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唐人街的马师爷

    旧金山市区。
    有一横跨都板街和布斯特街的高大牌楼，耸立在游人如织的唐人街口。
    牌楼绿瓦盖顶，雕梁画栋，“天下为公”四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穿过这座“天下为公”牌楼，就正式进入了全美最大的华人聚居地——旧金山唐人街。
    夏景行带着克里斯汀娜、小犬走在喧嚣的大街上，满目所及，全都是中国元素。
    八角楼、琉璃瓦、印着中国汉字的硕大牌匾、摩肩接踵的黑发黑眼行人……
    要不是能不时看见一些英文广告牌，还以为来到了中国某条大街上。
    夏景行前世来这里吃饭、游玩过几次，倒也算熟悉。
    而第一次来这的小犬和洋妞跟土包子进城一样，觉得什么都新鲜，瞧啥都新奇，一路上东张西望。
    夏景行见洋妞突然不走了，正抓住路边商铺挂出来的中国结研究个不停，觉得有些好笑：“行了，别看了，正事要紧，办完事再来玩吧！”
    “这个好漂亮！你等我一下，我要买一个。”
    说完，洋妞不等夏景行回复，就去问店主价钱了。
    店主是个七十多岁的大爷，只会说简单的英语，见是个红发洋妞买东西，食指交叉比划道：“藤多呢儿死！”
    10美元。
    洋妞觉得有点小贵，看了眼手中的小东西，确实招人喜欢，正要掏钱。
    夏景行咳嗽了一声，用中文讲道：“大爷，都是中国人，便宜点啦！”
    大爷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夏景行，又看了洋妞一眼，笑着用普通话说：“这洋妞又不是中国人，10美元也不贵的啦。”
    “她是我媳妇儿，大家都是同胞，便宜点嘛，收1美元好了。”
    小犬和洋妞都不懂中文，只能在一旁干站着，听夏景行和大爷叽里呱啦地对话。
    大爷人还不错，一听是中国媳妇儿，又看了洋妞几眼，给夏景行比了一个大拇指。
    夏景行又说了几句好话，下次来关照生意、带朋友来买之类的。
    大爷笑了笑，有同胞在场，这下不好宰客了。
    算了，就收1美元好了。
    夏景行掏出钱包，替克里斯汀娜把钱付了。
    洋妞看得很清楚，只付了一美元，这是怎么回事？忙追问了起来。
    夏景行笑而不语，大爷这么给面儿，他也不好当场揭破对方。
    “大爷，你知道安德鲁律所怎么走吗？”
    夏景行也就随便问问，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
    道完谢，三人按照大爷指的路，终于在一条小道尽头看到了安德鲁律所的招牌。
    一栋有些年份的三层小楼静静地伫立在街尾，白色的外墙斑驳陆离，饱经风霜。
    一楼和二楼是中餐馆，三楼就是安德鲁律所。
    走狭**仄的楼梯上了三楼。
    一名约摸二十岁的华人小妹坐在简陋的前台嗑瓜子，见有人来了，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换上了一副职业性笑容，“欢迎光临安德鲁律所，请问三位要办理什么业务？”
    她说的是普通话，夏景行也用中文对答道：“我们找小安德鲁律师咨询点事。”
    华人小妹起身比了个手势，作邀请状：“三位，请跟我来。”
    克里斯汀娜左右张望了一眼，有些失望，觉得这律所简直是……一言难尽，就跟个家庭作坊似的。
    她悄悄地拉了拉夏景行衣袖，意思要不溜了算了。
    夏景行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来都来了，聊聊再说。”
    说完，他跟着前台小妹往里走去。
    克里斯汀娜不好反对，也跟了上去。
    小犬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走在最后面。
    一间狭小、装修简陋的办公室内，白白胖胖的小安德鲁正在打cs，“哒哒哒”响个不停！
    戴着耳机打游戏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门是敞着的，夏景行等人一走近，就把办公室里面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
    前台小妹有些尴尬，瞧了瞧敞开的木门，“安德鲁律师，有客户～”
    安德鲁仿佛没听见一样，注意力全在屏幕上面，嘴里还念念有词：“fuck、死扑街、丢内老眸……”
    有点意思！
    夏景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才的律师，中英文自由切换无压力、粤语十级、垃圾话十级……
    前台小妹喊了几声，都没叫醒安德鲁，直接走过去把对方耳机摘了。
    “阿丽，搞咩啊？”
    安德鲁诧异地看着前台小妹。
    阿丽指了指门口，安德鲁看过去，心里那个卧槽。
    不过心里素质强大的他，丝毫没有慌乱，不紧不忙地把游戏关闭，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西服。
    就在夏景行以为他要走过来的时候，这位又坐下了，身子还俯了下去。
    由于桌子遮挡，夏景行他们看不清安德鲁在干什么。
    阿丽则看得一清二楚！
    老板在换鞋！
    安德鲁把人字拖踢在一旁，穿上了放在一旁的工作用皮鞋，脚后跟塞不进去，他还俯身去用手帮了一下忙。
    终于穿好了鞋，安德鲁迅速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递出双手，笑容满面道：“三位好，鄙人安德鲁，中文名“马成功”，也可以叫我“马师爷”。”
    安德鲁的中文很流利，而且很会察言观色，一眼就认出了夏景行是领头之人，而且是个中国人。
    夏景行和对方握了握手，也用中文和对方对起了话：“马律师你好，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听说你是一位不错的律师，所以过来找你咨询点法律方面的事情。”
    “噢！”
    一听朋友介绍过来的，安德鲁笑意更浓三分，脸上的肥肉都颤了起来。
    他指着旁边有些陈旧的沙发：“三位快请坐，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夏景行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小犬紧随其后。
    克里斯汀娜则不信任地瞄了面前这胖子很多眼，眼神中满是质疑。
    破旧的律所、嗑瓜子的前台、爱打游戏的律师……
    这一切，让她很难相信安德鲁律所能够提供她们想要的服务。
    不过她没有急着出来唱反调，毕竟得给戴伦面子。
    待会儿只要安德鲁暴露出一丁点业余，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驳斥对方，再带着戴伦、小犬重新找一家靠谱的律所。
    多花点钱无所谓，关键一定得“专业”。
    安德鲁这时才注意到三人中有个火辣的红发妞，对方正盯着自己看。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质疑、讥讽、厌恶……
    没关系，自诩“实力派”的他从不怕客户看轻他，就怕没客户上门。
    正如他喜欢的一首歌所唱的那样：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
    三人坐下后，安德鲁又扭头看向前台小妹，吩咐道：“阿丽，去把我的雨前龙井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