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会所B1层的「Soham」表演展厅,活脱脱就是一个地下淫窝交易所。
在这里,以美貌为资本的男孩女孩们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他们被关在低空悬挂着的一个个巨大金色鸟笼中,在灯光中化作半明半暗的人影,随着音乐摇摆着舞姿,以一种极为艺术的方式,吸引客人们的目光。
这些“笼中鸟们”经过专业调教,呈现出种种放荡的姿态。男孩们湿发蒙眼,半透的衬衫下是扭动的胯部。女孩们则热衷于伸出舌头舔着鸟笼的金属围栏。她们一边抚摸着自己,一边做出下蹲动作,时不时弹弄着内衣系带,一旦有客人耐不住诱惑看过来,她们便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天真笑容。
真正的重头戏在大厅前方的舞台上。这是第叁场表演。聚光灯下的男孩皮肤雪白无瑕,胸膛和手臂上的肌肉清晰却不过分贲张,此等尤物是时下最受女性青睐的那一款。他戴着项圈和球型口塞,乖巧听从女调教师的命令,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用背部托着一个空高脚杯,从舞台一端爬到另一端。乳夹上的小铃铛晃晃悠悠,反射着舞台的光……二位表演者的形象和打扮都很讲究,使得整个演出颇具观赏性。
楼上的VIP包厢,面朝舞台一侧是整面单向可视玻璃,也许是因为隔绝了部分吵闹声,此时最中间的包厢里气氛并不热烈。
魏效仟和老唐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凑了桌麻将,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位染着浅金挑染发的艳丽美人。
这位可人儿虽是不请自来,可排场却不小,身后站着两名保镖和一个端茶倒水的男酒保,小心翼翼伺候着。
“哟,我说今晚外头风大,居然把谈总都吹进来了?”老唐乐呵呵笑着,打眼一扫,看见秦箫也在牌桌上,就坐在谈嘉叶的左手边。他站到谈嘉叶和秦箫中间的桌角处,背着手左右各看看她们的牌,“打的怎么样了?上回没赢够,今天又想从哥几个身上捞钱?”
“怕你们无聊,陪你们玩玩咯。”谈嘉叶穿着黑色抹胸小皮裙,袒露着香肩玉臂,她懒懒散散地侧过身,将一条手臂垂挂在椅背上,“魏总的场子,我怎么能不来呢?你们组局也不叫我,真不够意思。”
“冤枉啊,小祖宗——”老唐连忙解释起来,“我和魏少今天是来谈事儿的,确实是没意思,下回再带你玩啊,咱打完这局见好就收。”
魏效仟拖了张椅子过来,扯扯领口说:“收什么,打就打嘛,大家来了就是玩的。”
老唐看了秦箫一眼,有些拿不准:“可是……”
“不识相呀,老唐,”坐在谈嘉叶对面的中年男子说,“人家谈总是冲着魏少来的,你听不出话么?”
一群人顿时“哎呦哎呦”起哄起来。
魏效仟被捧得有些得意,却故作温吞地说:“马经理,我看你也是不识相的。”他把椅子拉到秦箫身后,一屁股坐下,“秦小姐也会打麻将?打什么筹码?”
“十万一底。”旁边有人接话,“怎么,魏少想当后台,给秦律师撑腰?”
“行啊,不知道秦律师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众人又笑。
大家玩得尽兴摘了面具,只有秦箫还戴着黑色的猫女面具,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摸着手上的九筒,正等着上家出牌。魏效仟故意从后面凑近看,呼吸热气喷在她的耳后,他两臂围在秦箫的椅子上,好似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秦箫往旁边让了寸许,说:“我技术一般,随便玩玩。”
“哈哈,随便玩玩,秦律师真是菩萨下凡,今天是搞慈善来了。”马经理喷出一口烟,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没事。”老唐说,“我带来的人,输了自然算我头上。”背手站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说,“秦小姐,要不……换我来?”
“不必,你忙你的。”秦箫把手上的牌扔出去,随意地敲了叁下桌子。
别人没有察觉,但是老唐却知道,敲这叁下,便是信号。
他稍稍睁大了眼睛,“你确定?”
