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行和克里斯汀娜这边还没练出新号,沉心仪那边就传来了喜讯。
听到这个消息,夏景行是既兴奋又感到烦恼,同时还有点忧愁和担心。
两人之前都做过体检,夏景行身体完全没问题,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怀上孩子,完全是因为沉心仪是不易受孕的体质,现在乍听到中靶的消息,又怎能不令夏景行感到兴奋。
但兴奋完了后,烦恼也随之而来了,该怎么告诉她,自己和克里斯汀娜还育有一个儿子呢?
这件事令夏景行心里犯了愁,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势必会伤害三方中的其中一方。
他自己都还好,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关键是两个女人要是因为这件事做出什么想不开的决定,那就追悔莫及了。
好在他之前放出过很多消息,克里斯汀娜和沉心仪实际上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但两个人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假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而现在却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了。
温凉如水的月色下,夏景行穿着一身长袍睡衣,在路灯的指引下,沿着石头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山顶的观星台。
突然,一阵强劲的山风袭来,吹打着周围的树叶“唰唰”作响。
有些凉意的寒风还从夏景行袖口、领口中灌入,这让他不由紧了紧衣袍。
在山顶的亭子里坐下后,夏景行避着风划燃一根雪松木火柴,点燃了手中的雪茄。
吸了两口雪茄后,夏景行从睡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按照冬令时计算,京城时间刚好是早上九点。
犹豫了片刻,夏景行最终还是拨通了沉心仪的电话。
“起床了吗?”
“肯定起了啊,我马上就去上班了。”
坐在餐桌旁边的沉心仪偷偷的看了一眼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早饭的张玉琼女士,压低声音说道:“你能不能叫阿姨回去啊,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
“不行!绝对不行!”
电话那头的夏景行态度坚决,“医生说了,你体质太差了,也太瘦了,必须要有人照顾你。
马上脸书就要递交招股书了,我短时间内回不来,由我妈看着你,我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沉心仪拿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肚皮,一脸慈爱的说道:“你喜欢儿子多一点,还是喜欢女儿多一点啊?”
“都一样喜欢,因为儿子肯定像我一样帅,女儿肯定像你一样漂亮。”
“臭美!”
……
“心仪,在跟谁打电话啊?在忙工作吗?千万别累着自己了。
我给你煮了一碗山药红枣粥,快趁热喝,补气血的。”
张玉琼笑吟吟的走出厨房,动作小心的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上桌,放到了沉心仪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长着一张小巧瓜子脸,肌肤晶莹剔透,浑身都充满了温婉可人气质的秀美姑娘,张玉琼心中微微叹息,都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惹出来的债啊,还得她来当老妈子还债。
尽管已经尽心尽力的在照顾沉心仪了,但张玉琼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愧疚。
“晚上想吃什么?你报个清单给我,阿姨等会儿就去买菜,”
“阿姨,真的不用了,你这几天实在太忙碌了,休息一天吧,晚上我来做饭,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习惯我们淮扬菜?”
……
夏景行在电话那头,清楚的听到了沉心仪与母亲的对话,但他完全不敢吱声,因为几天前他才被母亲臭骂了一顿。
为了稳住沉心仪这个孕妇的情绪,他只能请老妈帮忙,同时向老妈坦白交代了沉心仪怀孕的事情。
听完儿子的这一堆风流债后,张玉琼当场就差点气个半死,直接把夏景行骂了个狗血淋头,也就是隔着一个太平洋,鸡毛掸子飞不过来,不然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因为在张玉琼心里,已经完全把克里斯汀娜当成自家的儿媳妇了。
儿子如此朝三暮四,让她又气又急。
不幸的是,夏景行还连累无辜的老爸夏远一起陪着挨骂了。
用他母亲的话说,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子不教,父之过,这一拳打得夏景行老爸有些猝不及防。
接着,老爸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母亲翻了出来,什么给初恋情人的儿子择校跑关系比自己家的儿子还上心,瞒着自己这个妻子跑去开同学会……
夏景行听得那是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自己老爸还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也多亏了他老爸帮忙分担火力,这才没被他老妈骂自闭。
当然了,骂归骂,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且沉心仪又怀孕了,听儿子说这姑娘从小就没有母亲,后妈天天毒打她,张玉琼母爱泛滥,第二天就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京城当起了“住家保姆”。
至于克里斯汀娜那边,张玉琼则彻底没辙了,给儿子夏景行放了狠话,让他自己看着办,她不管了,也管不了。
时隔几天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夏景行心里也有些发憷,甚至都有点想挂断电话,熘了算了。
不过,不等他主动挂断电话,沉心仪那边就把手机递给了张玉琼,“阿姨,景行打来的电话,你要跟他说几句吗?”
