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稍微静了几秒钟。
原本好些同学还三三两两地把头凑在一块盯着课桌下的娱乐报纸——上面有昨晚超级女声突围赛的照片——此刻都抬起了头,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这种紧绷而诡异的气氛,都怔住了。
就在这个大家都在伸着头观望、暗自觉得事情闹得还不够热闹的时刻,一直闷声坐在座位上的许和风为这场闹剧添了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有人会用心提防一个行动都瞧着不利索的盲男孩,也正因此,在许和风轻轻地起身搬起自己的椅子时,大家都天真地认为他是怯弱了,被戳中痛处了,不想待在教室里了……
谁也没料到许和风就这样高高地举起椅子,额头暴起一道道青筋,用他能使得出的最大的力气,直直地将椅子锋利的侧面棱角朝着顾悍冬的额头砸过去!
“嘭。”一声闷响,男生连喊都喊不出声,死死捂住了渗出血的脑门。
……
很快许和风那失魂落魄的妈妈赶到了学校,她走到罚站的许和风面前,仔细检查了儿子的脸和脖子,确信无伤后才心疼地拍拍他:“幸好小风你没事。”
和风垂着脸,轻轻撒开妈妈的手,蹙着眉淡淡地问:“我能走了吗?小夏一定不放心,她在等我,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教室待着,她胆子小。”
“嗯,这儿妈妈能处理。”许妈妈朝儿子挥挥手,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去医院收拾烂摊子。她路上就接到通知,说顾悍冬父母都到了。好在对方还算明事理,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也明白是孩子间的小口角,只要求了医药费作补偿。
一脸不愉快的老师冲许妈妈僵硬一笑,礼貌里含着不满:“许太,孩子无论身体状况怎样我都一视同仁,和风在班上动手让同学受了伤,我就要给他教训。”
许妈妈的心冷不丁被揪了一下,她盯着老师,拿出了以前做生意时的强硬气场,唇边滑过一抹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笑:“一视同仁?请问老师,我们和风需要的究竟是一视同仁,还是格外照顾呢?您做不到?没关系,我们换学校。您想清楚,我们之间究竟谁掌握选择权,谁又该多点责任心?”
年轻的女老师突然愣住,张着嘴不知如何收场。
她并不懂,每个奋力维护孩子的妈妈,都是冰冷强大的钢铁侠,谁都不怕。
而同一时间,许和风灵敏地摸索着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还没走到齐小夏的课桌前,就温柔一笑,露出少年才有的两颗皓白的小虎牙,口吻里带着一种因为长年累月积攒而显得很自然的亲昵,一如往常地朝小夏伸出手:“嘿……小夏,走吧,我们回家。”
小夏显然还沉浸在方才他举起椅子砸过去的那电光石火的一刻,心有余悸地沉默着,却还是乖乖地将自己的手递进和风温热的掌心:“嗯,回家。”
其实小夏都懂,聪明如许和风,上学放学根本不必她拉着也能轻轻松松辨明方位,他只是心思有些超越年龄的细腻与周到,一直偏执地想要小夏觉得她对于他很重要,她在他黑暗的生命里绝不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这是2005年,世界的热闹一刻不曾停。
这年夏天足球巨星维埃拉转会到了尤文图斯,而国内第一届《超级女声》也如火如荼地播着,李宇春用短短两个月红得一塌糊涂。
2005年的南街还是藏在繁华如梦的上海之中,一个安宁到无人问津的老区。时间在那儿被拖得很慢,夏日寂静又漫长,大片大片翠绿的香樟盖住低矮的白房子,阳光之下,落下了满满一地的树荫花影。
穿过巷口,再绕过几个杵在蓝天下的电线杆,就是许和风和齐小夏的学校,南街一中。
许和风是学校唯一一个盲人。每次小夏望着和风璀璨的双眼都会不由得悲伤。她总是偏执又倔强地想,那么好看的两只眸子,就像有人往里面撒了一小把星辰似的,怎么会看不到呢?
和风从一开始就坚决不念盲校,他不想被送到一个离小夏很远的陌生地方。少年清秀的脸紧绷起来,神色分外凛冽,家里也只能勉强答应。
后来的一切通通证明,他的骄傲和主见绝非没道理。
他的确优秀,黑暗中靠着课桌上的一台盲文打字机和两只耳朵,就能轻松完成笔记,定理公式更是听一次便刻入脑海。
分数如战场,真正荣耀的胜利,从来就不属于那些戴着酒瓶盖儿一般厚的眼镜、辛勤耕耘的普通家伙,而是属于许和风这样的怪人,平日从不复习,考起试来却轻轻松松,见血封喉,一招毙命。
小夏曾经不止一次又羡慕又嫉妒地捶着少年的肩,开玩笑道:“你这家伙成绩这么好,其实根本就不是盲人,其实你什么都能看到,故意逗大家,耍大家的,对不对?”
纯属无心的一句玩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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