“搞什么呢。”谈嘉叶拍桌,“一个两个的,瞧不起女人打牌怎么着?吵死了,一边去。”
老唐和魏效仟回到窗边的卡座处喝酒看舞台表演,开一瓶新酒刚喝没两口,魏效仟忽然有点头晕,又嚷嚷着要出去。他醉酒醉得厉害,兴许是之前喝了太多,后劲才上来,大家并没有多在意。
秦箫回头看了眼说:“唐老板,我这儿暂时还有一会儿,麻烦你先送魏少去车上吧。我有个文件还需要他留下来签字。”
她语气云淡风轻,可这话听在旁人耳里却不像那么一回事了。屋里有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秦箫恍若未闻。
生意场上,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再加上当事人不冷不淡的态度,因此大家都不好意思多嘴过问。
毕竟一党人当中,秦箫是个生面孔。
在场的几位老板只知道这位秦律师是老唐带来的,温和懂事,说话轻声慢语,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这种人看似好相处,其实最难接近,不过与那些招摇过市的夜店小姐比起来,如此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反倒更加令人心痒难耐。
这次老唐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最近老唐生意遇上了点小问题——这问题不大不小,如果是魏总愿意出手帮忙,那自然是不在话下……
再瞧这秦律师,面上穿得严实,可那裙子包裹下的身材却是一点都不含蓄,在人前装作冰清玉洁的冷淡模样,原来早就和魏家大少勾搭上了……
好一出美人计!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若有若无地朝秦箫身上飘过去,直到老唐送完人回来,才有所收敛。
这次老唐送魏少出去,很快就回来了。他回到桌旁,看众人打麻将。此时舞台上第叁场的表演刚刚结束谢幕,进入拍卖环节。
大家一边打牌一边喝酒,叫了几个公主少爷作陪,气氛逐渐放开了。有人开玩笑说,楼下的竞拍者肯定都是女的,P市这两年经济发展好,包养小白脸的富婆比比皆是。
坐在秦箫对面的韩老板长相敦厚老实,手臂却不老实地摸在旁边陪酒小姐的腰上,红光满面地说不行不行,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别说富婆了,正常女人都是看不上的。
谈嘉叶一向烟酒不离手,抽完一根又从抹胸胸口掏出一根,身后的酒保弓身上前帮她点上。她眯起眼睛,涂着亮晶晶唇釉的樱桃小嘴歪朝一侧——带着某种调情意味,把烟雾吐在那名酒保脸上。
烟雾缭绕之时,她瞥见秦箫皱眉看自己,虽然视线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转开了,但是一瞬间泄露出来的厌恶神色,还是被谈嘉叶捕捉到了。
谈嘉叶觉得有趣,仿佛在那副完美无缺的面具下,窥见了一道并不光彩的裂缝。
“秦小姐觉得怎么样?喜欢这种小朋友吗?”谈嘉叶冲秦箫俏皮地眨眨眼。
秦箫朝楼下看去,才一会儿的功夫,台上男孩的身价已经拍到了七十万。
“不值——”秦箫刚开口想说点什么,可是烟味太大,她忍不住抬手掩住唇轻轻咳嗽一声,注意力转回桌上,不再说话。
韩老板道:“谈总,话可不能乱问呐,万一要是秦律师看上了,怎么说?您出手阔绰,送她一个调教调教?”
“哎!”
“唷嗬!这个可以。”
马经理真是烘托气氛的一把好手。秦箫拿起手边的酒杯抿了几口,另一手把玩着脖子上的项链,只是低眼笑笑,并不下场掺和。
谈嘉叶意味深长道:“秦小姐第一次来,送一个也不是不行。”
“该你出牌了,谈总。”秦箫慢声说,“他们开玩笑,你可不能当真。我一没钱二没权,就是个破打工的。小白脸什么,白送给我也养不起。”
“秦小姐不是律师嘛?收入应该不低吧?在哪个事务所工作?”
老唐说:“秦小姐在谦虚呢,她是我从邻市花重金请来的法律顾问,厉害得很,甭管刑事案件还是民事案件,她都能给你摆平。”
谈嘉叶挑眉看过来:“哦?那可得介绍给我。秦小姐,回头加个微信?”
秦箫扫视着牌桌,应道:“没问题,谈总要打什么官司?”
“是上新闻的那个吗?”马经理说,“说起来,我还没搞明白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捅人就算了,闹出七八条人命,有点过分了吧?”
提起这事,谈嘉叶就烦心。她深深抽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在烟灰缸里,在桌布上抹了抹手。“我不清楚,我还想找魏大少爷问清楚呢。”边说边回头,才想起魏效仟已经不在包厢了。
“这事……跟魏少有关?”老唐问。
谈嘉叶冷哼一声,扔出手牌:“他带来的人,在我的地盘上闹事,借酒发疯还是故意砸我场子,谁知道呢?我看他倒像没事人似的,魏家保他一时,能保得了他一世?”
屋里这一党人大都是和魏家有往来的,谈嘉叶一番话说下来,听众们有些尴尬,气氛冷场,很长一段时间只有麻将的噼啪声。
沉默中打完一圈,秦箫忽然说:“啊,胡了。”
谈嘉叶不信,伸头看看,好家伙,清一色。
众人叫惨。
“秦小姐真会骗人。”韩老板怪叫道,“还说不会打,分明是扰乱军心,叫我们放松警惕,不成,再来一局,这次好好打。”
大家搓着麻将洗牌,说说笑笑,气氛又变得融洽起来。
这时,谈嘉叶身后的一名保镖抬手按住耳麦,朝牌桌这边望了望,趁着众人码牌的空,凑过来在谈嘉叶脸旁边低声说了些话。
谈嘉叶动作一顿,抬手让保镖先打住。她朝老唐看了眼,老唐问:“出什么事了?”
“怪你们乌鸦嘴。”谈嘉叶复又笑了,“我听下边人汇报,魏少带来的保镖和我的手下的一名员工打起来了,已经叫人制住了,不知是什么误会……算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先让他们把人带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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