张玉琼脸上笑容顿时一滞,很想不搭理那个逆子,但看着笑魔如花的沉心仪,不由想起了远在美国的克里斯汀娜,也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摆平那个洋媳妇儿。
要是两个人在美国真闹的不可开交,可怎么好啊!
想了想,张玉琼最终还是接过了电话。
“妈!”
“别叫我妈!”张玉琼很想这么说,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改为了一句:“有什么事快说。”
夏景行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道老妈还在气头上,讪笑道:“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身体好不好。”
“不好,都快被你气死了。”
张玉琼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看似不经意的捂住了听筒,压低声音对沉心仪说道:“你先吃饭,我去教训教训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回国看看。”
说罢,张玉琼拿起手机,健步如飞的出了客厅,跑外面院子里打电话去了。
看到这搞笑一幕,沉心仪笑了笑,虽然只跟张玉琼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但带给她的感觉却无比的温馨和亲切。
另外,夏景行让母亲上门照顾她,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起那天张玉琼女士提着大包小包,气势汹汹上门的样子,沉心仪不由笑了。
本以为老太太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开口第一句就是“委屈你了,姑娘”。
想到这里,沉心仪目光一阵暗然,她又不是傻子,早看出了夏景行的那点猫腻,只是在默默的装作不知道,骗夏景行,也骗自己。
……
“你到底还想瞒多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一出客厅,张玉琼就开始责骂儿子,由于担心沉心仪听到,她还不得不压低声音,搞得骂人都有些没有气势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想选哪个?”
“为什么要做选择题?”
张玉琼一听这话,立马急眼了,自己这儿子简直是在往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她又说不出让儿子放弃沉心仪的话来。
从内心来讲,张玉琼还是更偏向选择克里斯汀娜当自己儿媳妇的,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在,她还是很喜欢那个每周都给自己打电话的洋媳妇儿。
至于沉心仪,几天相处下来,她觉得很不错,放在过去,那简直就是她的理想型儿媳妇,出生于江南水乡,长得漂亮也就算了,还会弹琴和画画,性格也是一顶一的好。
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克里斯汀娜在这方面可谓占尽优势,张玉琼最气愤不过的就是这一点,不过她内心还是比较善良的,把大部分过错都归咎于自家儿子身上,没有去怨沉心仪。
因为与沉心仪接触下来,她还是能看出其人品的,不像是贪慕儿子的权势富贵。
“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想抓住,可能最终的结果是两头不讨好,落的一场空。”
“一场空就一场空吧,总之我是不会主动放弃任何人的,她们两个都为我生儿育女,两个人我都喜欢。
说我花心也好,说我博爱也罢,我都认了。”
听到这种恬不知耻,违背她们老一代人价值观的混账话,张玉琼气的那是三尸神暴跳。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管了。”
“妈,你可不能半道上撂挑子,克里斯汀娜这边我已经安抚住了,就差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滚,我没你这种混账儿子。”
“那你忍心将来孙子、孙女都视我、视你和爸为陌生人,甚至是仇寇吗?”
张玉琼瞬间沉默了,儿子的话戳中了她最担心的事情。
“唉,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种孽子、坏种。”
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把老妈给气到了,夏景行赶紧陪笑道:“妈,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和爸为难了。”
“妈,就当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多帮我开导开导心仪,她有时候性格比较极端……”
张玉琼听得五味杂陈,就没听说过谁家有这么坑妈的儿子。
她没有全盘接受儿子的请求,比如告知沉心仪关于克里斯汀娜和尹诺克的这件事,她就不愿意应下来。
“要说的话你去说,我可没脸说。”
“妈,求求你了,帮帮忙。”
“别求我,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怎么事到临头又开始患得患失了,怎么,终于怕了?”
