽然站起身，说道：“谢谢两位老哥，明晚有空的话，到我家里来，我做几个菜。”
    老李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家里有瓶10年的大熊酒，到时候带过来。”
    老牛呵呵笑，往外走去：“我走啦，睡觉。”
    他踱步出了小红马学园，左边是西长安街，那里灯红酒绿，人声鼎沸，右边是黄家村，路灯孤零零地亮着，照亮幽远的巷子。
    老牛往右走去，小红马离理发店不到一百米，走了没一会儿，理发店就出现在眼前。
    一杆路灯立在路边，撒下的昏黄的灯光驱散理发店前的一部分夜色，让那里显得影影绰绰。
    老牛忽然站住，他好像在理发店前的那片阴影里，看到站着一个人。
    他立足不前，仔细打量，阴影在流动，缓缓走出一个小人儿。
    小人儿走到灯光下，怯怯地看着居高临下的老牛，欢快又害怕地小声喊了一声：“爷爷~~”
    老牛身体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