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忠诚的骑士长站在原地,微微地躬着身:
“在这之前,奉另外两位陛下之命,我们已经形成了应对封印失败情况的法案,水龙疆的神圣教会、风龙疆的长老院和火龙疆的众议院正随时待命。整块大陆的地区执政官都得到了通知,将这一次的紧急强度定为β级,预言家与吟游诗人也会做好配合,安抚平民的情绪,提前预测,减少伤亡。”
我坐着,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最后,动了动上臂,用指尖系拢了军服上领口的风纪扣,站了起来,取下剑架上的玛莎按在腰间。
“吟游诗人就位之后,请他们告知疆域内的所有人们,相信他们的王。太阳王雷奥与月神王穆底斯不会让仪式失败,不必惊慌。”我说。
“是,陛下。”
一只钢灰色的鹰遵循了岩塔法的召唤,从窗口中滑翔进来,振着翼,停在了男人的手臂上,骑士长抬起另外一只手,抚在鹰的喙上,将我的讯息递送给它,再由它递给其他所有的讯鹰。
“将紧急强度设为α级别。”
“是,陛下。”
“除了疆域内的民众,”我说,“也通知精灵族城邦、兽族部落以及中立的法师塔、刺客工会,对他们发出预警。召集结盟的法师塔中专司远程通讯魔法联络的法师,将联络网的中心点设在我的议事厅,越快越好。”
“是的,陛下。”
我与骑士长一前一后,走在通往议事厅的走廊上,军靴声递到无限远处。
走了一会儿后,我说:“告知贵族、佣军团和治疗师公会,一旦出现了紧急情况,请为平民提供避难所、食物、物资和医疗。尤其是对儿童、女性与老人。凯罗西斯会感念他们的无私情义。”
“是,陛下。”
一边对话,我与骑士长进入了议事厅。我坐到大厅中央的办公桌前,展开了桌面上的全息地形图,岩塔法面对着我,站在我下首的一侧,等待几个领域主官的远程联络。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神月之都,派驻所有的木系和水系元素法师,到风龙疆的焕生之丘——那棵上古雪松的根系与水龙疆守护神木的根系是相连的。可以根据雪松的情况推断出封魔仪式的进展程度。打开国库,给每个法师都配发同属性的晶核,将木与水元素注进雪松中,强化神月之都的结界。”
“是,陛下。”
“让召唤师前往火龙疆的暮色之墟、神堕之谷、法里亚沙漠,风龙疆的塔尼亚峡谷。那里留有大量新鲜的魔族军团遗骸。一旦封印出现裂缝,有魔族士兵流出,用火元素与风元素控制这些遗骸,进行战斗。”
很奇怪的,这一次,岩塔法没有应我,我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看向了他,他却笔直地站在那里,垂下了眼睛。
不过他的回应其实并不必要,只需苍鹰在他的肘间,它会记录下我们间的每道指令,我便继续说了下去。
“水龙疆的民众已经长期习惯了被吸收负面能量,一旦封印完毕,没有了御座之间的吸收机制,很容易出现问题。提前通知神圣教会,现在就开始筹备组建治安和管理机构,也通知水龙疆的牧师团,做好净化的准备。”
回应我的还是沉默。
“火龙疆历来是魔界封印最薄弱的地方,所以才需要攻击力最强的火之圣龙驻守。按照惯例,火龙疆会派出龙焰武士团防御固定的几个结点。但是这次的力场中心在水龙疆,与平时正相反。所以请他们特别注意几个地方:一个是沃瑞尔平原的南部月光之森,那里的哥布林族群庞大,世代有穴居的习惯,地下巢穴连根错节,封印之力比较薄弱。一个是哥罗德境内的光之瀑——瀑布的水能量中和掉了火元素,在火龙疆以火元素为基础形成的防御体系里,算是短板。第三个,是——”
“殿下。”
没有等我说明第三个地点是哪里,岩塔法非常罕见地开了口,打断了我的指令,垂着眼,目光一直落在地面上,说:
“恕我暂时告退。”
“——怎么了。”
我问,却没得到视线的回应。骑士长带着他的鹰,只是用头顶朝向着我,躬身退到了门廊外,最后向我行了一个骑士礼,
“恕臣逾越。”
说完,大门便应声关闭,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议事厅中。
“……”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的太快,我甚至来不及问他退的原因。
看着被骑士长坚定关闭的门扇,单手按在战略地形图上,然后我便摸到了一滩水。
低下头,去看地图沾了什么的时候,又有几颗水珠落了下来,跌碎在了手背上。
议事厅里非常安静,我才发现,自己的视野正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连续不断地,有水颗顺着面孔的轮廓滑落下来。
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眶,没有任何声音地,泪水正在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来。淌过指腹后,沾湿了指缝,流进了袖管,甚至军装领口都早被浸透。
命祭仪式进行了大半,已不可逆。唯一正确的做法,是唤回岩塔法,尽快安排好仪式后的各项事宜,且十万火急,我很了解。
掏出军用手套,按上地图,将上面的水渍擦拭干净。但是仍然还是有其他的水颗,持续不停地再次滴落在了上面,擦了几次也没有擦干净。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一夜,穆底斯扼住我喉咙的手没有留力。我非常清楚。
为什么几天后,启动了命祭仪式的是他们,被施下顶级治愈魔法,毫发无伤醒来的却是我。
如果连水之光都在说,“记住我。”
为什么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
封住我的视力。
如果我只是命运设定中必须与他们相爱的龙后。
为什么只是在星火之夜的塔楼楼顶,背对着我说了一句:
“我有1324名后妃。有无数忠实的子民——还有这个国。”
为什么我会泪流不止。
坐在原地,用手套擦了很久之后,我才擦明白。
停止住擦拭的手,翻掌向上,一滴追着一滴的水颗没有任何颜色的落在了掌纹上。
——我大概明白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落在掌心里的泪水开始散发出青色的光芒,光线愈来愈强,直至最终散去后,几片青色的鳞甲从皮肤里浮凸出来,颜色至纯得像青色的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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