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回出租屋,反而觉得在这样温暖又寂静的黑暗里,和他彼此幼稚地不相让,就这么懒洋洋地待在一块,真的很安宁,她很贪恋。
她虽然饿,但是依旧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饺子距离“好吃”这两个字还有十万八千里,倒是身旁这个家伙,一脸特别满足的表情,眉飞色舞地说:“好吃啊,很好吃啊。”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端起自己的那罐啤酒,温柔地碰了碰小夏的那罐,仰头咕嘟咕嘟地猛喝了一大口,才浅笑着说:“小夏,你记得吗,以前小时候在南街,别人都三五成群地骑着单车出去玩,夏日去看稻田,冬天去打雪仗,但我们俩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于是啊,你就常常拉着我去老香樟树下的一家小音像店,两毛钱就能租到一部电影,再一人抱着一瓶小玻璃瓶装的可乐,就能轻轻松松打发掉一下午的漫长时光。那时候啊,你最爱看各种日本电影里冬天的北海道了,大雪漫天的,到处都白茫茫一片,因为南街是很南很南的南方,冬天温度也只是在0℃徘徊,很少很少下雪,所以你有一次就嗖地站起身,朝着我信誓旦旦地大声说,你的理想就是等我们俩长大了,要一起去多伦多,去看大雪看个痛快。”
她愣愣地喝着啤酒,听着他好听的嗓音,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女孩,在静静享受一个语速不急不缓的睡前故事。
但她真的不记得了。
所有关于她的遥远岁月里的事,无论大的小的,都是许和风替她清清楚楚地记住。
他们俩真的不一样,她是从小就说得很多,想得很少,直来直往的毛病改不掉;而和风,则是想得很多,说得很少,千斤心事都闷在肚子里。
她总是傻乎乎地安慰自己,不怪自己记性差,是许和风这个天才脑容量太大,能装得下的记忆太多。反正……就是打死她也不肯乖乖承认,这都是因为和风很在乎她,非常非常在乎她。
于是当下,她只是揉了揉自己微微眩晕的太阳穴,小声附和他:“都多久的事了,亏你这么多年还没忘掉……那时候真是年纪小,随口就敢说理想这两个字,去北海道看一场大雪就是心里全部的理想了,虽然蠢,倒也真可爱。”
他也低着头,一脸怅惘和怀念地笑了笑,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脸上瞧着云淡风轻,什么事都没有,心里却已经暗自酝酿出了什么疯狂的主意,这就是许和风最最擅长的。
良久,沉稳成熟如他,也终于有点沉不住气,兴奋地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一脸神秘地叫她:“喂,小夏。”
“干吗?”
“趁着大学开学前的这个假期,我们一起从加拿大直接飞去北海道看雪吧!”他直直地望着她疑惑的双眼,努力做到不吞吞吐吐,硬着头皮大声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不去。我还要在家里耐心等我的Offer。”她忐忑地愣了好久,才用尽全力做出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边重新寂寂地转过脸。
一来,她早就从孙江宁的留学资料里发现了,新年当夜就是孙江宁的生日。在加拿大他们都是常年离家的人,朋友少,交心的朋友更寥寥无几,无论如何她都该为孙江宁过这个生日;二来,她对自己身体里这颗看似坚固无比,其实那么狂躁不安的心没有一丁点的自信,从加拿大横跨海洋那么千里迢迢地飞到日本,太折腾了。而且两人旅行这样听起来就充满暧昧的禁区,她连想都不敢多想。
“你别忘了,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你老板,旅费和食宿都是我包下,薪水我按照日常的三倍付给你。你知道什么叫称职的小伙伴吗?在老板有事情需要出差的时候,就无条件在一旁协助老板!”
她当然很明白,这些都只是他狡猾的托词,他并非真正要用这一纸雇佣关系来压着她,这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将信将疑地追问:“你有事情要去北海道?那里冰天雪地的……”
“我私人的事情,还需要详细地跟你解释清楚吗?冰天雪地怎么了,还是可以干许多事情啊,比如找个漂亮的日本妹子相亲啊。”他也是改不掉的别扭性子,如此顾左右而言他,偏偏就是不肯简单坦白地告诉她:齐小夏,我就是要趁机带着你,去完成你年少时候的那个小小理想啊。
他骨子里那种敏感与克制,其实与她何其相似。
她佯装起一脸平静,尴尬地与他各自僵持了很久,他漆黑明亮的目光,让她挣扎再三还是没办法忽略,像一张牢固而神秘的网一样让她无处逃遁。
在他如此厚着脸皮的坚持之下,她感到自己无路可退,唯有乖乖地高举白旗。于是在无奈地苦笑了两声之后,她不动声色地淡淡补充道:“去,可以,只是……我要和孙江宁一起去,三个人一路同行,也稍微热闹点嘛。老板,你觉得呢?”
带着孙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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