夏景行被堵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承认母亲说的有道理,这件事还得自己去独立面对,再拜托老妈的话,老妈都快被他气死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去说就我去说。”
“那你可得悠着点,想清楚了再说,别把心仪给气着了,她还怀着孕呢。”
说了一阵气话,感觉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张玉琼又开始担心儿子把事情搞砸了,患得患失的心态,跟儿子有的一拼。
“妈,你瞧你,刚才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不想做选择题。”
“我……我只是觉得心仪这孩子有些可怜,从小就丧母,她爸又对她漠不关心,你说你跟她认识还在克里斯汀娜之前?怎么克里斯汀娜跑到她前面去了?”
这里夏景行撒了不少谎,不过他觉得都是善意的谎言,因此没感到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唉,感情这东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好,那就不说了,总之,你自己把握吧!”
又跟母亲聊了几句后,夏景行缓缓的挂断了电话。
当他转过身,正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被吓了一大跳,克里斯汀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眼神锋利如刀的克里斯汀娜,夏景行感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么晚还来看星星?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克里斯汀娜走到夏景行身边,把外套给他披上了,“晚上的气温有些低,别感冒了,你还说儿子傻,我看你也没比他强多少。”
大晚上的专程来给我送衣服?
夏景行觉得没这么简单,只不过是克里斯汀娜还在装傻而已。
而且刚刚对方明明看到了他在打电话,没提这茬,也只是在给自己保存一份颜面。
跑山顶上来打电话,总不可能是打给天上的外星人吧。
夏景行一把搂住了克里斯汀娜,瞬间感觉对方身体有些僵硬,这无疑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你刚刚都听到了对吧?”
夏景行拿手抚摸着克里斯汀娜柔顺的长发,后者身体不正常的颤抖了一下。
克里斯汀娜紧紧咬住牙关,才没让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夏景行怀中挣脱出来,强颜欢笑道:“你在说什么?刚刚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夏景行长吐了一口气,“在跟沉心仪打电话,她怀孕了,我妈在照顾她。”
克里斯汀娜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
面对克里斯汀娜的质问,夏景行心里很不好受,“我不想再隐瞒了,自欺欺人罢了。”
“我就是想自欺欺人,你为什么连我最后的这点希望也要抹杀了。”
看着泪眼婆娑的克里斯汀娜,夏景行想走过去抱住她,却被一把推开了。
“你别碰我!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冷静会儿吧!”
夏景行退回到亭子里的座位上坐下,重新点燃雪茄,一大股烟气升腾而起。
平日里抽起来无比香醇的雪茄,此时感觉分外苦涩。
克里斯汀娜像只无助的小兽一样蹲在地上,小声的哭泣着。
漆黑的夜,呼啸的山风,就如同两人此时的心境一般,格外的黑暗和不平静。
看着哭哭啼啼的克里斯汀娜,夏景行心一横,把叼在嘴里的雪茄往地上一扔,一脚踩灭,然后走到克里斯汀娜身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任凭克里斯汀娜如何哭喊和拍打他的后背,都没有理会,径直往山下走去。
他刚刚悟了,女人可以矫情,但男人绝不能矫情。
如果克里斯汀娜刚刚不哭也不闹,反而主动送上祝福,恭喜夏景行又给她找了个新姐妹,给夏泽睿添了一个弟弟妹妹,那才要遭。
哭,其实已经是女人的一种示弱表现了。
克里斯汀娜过去又不是不知道他屁股下的那摊子事情,颜面也好,底线也罢,都是一层层被击破的。
哭闹了一阵,克里斯汀娜不知是累了,还是认命了,果然安静了下来,任由夏景行把她扛下山,扛进屋里,然后狠狠的摔在床上。
起初还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过了一会儿,就进化成了一匹野性难驯的烈马。
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愧是名言警句,十分好用,就是有点费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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